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號龍騎衛抱拳稱是,隨之便動作整齊劃一,且利落幹脆的紛紛解下了他們腰間所佩掛之物,一個用以銀製鏈條所牽,頭端是吊著一方以寒鐵所鑄的像極了圓盤一樣的詭異兵器。


    這個圓盤內外中空,外圍的邊緣處以及內裏的邊緣處,都有鋒利的,形似狼牙般的略彎刀尖倒插其上,外圍上所插彎刀大概是小兒巴掌的大小粗細及長短,而內裏的,則真像極了惡狼口中的狼牙,既細巧短小,又密密麻麻一排。


    單從製造上來看,這血滴子其實做工非常的精美精致,但是,從兵器上的角度來看,它的長相又很詭異,通體都散發著一種嗜血煞氣,令人由心底的感到膽戰心驚。


    龍騎衛們邊以左手策馬追趕莊冥,邊用右手甩動起了手中鉤掛著血滴子的銀鏈條,然後紛紛一齊朝莊冥所去之處發射,頓時,隻見血滴子如收割機一般,用周身外圍旋轉了起來的無數把倒插的鋒利彎刀,將過往擋道阻礙的樹枝藤蔓削鐵如泥般紛紛削落在地。


    竟在刹那間,血滴子居然削砍出了一道暢通無阻的大道。


    “將軍,您是要一並前去追趕,還是要在此地休憩一會兒。”隻餘下的,唯一一個還在勿念身邊的龍騎衛,恭敬而小心的看了一眼勿念略顯疲憊的冷硬臉麵,要知道將軍可是同他們沒日沒夜足足追趕三天三 夜,一刻都未曾休息過。


    一直望著死去的那名先鋒龍騎衛以及那隻雪狼若有所思的勿念,不由得蹙了蹙眉,銀灰的冷眸斜了身側靠後些的說話的龍騎衛一眼,“怎麽,你覺得本將軍是個隻貪功不做事的庸碌小人,還是覺得,許久未曾統領過你們的本將軍,已經不配再統馭你們了?”


    “屬下不敢!”此龍騎衛就好像被針芒刺到了一般,壯碩的身板一抖,常年日曬雨淋而略黑的臉頰都是一白,連忙低下了頭,連勿念冷硬孤高的背脊也不敢再多看一眼,慌亂而極力維係著動作的嚴謹恭順的下了馬,朝馬上高坐的勿念道。


    “最好如此。”勿念這次看也不再多看跪在自己馬蹄下的龍騎衛一眼,隻是雙眼冰寒的瞥了一眼血紅色沼澤地深處長滿了同樣血紅色的荊棘樹群,便策馬調轉了頭,徑直朝之前龍騎衛們開辟好的道路上風馳電掣而去。


    待到勿念離去的背影快要消失在毫無阻礙的森林通道上時,那跪倒在地上的龍騎衛這才後怕的長長唿出了一口濁氣,雙手顫抖的抹起了額頭上沁出的涔涔冷汗,“將軍最近這是怎麽了,怎麽會變得比太子還多疑……以前固然將軍與屬下們不算親近,但到底最是信任我們這些他一手練出的龍騎衛,怎麽也不會像這幾天一樣,總是無緣無故的懷疑這個疑心那個的啊……。”


    想了一會,始終百思不得其解的龍騎衛見道上已經幾乎不見了勿念的蹤影,這才狠狠搖了搖頭,顫巍巍的直起了跪得有些酸軟的雙腿,站起身來,卻沒想到正伸手握住了馬韁繩要上馬時,一股奇特的異香突然撲鼻而至,很快就竄進了他的鼻翼裏,直達他的肺腑五髒脈絡血液。


    這龍騎衛幾乎隻來得及一個蹙眉,奇怪的說了幾個字,“這香味好奇……。”


    話還沒說完,龍騎衛便保持下了現在這副蹙眉深思的樣子,咚的一聲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再也動不得分毫,更是說不出了一個字。


    “這是最後一點兒的幻香粉末了。”不知何時出了洞府,又何時毫發無傷的越過了荊棘竟悄無聲息的站到了龍騎衛汗血寶馬另一側的骨銀銀,緩緩將那隻還殘餘了丁點白色粉末的小手收迴了袖子裏,一邊虛弱的用單手扶著馬匹穩定身形,一邊幽幽的繞過了寶馬的另一側馬腹,腳步踉蹌卻還能輕盈無聲的朝倒地的龍騎衛走了過去。


    待到倒地不起的龍騎衛身邊時,骨銀銀便跪坐到了地上,綿軟無力的手指開始在龍騎衛身上冰冷的銀白色盔甲上打起了轉兒。


    雖然龍騎衛的這一身銀白盔甲十分的笨重,但幸好穿戴方式並無複雜,幾乎就像是披上了一件盔甲外袍一樣而已,所以,骨銀銀能很快的,就從龍騎衛的身上解下了這件盔甲。


    解下盔甲後,骨銀銀便將其如視珍寶一般捧在了懷裏,然後徐徐的,搖搖晃晃的直起了身,準備往那荊棘後的洞窟走去。


    沒想到這才剛一起身,她就感覺腳下就好像踩空了似的,雙膝一軟,便砰的一聲倒到了地上,要不是她本能夠敏捷,在倒地後的瞬間連忙微揚起了腦袋,不然,就得吃進一嘴的汙泥了。


    “該死的,沒想到,這幅身體居然懷了孩子……。”骨銀銀望向下身的衣擺處漸漸沁出的一灘血水,懊惱的幾乎咬牙切齒。


    以前做食鬼引渡使時,她要引渡的冤鬼,不乏就有許多是難產而死或是被人害死的孕婦,她既然上過此類冤鬼的肉身,自然能夠明白,那種小腹下墜絞痛難忍的感覺,就是快要流產的征兆。


    因為花姒鸞這幅皮囊的顯懷反應實在是微弱,又加之她這幾天過的太紛亂而緊湊,她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感覺,這副皮囊裏,竟然還有個小生命的存在,並且,之前還是個活的。


    之所以說是之前,那是因為她清楚,既然現在還能有這樣快要流產的征兆,那麽明顯,這個孩子在她上身到花姒鸞的身體之前是還沒有死掉的,而後便托了她骨銀銀的福,自然而然存活了下來。


    隻可惜……


    “閻王叫你三更死,不可留你到五更……。”懊惱過後,骨銀銀眼中是有淡淡的惋惜閃過。


    要死的,注定是要死的,哪怕她橫插了一杠子,終究是免不了,死亡的命運。


    骨銀銀沒有浪費過多的時間去惋惜也好憤怒也罷,不顧全身都要幾乎痙 攣起來的劇烈絞痛,緊咬著牙關,一點一點從地上站起來。


    然而,她每每費力的站起來後,卻又再次跌倒在了地上,一次比一次,摔得更慘,摔得更狠。


    就這樣跌倒又爬起,爬起又再跌倒的行近洞窟的方式,她足足維持了三次,最後一次她怎麽也站不起來了,蒼白的臉上此刻布滿的如雨汗珠,不知究竟是因為費力而冒出的,還是太疼了才冒出的。


    “不,不行……我,我絕對,絕對不可以倒在這裏!”骨銀銀握緊的拳頭忿忿的一拳砸在了地上,除一雙綠色瞳孔越發亮的嚇人之外,其餘的眼白部分,幾乎是赤紅的,整雙眼眸是死死的定在了血色荊棘那處,仿佛那裏有什麽東西,讓她死也要得到,死都不肯放棄一般。


    就這樣,她一麵一瞬不瞬的盯著荊棘那處,一麵挪動起了四肢,竟幹脆用爬的方式,一點點的向荊棘處靠近。


    一路艱難的爬行,讓骨銀銀身上、臉上、手上全都沾滿了血色的泥濘和灰黃的枯葉,使之在爬行的動作下,摩 擦出了一條蜿蜒曲折而又相當猙獰的痕跡小道來,就好像,就好像這條痕跡小道是被一條負傷的大蟒蛇扭曲的過道後遺留下來的一樣。


    之所以說是負傷的大蟒,那是因為,這條被她拖行出來的一路痕跡小道上,中央的地方竟殘留下了一道十分觸目驚心的血跡!


    現在的骨銀銀就像一個活脫脫的,可憐又可笑的乞丐。


    等到了血色沼澤地帶區域,骨銀銀連猶豫都沒有,竟然徑直就朝連輕飄飄的落葉都要下陷進去的沼澤地爬了過去!


    哪怕她現在再怎麽削瘦,一旦碰上沼澤,下場和下陷的速度,隻會比落葉淒慘,比落葉下陷快上十倍百倍……


    她當然比誰都清楚,但是,她卻依然義無反顧,毫不猶豫的去了。


    眼看,她蘸滿泥濘的雙手攀爬到了觸碰到了那稀泥般的血色沼澤地上時,居然,有意想不到的結果發生了!


    此時的骨銀銀那雙已經肮髒不堪了的雙手在觸碰到那一地稀爛的沼澤時,不但沒有絲毫下陷進去的反應,而且還如普通堅實硬朗的地麵一樣,供給了她雙手足夠的硬度支撐力,讓她毫無意外的,將餘下手臂以下的身子部分,都能堪堪的爬過了它。


    這驚奇的近乎到了詭異的一幕,讓遠遠的,一直注目骨銀銀這處動靜的,大刺刺的倚靠在一棵茂密老槐樹的嫵媚男人,頗有興味的勾起了脂唇的一角,一雙藍紫色的眸子,晶亮的幾乎像是有碎琉璃撒了一把進去似的,“如履平地一樣的爬過了沼澤地,而且什麽動作和手腳都沒做,那麽小鸞鸞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為師,可真是好奇的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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