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才和趙振打了一架,不過眨眼的光景,他的神色便已經恢複如初,舉止神態都恰到好處,甚至帶上了歉意的笑,對趙瑢道:「今日實在是我失禮了,還請皇兄勿怪,改日我再向你賠罪。」


    趙瑢笑笑,輕輕歎道:「無妨,隻是三弟那裏,若是得空,你們還是要好好談一談,不要再鬧成這般了。」


    趙羨沉默了一瞬,重新帶上笑,望著他,道:「皇兄,有些人,生來就是走不到一處的。」


    他說完,便牽起姒幽的手,溫聲道:「阿幽,我們迴去吧。」


    其語氣神態,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寵溺,姒幽點頭,淡淡地道:「走了。」


    聞人姝靜緊緊咬著下唇,貝齒將櫻唇咬出一道深深的齒痕,袖子裏的一雙纖手死死絞緊了,目光望著那兩人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梅林小徑的盡頭。


    趙玉然擔憂地望著她,道:「姝靜,你……沒事吧?」


    聞人姝靜勉強露出一絲笑意來,有些難看,聲音不穩,道:「我、我沒事……」


    賞梅宴上發生的事情,趙瑢勒令了王府裏所有的下人,一個字都不許往外透露,違者重杖,不論死活,一時間壽王府裏的下人們都戰戰兢兢,生怕說漏了嘴。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越是不讓說,這事情就傳得越快,才沒半天,差不多整個京師的人都知道了,晉王與安王狠狠打了一架,竟是為了一個女人。


    甚至有人調侃,這個女人了不得,讓親兄弟鬩牆,同室操戈,實在是厲害,這若是娶迴去,保準家宅不寧。


    又有好事者問,那女人究竟是誰?


    答之,就是晉王的新王妃。


    所有人:……厲害厲害。


    「荒唐!」


    伴隨著一聲怒罵,一塊硯台應聲飛來,砸在趙振的肩頭處,墨汁橫飛,四濺開來,星星點點濺落在他的臉上,看上去分外滑稽。


    靖光帝怒氣衝衝道:「你們是不是閑得沒什麽事情可做了?」


    趙羨沉默,趙振也沉默,任由他劈頭蓋臉罵個狗血淋頭,靖光帝罵得累了,一旁的太子便覷著這空檔,打圓場道:「三弟與四弟也不過是一時衝動罷了,父皇莫氣壞了龍體。」


    靖光帝冷笑道:「一時衝動?他們還是八歲小兒嗎?」


    太子掃了下麵跪著的兩人,還欲開口再勸,靖光帝橫了他一眼,道:「你也閉嘴。」


    於是太子就隻好悻悻閉嘴了。


    靖光帝一手撐著禦案,繼續罵道:「若真要打,掄拳頭算什麽?真刀真槍地上才行,我大齊朝太高祖皇帝是在馬背上打的江山,向來殺伐果斷,刀槍所向,萬夫莫敵!到了你們這裏,竟然像兩個地痞流氓一樣互相扭打,你們不丟人,朕還嫌丟人呢!」


    他說著,冷笑一聲,道:「朕覺得你們是安逸日子過得多了,不知道人間疾苦,都給朕上祖廟跪著去,給列祖列宗謝罪,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們的拳頭硬,還是祖廟的地磚硬。」


    「劉春滿!」


    劉春滿連忙從一旁小跑著上前,細聲細氣道:「奴才在。」


    靖光帝抖著手指,指了指地上跪著的趙振與趙羨二人,道:「去,把這兩隻……什麽玩意兒,給朕攆到祖廟裏頭去,跪著!朕沒發話,不許出來!」


    劉春滿默默擦了擦額上的汗,立即應承下來:「奴才遵旨。」


    然後再轉過身,對著靖光帝口中的那兩隻玩意兒,躬著身道:「兩位王爺,請。」


    趙振即刻站起身來,趙羨緊隨其後,低聲向靖光帝道:「兒臣告退。」


    靖光帝冷著臉沒看他,直到兩人隨著劉春滿出去了,這才在禦案後坐定,表情陰沉,太子沉默片刻,道:「等他們受過罰了,便知道錯了,父皇別氣壞了身子。」


    靖光帝卻道:「比起這個,朕倒想知道,他們為什麽會打起來。」


    太子麵上浮現出疑惑之色,遲疑道:「不是說,是因為一個女人麽?」


    靖光帝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隻是因為一個女人,就能鬧這麽大嗎?壽王常年呆在府裏,會連下人們的嘴巴都管不住?」


    太子的麵皮陡然一抽,神色繃緊,道:「父皇這話的意思……」


    靖光帝擺了擺手,竟是不想再與他談了,道:「下去吧。」


    太子心裏猛地一沉,他想了想,道:「此事兒臣知道得比父皇還晚,兒臣……」


    「朕說讓你下去。」


    空氣瞬間寂靜下來,太子住了聲,額上滲出細密的汗來,若是在方才,他的表情有多鬆快,如今就有多難看,他慢慢地道:「是,兒臣告退。」


    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門口,厚重的殿門被悄無聲息地合上了,靖光帝靠在龍椅上,望著桌案上攤開的奏折,發出了一聲重重的歎息。


    祖廟裏頭供著老趙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趙羨與趙振都不是頭一迴來了,幼時他們也打過幾次,被靖光帝罰跪祖廟,一跪就是一整日,連地上有幾格青磚都數得出來。


    而靖光帝還特意下了令,讓他們二人對著跪,若是沒打夠,還想繼續打的話,這樣也方便動手。


    兩人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會真在祖廟裏頭當著先祖的牌位打起來,於是便隻能互相對視,望著對方那張討厭的臉,恨得牙癢癢,卻還不能避開。


    靖光帝此舉不可謂不毒,互相看不順眼是吧?那就繼續看吧,你們不順心,朕就順心了。


    然而趙振與趙羨兩人互相對看了這麽多年,也還是沒有順眼,趙羨覺得趙振是個沒腦子的傻貨,趙振覺得趙羨是個假惺惺的虛偽之輩,都不約而同地撇開視線,半點都不想看到對方。


    直到劉春滿再次進來,打破了這沉悶古怪的氣氛。


    趙羨看著他走過來,親自捧著兩疊厚厚的宣紙,放在兩人麵前,另外還有筆墨,一應俱全,他不禁疑惑道:「劉公公,這是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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