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升心中驚駭,怔怔望著眼前,一時也已然是失了言語。


    何清竹低頭垂眸,語氣便也有些蕭索:“費盡心思,未曾想竟隻是得了這一箱箱的碎石瓦礫,當真有些可笑。”


    說著說著,她動起怒來,便一腳踹翻了當麵的一箱碎石,本來看似嬌弱無力的人,但卻在怒氣勃發間,蓮足竟是生生將木箱都踏碎,一箱瓦礫碎石跌落滿地。


    楚升目光一頓,便是麵色微變,自取了一人手中火把,蹲下身來去翻那碎石。


    何清竹臉上難掩失落,語氣譏笑道:“你卻是總不成還想在其中翻出個二三兩碎銀吧?”


    “你我都被那王知府誆騙了,誰曾想一路護衛的三十萬兩白銀,而今竟是成了一箱箱碎石。甚至就連江湖宿老知命公都為了這些箱碎石瓦礫,生生丟了胳膊去。”


    楚升聽她說的刺耳,便皺著劍眉,迴頭望了她一眼。


    這話說出口,何清竹自己其實也已有些後悔,言語間如此譏諷,本不是她的作風,隻是這會兒急火亂竄,有些失態了。實際上,說話間也卻未曾想到自己當初也是篤定認為鏢物便是三十萬兩生辰綱,言語間自己不是也落入其中。


    但她雖然靈慧,出言即覺不對,卻也麵薄,僵在那裏卻是不言不語。


    未幾,楚升雙手滿是塵埃,卻已然從瓦礫間尋到了一物,有些怔怔的拿在手中,舉起火把站起,麵上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


    何清竹麵子上別不過去,隻好掂著腳去看,口中道:“你拿著什麽物什?”


    楚升本來對這個眼眸靈動猶如星光般的女子觀感亦是不錯,但方才此人這番作態,卻是讓他心裏不喜,幹脆也權當未曾聽見般,隻自顧長歎了一聲。


    何清竹心頭疑惑更多,幹脆上前一把奪過,卻發現楚升慎之又慎,捏在手中的竟隻是一根枯枝,細看片刻竟還能發現枯枝末梢那朵枯萎缺瓣的花兒。


    花瓣組構為品字,眼下早已幹枯,乃呈褐紫色。


    “這是...紅梅!”


    俏臉變了又變,何清竹竟有種難以吐言的感覺,也同時有些放鬆了下來。


    既如此,便說明這並不是一個局,也並非是那王知府的障眼法。


    鏢物卻是是三十萬兩生辰綱,隻是早有人捷足先登。


    她長歎了聲,神色略微收斂了少許,便也正常了幾分,“既然是俠盜一枝梅取了,我等技不如人也是應當,他盯上的東西,還未有人能取走。”


    而楚升卻沒有迴頭,而是依舊望著昏暗月光下的遠處。


    何清竹忍不住上前,推了他一把,剛想說話,卻也閉口不言。在那視野之中,便有三人長袍飄飄,步履輕盈,半點塵土不沾,身形好似飄絮,踏著月色而來。


    三人將至,不邀而來,多是惡客,眾人便均皆拔刀。


    然人未至,聲已到,卻說的是:


    “奉命以邀楚掌門一敘!”


    聲落,人至,為首那人左腳先落,半腳踏地,右腳奔前,消去去勢,穩穩落在楚升身前。


    其餘二人,各有章法姿態,亦是穩穩當當落下。


    楚升還未開口,何清竹已經隱隱有些想法,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為印證心中猜測般開口道:“你們是誰?奉的又是誰的命?”


    三人之間,為首一人抬頭看了看楚升,見他麵色不變,便也答道:


    “在下不才,江湖諢號‘草上飛’便是。”


    又一人,身材高瘦,麵目清瘦,亦是開口道:“雲趕月。”


    最末一人,身形稍矮略胖,臉上帶笑,樂嗬嗬道:“小弟行走大夏武林,江湖人稱‘行壁龍’便是。”


    三人各自答完,綽號‘草上飛’那人便又作躬請狀道:“我等三人,便奉‘盜聖’之命,特邀楚掌門一敘,以踐離別之意。”


    何清竹當仁不讓的代楚升道:“盜聖便是那俠盜一枝梅嗎?”


    “盜聖之名,三年一比。而當今盜聖自然便是俠盜一枝梅,我等為盜,便也奉盜聖令。”


    楚升腦海裏浮現出賴老爺那胖乎乎的臉來,不禁有些好笑,便也是拱手道:“那便請罷...”


    “唐突了...”草上飛歉意的笑了笑,便有那喚作‘雲趕月’的人上前一步,將手搭在楚升肩頭,驀然提起內力,便有一股去勢往前,他身形一縱,腳點枝葉,恍若雀鳥般衝霄飛起。


    另二人便也俱是提起輕功退走,隻聽見掠起的風聲唿唿,又見那月光下衣襟隨風飄揚,真好似仙人一般。


    何清竹心裏好奇極了,對那一枝梅的名頭也是如雷貫耳,天下五盜,為首便是此人!


    因而,她著急揮手,便是叫道:“我也要去...”


    沒人答話,她便自當是默認了,於是急忙迴頭看向那壯婦,匆匆交代道:“便是依照原計劃,將痕跡盡數損毀,帶人速速迴去。”


    壯婦依然有些放心不下,剛要說話,但何清竹也已然是提勁而起,急急忙忙追將上去。


    隻是她自身輕功不比這三人,也隻能勉強跟上個尾巴,又鼓起內力跟了片刻,卻連蹤跡都尋不見了。


    夜風拂麵,長發飄揚,楚升低頭看著腳下,便可以見到草木飛快掠過,天邊有明月高懸,雲趕月帶著楚升,以拋物線的軌跡向前而去,往往是腳掌在地輕輕一點,身形便緩慢拔高,而後自最高點又帶著餘勢向前,斜斜落下,複腳掌點地,再次拔高身軀。


    這倒是給了楚升有種曾在現世坐過山車的錯覺感,但這卻還和後者不同,不借助外物便做到這番程度,當真是現世難以想象的。


    而且還更加的飄逸(裝逼)與...安全?


    抽迴心思,他迴頭看了看後方的二人,如此一看便也看出了端倪。


    雲趕月、草上飛、行壁龍三人之間,那草上飛自是輕功最快,身形亦是最為平穩,隻是腳步飛快,輕點草葉,卻也不起高處,隻是貼著地麵而行。但仔細一想,這般輕功,若是帶人而行,應當是有許多耗費的,畢竟不像是雲趕月這般下落之時可以借勢省力,所以此刻便是將帶楚升而行的位置讓給了後者。


    不過這草上而飛的手段,仔細看來,倒是有種像現世開車的狀態一樣。


    不用考慮撞車的問題,也完全不再有喝酒不那啥,那啥不喝酒的約束。


    由是三人之間,雲趕月最為優美飄渺,草上飛最快最穩,行壁龍和二人相比卻均落得一籌。但也說不定是場地問題,畢竟略略一聽,便知道這綽號代表的意思。


    江湖人,有起錯的名字,但沒有叫錯的綽號。


    所謂行壁龍,自然應當是那壁虎了。如此想來,此人輕功長處則應當是在高低複雜的環境裏,上上下下,翻房掠瓦,過牆行巷。


    但眼下,他落在最後,提起輕功的姿態也最是有些難堪,便是伸出雙手向前,好似蛙跳的感覺一樣,怎麽看怎麽古怪。


    搖了搖頭,撇去腦海裏奇怪的念頭,楚升向前凝眸看去,隱約之間已是看到一處破落舊亭,裏麵正點著燈光,二人侍立一旁,便有好一個翩翩俠客,正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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