賈家出了這麽大的事,瞞是瞞不住了,便是屋舍坍塌那一天晚上,百十號人的驚唿聲,都傳半條街,更不用說來來迴迴很多人。


    天亮後,賈家省親屋舍坍塌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彈劾的奏折就像雪花一樣飄進宮內聖上的禦案。


    ……


    “你們聽說沒有,榮國府要完了!”


    “我聽說,呦呦呦,自己家蓋房子還能偷工減料,真是想不到啊!”


    “誰說不是呢,頭一次聽說不僅不要這富貴還想要全家性命的!”


    “你說這寶二爺是來報仇的吧?”


    “哈哈哈……我覺得是。”


    “哎,你們聽說沒有,宮內太妃,今天早上歿了!”


    “這不是很正常嗎?哪有寶二爺這事有趣,去去去,不要耽誤我了解當時的情況。”


    “我知道,當時我娘的親妹子家的姑娘在府裏當差,事情是這樣的……”


    …


    眾人聚在一起討論賈家的事,就是太妃歿的消息也不過是石落水中,沒有驚起什麽波浪來。


    但是對甄家卻是驚濤駭浪,甄老太太聽聞宮內太妃歿了的消息,一口氣沒有上來,直接暈死過去。


    甄家太太在家主持家中之事,叮囑甄寶玉去外打探消息。


    甄寶玉這段時間一直在外行走,得了甄太太的叮囑,拿上些銀錢,便去打探消息,街上不過是說上兩句太妃的事,其餘的便是說賈家的事,


    好在甄家還是有些門路,甄太妃在宮內經營多年,不少人跟隨,雖然最近散的散,走的走,但是還是留下幾個,甄寶玉借著年下走動的由頭去走動。


    連走了三四家都沒有打聽到什麽,正欲去看望父親時候,在去大理寺的路上碰見一人,甄寶玉見過一次,原是太上皇身邊的小太監,不打眼,過年放了假,才在家裏待上幾日,也是準備出門走走。


    甄寶玉趁著路上沒有什麽人,就拉著那小太監進了一旁的巷子內,


    偷偷把身上的錢全部給了那小太監,“內官年下買些酒吃。”


    小太監在宮內也受過甄太妃的賞賜,見他們家公子出手大方,便寬慰甄寶玉,“公子節哀,太妃走的算是安詳。”


    甄寶玉一聽算是安詳,與心裏的猜想對應了一大半,悲痛不已,想著印證一下心裏的猜想


    “多謝內官,不知道宮內的素姑姑可好?我們家想接了素姑姑迴來。”


    素姑姑便是甄太妃身邊的老嬤嬤,小太監自然認識,聽的甄寶玉問起她來,也是搖頭,“晚了。素姑姑…哎,我聽今日休假的弟兄們說,也隨太妃去了!”


    甄寶玉聽的這個消息,踉蹌的後退半步,“姑姑也不在了……”


    小太監安慰了幾句甄寶玉,也偷偷走掉,要是他被人看見與甄家走這麽近,怕是也不好過。


    甄寶玉緩了半天才從巷子內出來,叫人迴家在取上些銀子,好打點大理寺上下,進去找父親相商。


    下人卻帶來了噩耗,甄老太太悲痛之下跟太妃娘娘去了。


    甄寶玉連連受到打擊,不由悲從心來,扶著牆角,滑跪坐下來,慟哭流涕,“老祖宗……老祖宗…孫兒不孝啊…老祖宗!嗚嗚嗚……”


    不知哭了多久,甄寶玉從牆架站了起來,擦幹眼淚,拍了拍身上的灰,對著身邊的下人道,“你先迴家吧,跟太太說我看看老爺後就會。”


    下人不放心,他們寶二爺,看神情好像不大好,“二爺?”


    甄寶玉淡漠的拍了拍下人的肩膀,“去吧,我沒事,家裏還需要我,我斷然不會這時候當逃兵。”


    下人聽了自家二爺的話,把銀錢放到甄寶玉的懷中,拱手道,“二爺保重。”說著匆匆忙忙跑迴甄家報信。


    甄寶玉拿著銀錢,打點了大理寺的人,費了一些口舌,才見到父親甄應嘉。


    此時的父親蓬頭垢麵,佝僂著身子,麵朝牆麵,不知如何,甄寶玉收拾好心情,“父親,是我。”


    甄應嘉聽的熟悉的聲音,老淚縱橫啊,他自從進了京,還未交代什麽便被關到這裏,聖上對他不提審,不過問,越是這樣,他也是心驚,不過二十多天,他卻感覺過了二十年之久。


    “寶…寶玉…你…怎麽來了!”甄應嘉沒有想到來的人是他一向不看好的兒子,“你大哥呢?”


    甄寶玉根本不敢說,他大哥年前生了一場大病,人沒了…


    隻得忍著悲痛,“我長大了,來看父親也是應該的。”


    甄應嘉感慨萬千,“好,我兒長大了!你今日來看我是何事?可是聖上下的聖旨?殺頭…還是流放…你說吧,為父受得住!”


    這些天他也想的明白,對於他的結局,早就做過預想,如今…如今倒也能接受。


    甄寶玉看著父親,突然落淚,他就說往日為難他的官員今天格外好說話,說上兩句就許他進來,剛剛他進來的時候,連看押的人都撤的遠遠的,他還以為都是這般。


    原來不過是聖上仁慈。


    他早就想到了呀!


    在聽到小太監的話,就知道太妃去世不那麽簡單,


    他怎麽還蠢到沒有想到父親的事!


    太妃去了,父親便也活不成了呀。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出聲,


    “父親!”


    甄應嘉了然於胸,淚水充滿眼眶,“好孩子,好好照顧你祖母、母親,你長大了,這家…父親放心交給你了!”


    深深看了一眼甄寶玉,“走吧…走吧。”


    甄寶玉跪地結結實實的叩頭,“兒!辭別父親!”


    說著跪行靠近父親,隔著鐵窗,欲言又止,最後什麽也沒有說,逃跑一般離去。


    甄應嘉看著甄寶玉踉蹌的跑出去,揮了揮手,再也看不見後,閉上眼睛,朝著麵前的牆壁撞去!


    嘭!


    “父親!”


    ……


    甄家一連去了兩人,聖上體恤,特恩準甄家扶靈迴籍貫。


    賈家的事驚的王子騰沒有迴過神,緊接著宮內就傳出元春孩子沒有保住的消息,


    剛消化好就聽見牢中的甄應嘉聽聞甄太妃過世,傷心悲痛,失心瘋後撞牆自盡而亡。


    王子騰,咬碎了後槽牙,“蠢貨!無能之輩!”


    甄太太趕著迴甄家奔喪,也顧不上王子騰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不過仍迴了句,“有本事你進宮裏理論!”


    王子騰一甩袖子,冷哼一聲,出了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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