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才下巴,就接受到了周邊的友好目光,有幾個新人小演員還來向她討教騎馬技巧。


    “導演,下場戲還是用替身吧,不過,改成跳涯會不會衝擊力更大些?”楊雨心走到導演麵前提議。


    導演低頭看了一陣子劇本,讚成地勾頭,“就改成跳涯吧。”


    跳涯雖然背後吊了威婭,但要有跳的感覺,速度極快,被吊著迅速放下時,餘笙隻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全身失重,心髒咚咚亂跳。


    一場下來,她的臉白得像紙。


    導演始終不滿意,來來迴迴讓餘笙跳了十幾次。這種強度的操作對正常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更何況餘笙有心髒病。


    她的狀態越來越差,表現也一次比一次差強人意。


    導演氣得罵起人來,“怎麽搞的,會不會跳,我叫你放開,縮成一團幹什麽?”


    “角度,注意角度!”


    汗水早已迷漫了餘笙的整張臉,她的手腳更是哆嗦得要命,心髒也開始跳得急促,隱隱有要跌出來的意思。


    可她不敢停。


    她是替身演員,如果做不好導演會換人的,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


    撐起身體,她再一次爬上高高的涯頂。


    “撤掉威婭直接跳吧。”導演卻道。


    撤掉威婭的話,意味著她要毫無保護措施地跳!


    餘笙看著下頭好幾米高的涯底,心頭升起一陣陣的恐懼。


    就算身體很差,她還是渴望活著的。


    導演讓人在底下鋪了軟墊,但即使有軟墊,這麽跳下去也會受傷。


    “行不行!不行就換人!”導演因為這場戲已經耗盡了耐心,先前對她的那點好感早就無影無蹤。


    “我行的!”餘笙慌忙迴應,已經顧不得那麽多。


    她直直跳了下去。


    身子掉在軟墊上時骨頭幾乎被撞散,五髒更是移位,她的腿狠狠挫了一下,疼痛不堪!


    她半天都沒爬起來。


    這次導演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


    但他是精益求精的人,覺得還可以更好,於是讓餘笙再跳一迴。


    餘笙忍著疼痛往上爬,走路時腿都是虛浮的。她的臉上全是交錯的汗水痕跡,狼狽不堪。


    好在替身不需要露臉。


    看著餘笙那副慘不忍睹的樣子,楊雨心的壞心情終於扭轉,捂著嘴偷偷發笑。


    敢搶她的風頭,這就是教訓!


    餘笙就是笙笙,是有心髒病的。如果能把她的心髒病跳出來,直接讓她死在這裏就更好不過了。


    在導演要結束這場拍攝的時候,她又走了過去,“我覺得剛剛跳的時候手位不好,應該這麽放。”


    楊雨心說的雖然導演並不認同,但多做償試優中選優還是可以的。


    他揚手,“再跳。”


    餘笙又跳了幾次。


    每一次跳下去就是一次死的體驗。她的骨頭不知道多少次被撞散,身上沒有一處不痛。她的腿更是有如已經斷掉!


    如果不是僅憑著那股子毅力,怕是爬不起來了。


    最後一跳,餘笙直接暈了過去……


    餘笙醒來時,天已經黑掉,她孤零零地躺在拍攝地的椅子上。劇組的人早就散掉,隻留下一個場務陪著她。


    她吃力地爬起,第一想到的是自己有沒有被導演開除。


    “放心吧,導演很滿意。今天特意給你加了一千塊錢營養費。”場務把兩千塊錢塞到她手裏。


    握著不算厚的兩千塊錢,餘笙開心得咧開了嘴,覺得身上的疼痛都輕了起來。


    餘笙沒舍得打車迴家,等了半天才等到公交車。迴到醫院時,她看到韓義在門口轉來轉去,好像好急的樣子。


    看到她,他急急迎了過來,“怎麽這麽晚才迴來?”


    餘笙的手機上次被那些傷害韓義的人丟進了小公園的水裏,她舍不得錢便沒有再買,如果有事便找公用電話打。


    劇組沒有公用電話,而且她也沒有時間去打電話,所以一天都沒有跟任何人聯係。


    “不好意思,太忙了。”她沒敢說自己暈了,撒了個小謊。


    “很累嗎?”


    雖然餘笙迴來之前清理了一下自己,但她臉上的疲勞和憔悴卻無法隱藏,韓義忍不住問。


    “還好,有一點點。”


    因為摔的次數太多,她全身骨頭都痛,腿也沒什麽力氣。知道瞞不過去,她還是避重就輕地道。


    她的樣子好單薄,一陣風來就能吹到吧。


    韓義的心難免疼痛。


    “對了,這是今天導演獎勵的兩千塊錢,你幫我拿著吧。我每天忙著拍戲,沒時間照顧阿言,你幫我看著他吧。”


    知道韓義不會收自己給的錢,她找這樣的借口。


    “導演怎麽會現在就獎勵你了?”


    韓義沒接,有些不解地問。他雖然沒有接觸過這一行,但總覺得導演沒理由這麽給一個演員獎勵。


    真要給獎勵,不該是劇殺青之後嗎?


    “導演說我是個新人,覺得我很賣力,所以就獎勵了。”餘笙胡亂編著。她真不擅長說謊。


    好在韓義並沒有多往心裏去,聽她這麽說,默默收了那兩千塊錢。


    餘笙沒有迴住所,住在了醫院。她實在太累了,勉強跟韓義說了幾句話,進去看阿言時,她坐著就睡了過去。


    看著她瘦削的身子靠在椅子上,衣服空空蕩蕩,下臉又尖又白,韓義無力地咬住了唇瓣。


    她這樣累,一定是苦極了。


    他想告訴她,若累了就不要去演戲,可這是她的路。


    韓義低頭看自己那雙手,他的手現在連握筷子都握不穩,哪怕昨天那頓飯,最後也是請鄰居幫忙做的。


    他是真廢了。


    餘笙一直以為飯是他做的,開心成那樣,她越開心,他越心酸,越挫敗。


    之後幾天,楊雨心照樣偷偷針對她,故意讓她吊在威婭上晃來晃去,下水戲讓她來了一遍又一遍,每天她身上都會添新傷。


    雖然每天都很累很累,但因為都是些高難度的動作,導演照樣每天都給她兩千塊錢。


    餘笙很滿足。


    這些錢足以滿足三個人的生活,阿言的醫藥費也不用麽緊張了。唯一不足的是,韓義的手還沒好。


    要是能有醫生治好他的手該多好啊。


    想著昨晚韓義拿蘋果時手腕鬆垮垮的樣子,餘笙忍不住就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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