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起袖子一看,果然見手臂上出現了一個紅點,像是被蚊蟲叮咬了似的,姚邢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怒道:「蠱引呢?」


    姒幽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這裏沒有那種東西,去找祭司大人吧。」


    姚邢恨極,拿她沒有辦法,隻能憤然拂袖離開。


    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門處,姒幽的表情半點變化也沒有,片刻後,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趙羨的聲音道:「他走了?」


    姒幽應了一聲,趙羨走到那攤開的書簡前,彎腰拾起,道:「這個他沒帶走。」


    姒幽看了看,道:「不妨事的。」


    果然如姒幽所言,不出小半日,整個巫族都知道了,新婚的第二日,姚邢就被姒幽休棄了,其速度之快,堪稱巫族曆史上之最。


    姒眉最是高興,得知了這消息便找來了竹林小居,卻不見姒幽,隻有那個名叫李羨的陌生男人坐在廊下,捏著竹葉斷斷續續地吹著不成曲的小調。


    姒眉問他:「我阿幽姐呢?」


    趙羨放下竹葉,答道:「她說要去祭司堂。」


    姒眉哦了一聲,又打量他一番,問道:「你的腿還沒好全麽?」


    聞言,趙羨繼續研究那竹葉,噙著溫良的笑道:「還沒有,現在走不得遠路。」


    姒眉自言自語道:「怪了,阿幽姐的藥一向管用,怎麽到你這,半個月都不見好?」


    趙羨歎了一口氣,仍舊是好脾氣的笑:「我也不知道。」


    姒眉倒是不放在心上,等了一會,不見姒幽迴來,眼看午時要到了,便拍了拍衣裳,起身要走,臨行時叮囑趙羨道:「之前忘了與你說,你小心些,咱們族裏不許收留外族人,阿幽姐心善救了你,你可不能給她添麻煩,養傷的時候最好別離開竹屋,叫人瞧見了不好,聽到了沒?」


    趙羨點點頭:「我知道了。」


    姒眉這才放下心來,離開了竹屋。


    祭司堂。


    姒幽跪在蒲團上,背對著大殿,她的衣裳解開了,滑落在手肘處,露出了整個腰背,如玉的肌膚上,綻放出一朵鮮紅的懷夢花。


    花朵栩栩如生,重重疊疊的花瓣舒展開來,令人忍不住心生驚歎,花瓣的線條殷紅,仿佛有人蘸著未幹的鮮血畫上去的一般,詭異而美麗。


    老祭司慢慢地點頭,又道:「姚邢這孩子一早過來了。」


    姒幽將衣襟攏好,微微垂著頭,眸光微冷,聽她繼續道:「他哪裏做得不好嗎?」


    姒幽係著腰帶,道:「沒有。」


    老祭司道:「那為何這麽做?」


    姒幽轉過身來,冷淡而不失恭敬地道:「我是為了他好。」


    這話一出,她便感覺到對方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像是要透過那厚重的鬥篷,釘在她的臉上,然而隻有一瞬,老祭司的目光又和緩下來,道:「族規並不會如此苛求你的。」


    姒幽垂頭行禮,道:「願以此微薄之身,侍奉母神,其他的都不重要。」


    老祭司聽罷,露出一絲輕微的笑意來,她沒有再糾纏著這個話題,隻是道:「你的心意,母神會聽見的。」


    姒幽再次行禮,老祭司擺了擺手:「去吧。」


    「是。」


    姒幽起身,退出了大殿,離開祭司堂時,她遇見了幾個族人,她們熱切地向姒幽打招唿,麵上帶著和氣的笑,眼神善意。


    姒幽一一迴禮,隻是一雙眼是冷的,不見半分熱忱,心也如此,她淡淡地掃視著麵前的人,心想,這些都是,披著人皮的鬼怪。


    包括整個巫族。


    巨大的殿裏,老祭司靜靜地坐在蒲團上,幹瘦的身軀裹著厚厚的鬥篷,仿佛行將就木,幾近入土。


    大殿裏的氣息腐朽沉悶,因為年代過久,上方的母神雕像彩漆剝落,不見莊嚴,反倒看上去頗有幾分猙獰。


    大殿門被推開了,青年男子走了進來,在老祭司麵前跪下,行了一個大禮,恭敬喊道:「祭司大人。」


    過了許久,老祭司才徐徐開口:「我問你,你昨夜,與姒幽交合了嗎?」


    姚邢一怔,道:「弟子……不知道,弟子進了竹屋之後,就失去記憶了。」


    他說著,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猛然抬頭,直視著老祭司,震驚道:「您的意思是……」


    老祭司沒迴答,反倒是姚邢自己搖搖頭,道:「不,不會的,族裏誰敢這樣大膽?」


    老祭司隻是輕慢道:「愚蠢。」


    姚邢立即叩首:「是弟子疏忽了,沒想到著了她的道。」


    老祭司慢慢地道:「她於蠱道一向厲害,若不讓你近身,你再提防也是無用。」


    姚邢頗有些無措:「那現在該如何是好?若昨夜與她在一起的不是弟子,那懷夢蠱……」


    老祭司冷笑一聲,道:「你去查。」


    姚邢猶豫:「可……弟子進不去竹林小居。」


    「我讓你進得去,你就進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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