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心嗎?”2號舉杯,笑的風流倜儻,就像是古代世家的公子哥,鮮衣怒馬,誌得意滿。


    簡寧勾唇一笑,不似之前的清淺,看起來是閱盡千帆的成熟風情,“並不。”她現在正在慶祝,心卻像是一直下墜,不見天日,晦澀黯淡。可是她不會告訴2號。


    2號隻以為簡寧是沒有見到簡氏的徹底崩潰而遺憾,故而耐心勸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簡氏已經到達這樣的境地,就算能再掙紮些時日,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來。”


    “我很期待。”笑意並沒有進入眼底,隻淺淺的浮在麵上,簡寧隻覺得眼睛幹澀的疼,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大概是早早便流幹了罷,就像伍子胥一夜白頭,簡寧也是被迫一夜間長大,麵對所有現實的不堪。又或許她早就明白哭不能解決問題,隻會讓她看起來更加好欺負。


    成年人的世界,不相信眼淚。


    衛熙躲在陰影處看著兩個人你一眼我一語,就像是高手過招,殺人不見血,笑容不過是最後一塊遮羞布,免得窮圖匕現。


    前台的年輕姑娘躲在衛熙的旁邊,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單純的感慨道:“他們兩個人好般配呀,就像是在拍時尚大片,自帶高光效果,優雅從容,風度翩翩。”


    果然是單純的孩子活的更純粹呀!衛熙發現自己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很難像是前台姑娘一樣欣賞到浮華的表麵。


    “阿軒,我想辭職了。”衛熙實在不想看下去,轉身去給阿軒打電話。


    “隻要你想好了就去做。”阿軒的語氣溫和,又帶著幾分關心和信任。


    “我覺得這份工作我做的很不開心,這樣複雜的人物關係不適合我,我最近總覺得自己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定時炸彈時間倒數著,馬上就要爆炸,卻手足無措。”


    “那你便辭職吧,我養得起你。你負責貌美如花,我負責賺錢養家。”阿軒難得幽默一把,說的衛熙眼眶都紅了,她沙啞著聲音說道:“那我這就去寫辭呈。”


    衛熙的辭呈寫的虛偽極了,瞎扯出一堆莫須有的理由,好似她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去做,並且毫不吝嗇筆墨的狠狠誇了一把2號,英明神武這樣的形容詞大把,把自己惡心吐了,這才滿意的排版打印。


    “你要辭職?”2號拿著衛熙編了許久的辭呈,草草掃了一眼,心中有數,就嚴肅的板著一張清貴的臉,不苟言笑的問衛熙,氣勢撲麵而來,就像是壓力麵試一樣,用氣場碾壓著衛熙,就像是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輕車熟路,輕而易舉。


    “是的,這是我認真思考後的結果。希望您能夠理解。”


    2號把辭呈往桌上一扔,揉了揉太陽穴,聲音裏藏著不易察覺的疲憊:“我們什麽時候這麽生分了,明明是同輩好友,你這樣叫我,倒是把我叫老了。”


    “私交是私交,工作是工作,可不能混為一談。”衛熙略微低頭,不敢看2號難得露出的脆弱,老板都希望自己在員工麵前展現的是睿智冷靜的一麵,哪裏肯願意讓員工看到頹廢的樣子。


    “你也知道,簡氏挺不了多久,一旦簡氏倒台,我們就是一家獨大,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你在這裏工作,好處不會少。”2號睜開眼,難得有耐心這樣詳細解釋。


    “謝謝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我實在是不方便。”衛熙態度堅決,讓2號生出幾分乏力,他擺手讓衛熙出去,連多一句都不想說。


    不用去工作,對衛熙意味著什麽?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可以隨時隨地去當麵調戲阿軒,可以去到處玩耍。


    那個爾虞我詐、利益至上的世界好像隻是她的一場夢,夢醒了,生活裏就再沒有那些人事存在的痕跡,有些無聊,但是平靜祥和,吃飽就睡,睡飽就吃,簡簡單單,好似被精心喂養等待被宰殺吃肉的豬,肥美壯碩。


    衛熙是在受不了自己一身油膩的肉之後才開始出去晨跑的,耳機線連著手機,塞在耳朵裏,播放著阿軒下好的海量音樂,衛熙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所以鈴聲響起來時,她依舊機械的一步步磨蹭著,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是簡寧打來的電話:“你的離職手續沒辦全,會影響工資發放的,你今天有空就過來補辦一下吧。”


    衛熙對於簡寧的感情很複雜,一方麵是她搶走了2號,另一方麵,她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沒有她的幫助,自己早就被壞人……,哪裏會像現在這樣清淨自在。


    “好,我這就過去。”衛熙答應了下來。


    簡寧正在把自己的東西搬到新的辦公室去,簡氏徹底倒台,簡寧憑借自己的功勞在2號的公司獲得了一個很好的職位,有獨立的辦公室,辦公室裏有鬱鬱蔥蔥的綠植,落地窗讓房間裏的光線更加明亮,有國外定製的桌子和書架,華美大方,是名家設計,好似連空氣裏都彌漫著“我很貴”的氣息。


    哪怕從小錦衣玉食的簡寧,對於這樣的裝潢都滿意的暗暗點頭。


    雖然心裏至今仍有些灰暗頹廢,但是簡寧堅信所有的傷口都可以隨著時間流逝而愈合。現在看起來她已經有了一個不錯的開端,她微微一笑,撫摸著綠植小巧精致的葉片,覺得連心情都輕盈起來。


    忽然,原本安靜的懸掛在房間一角的大屏幕自動開啟,把簡寧下了一跳,正準備叫來維修工來看看出了什麽問題,屏幕裏忽然開始播放一段視頻,視頻的主人公是2號,笑的不羈,像是搞惡作劇成功的頑童,他清清嗓子,開口說道:“你是不是很得意呢?可是你的得意都是用你父親的心血換來的呀。你父親從來沒有想要陷害你,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最開始的泄密,然後是會所的強、暴,都是我的傑作,是不是滴水不漏,環環相扣?”


    簡寧過於震驚,手握成拳頭,手指甲深深的陷進柔嫩光滑的皮膚裏,她卻像是沒有察覺一樣,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大屏幕,生怕錯過什麽細節的樣子。


    “你父親跳樓了呢,當場死亡,都是你這個不孝女的錯誤造成的呢,有你這樣不分黑白的女兒在,要是我是你父親,早就氣死了,你父親也算是長壽了。”明明是之前錄製好的視頻,2號的笑容卻像是當麵看見一樣,生動鮮活。


    “你父親死了,你還好意思活著嗎?你的父親,可都是被你逼死的。”2號的聲音是咄咄逼人的冰涼。


    “那我要怎麽辦呢?”簡寧恍惚間問道,她六神無主,就像是行屍走肉一樣,隻下意識的追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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