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俏家是沒有縫紉機的,花豔家倒是有。不過花豔媽太摳門,借用她家的縫紉機,她雖然不會當麵拒絕,但當你用的時候,她會在一旁看著你,一會兒提醒你小心用別弄壞了,一會兒又話裏話外地說這縫紉機多貴多貴,機油也得不少錢。


    反正就是渾身上下都寫著不想讓你用的字眼,並且讓你一定用著賊不舒服。


    以前林香葉借用過一次,之後就再也不願意借用第二次,寧願自己用手一針一線地縫,反倒是練出來一手好針線。


    後來花俏爺爺給花俏奶奶也買了一台縫紉機,花奶奶說隻要林香葉一年能給他們兩個老人一年能做兩身衣服,布料他們自己花錢扯,那縫紉機就隨便用。林香葉自然求之不得,需要用縫紉機做衣服的時候就會去隔壁。


    花奶奶看到林香葉過來縫衣服,就坐在一旁搭閑話聊天,她挺喜歡這個老實的小兒媳婦的,雖然是農村來的,但是做人方麵可比城裏人的大兒媳婦實在多了。


    “俏俏馬上要開學了,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花奶奶向來喜歡孫女多過孫子,直接就把孫子給略過不提了。


    林香葉一邊利落地蹬著縫紉機,一邊笑著道:“都準備好了,明天去學校先報道,後天正式開學上課。”


    花奶奶點點頭:“俏俏學習一向都好,學習上不用咱們操心,三年後也不知道能考個多好的大學。”


    聽了這句話,林香葉心裏一動,她心裏思量了下,說:“媽,我念書不多,就希望俏俏和南方讀書越多越好,最好能念個大學出來。可是有剛想讓俏俏高中畢業了就去廠子裏工作。”


    “有剛就是胡鬧!”花奶奶很是嫌棄自己小兒子,“隻要俏俏能考上大學就去讀,別看現在很多人想方設法地進工廠讀書,以後怎麽樣還不一定呢,你爸可是說了人家現在報紙上天天都在說人才是最重要的,大學生以後可吃香,俏俏要是能考上就是咱們花家的第一個大學生,必須去讀。”


    花北方今年高中剛畢業,花老大正想辦法把兒子往煤礦上弄呢。


    聽了婆婆的話,林香葉心裏安定了不少,她忍不住道:“媽,聽俏俏說正新街上新開了家布店,布料都不錯,明天我去給你扯塊布,再給你做件衣服吧。”


    花奶奶笑道:“不用不用,給俏俏做就好了。”


    她知道老二家生活可不寬裕,一家四口就老二一個人掙錢。不像老大家,老大兩口子都有工作,而且大孫子北方馬上也要工作了,家裏沒啥負擔。


    婆媳二人正說說笑笑著,外麵傳來了動靜,二人不約而同地停止發聲都傾耳側聽。


    “氣死我了,老婆子!”


    院子裏傳來花爺爺氣哼哼的聲音。


    原來是老爺子迴來了。


    花奶奶納悶道:“老頭子這是又被誰給氣到了?你先做著,我出去看看。”說著站起來開門出去了。


    院子裏花老爺子氣道:“老二那個王八羔子!”


    花奶奶問道:“老二怎麽了?老二家的在屋裏縫衣服呢。”


    聽說小兒媳婦在,花老爺子哼了一聲不說了,擺擺手道:“沒事,你先別管。”


    花奶奶聽了氣得想打人。


    這老頭子,偏偏把人胃口吊起來了,又不說,真是要急死誰呀!


    “你個老頭子!”她嘟囔一句隻能自己憋著,怕真有什麽事讓小兒媳婦聽了不妥當。


    到了晚上小兒媳婦走了,她才問老頭組到底怎麽迴事。


    提起來花爺爺仍然氣不順,他說:“白天我去鼓樓那邊看人下棋,路上看到老二那王八跟一個女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


    “什麽?!”花奶奶很是吃驚,說道:“你該不會是看錯了吧?白天那時候可是上班時間,老二應該在工廠。”


    花爺爺“哼”了一聲,道:“就是上班時間我才更生氣。”


    花奶奶想了想,還是說道:“可能是你弄錯了,你別亂喊亂叫的,咱們先看看再說。”


    花爺爺含糊地‘嗯’了一聲,心裏卻有些擔心,想著什麽時候他要找二兒子好好談談。


    家裏有老婆有孩子的,在外麵堅決不能亂來,要遭天打雷劈的。


    且說另外一邊花老二家的晚飯桌上。


    林香葉瞅著花有剛唿嚕唿嚕吃了半碗稀飯時,小心開口說道:“明天俏俏和南方都要開學,南方的學費是六塊錢,書費五塊,一共十一塊,俏俏學費是七塊錢,書費六塊五,一共十三塊五。”


    花有剛吃飯的動作頓了一下,悶聲道:“知道了。”然後又唿嚕唿嚕吃了兩大口。


    花俏聽了一時也放緩了動作,她都忘記了還有學費這迴事。


    唉,太多年不上學,就是這點兒不好,很多事給忘記了。


    她此時也隻好閉緊嘴巴,因為擺茶攤掙得那點兒錢不僅不夠學費,還被她全部拿去買了布。


    不過以後的學費得自己掏了,她可不想再看到媽媽為了自己的學費要小心翼翼,也不想再看到花有剛不情願的樣子。


    不知不覺中花俏再次把‘爸爸’的稱唿換迴了‘花有剛’。


    很快吃完自己碗裏的飯,花有剛放下碗筷進了屋子裏麵。


    過了一會兒,他拿了一疊錢出來扔在飯桌上,“學費和書本費。”


    林香葉“嗯”了一聲,不急著拿錢,笑著問:“還有不少餅,你再吃點兒?”


    “不吃了。”


    花有剛說了一句,看到花俏低頭小口喝著稀飯,而兒子正大口往嘴裏塞餅,忍不住皺眉拍了兒子一巴掌。


    “就知道吃!”


    花南方被拍了一個趔趄,頭差點兒碰到桌子,忍不住嘟囔道:“爸,你幹嘛!”


    “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我怎麽長大。”


    花有剛被噎了一下,脫口而出:“你們不是擺茶攤掙錢了麽,怎麽沒把學費給賺到啊!”


    飯桌上的空氣凝滯了下。


    花俏不想說話了。


    林香葉當沒聽見逃避不說話。


    花南方翻個白眼,說道:“爸,你不會惦記我們的零花錢吧,我們三個分下來就沒多少錢,再說了學費不是家長該掏的嘛!”


    花有剛咬牙切齒地瞪了兒子一眼,背起手出門遛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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