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慕迴了餘笙的病房。


    餘笙虛弱地躺在床上,一夜的吹風冷凍,她的身上多處凍傷,傷口疼痛難忍,臉特別蒼白 。


    顧司慕快步走過去將她摟在懷裏,輕輕揉著她的傷處,“對不起,我錯了。”他的胸口貼著她的背,即使隔著兩層布料依舊能感覺到她背部的凹凸不平。


    顧司慕又心疼又難過,恨不能揍自己兩拳。他要是能早一點發現,也不至於鬧出這麽多事來。


    他其實完全可以早點發現的。


    是恨蒙蔽了頭腦,才會讓自己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餘笙被他抱得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所以,你終於願意相信我了?”


    顧司慕點頭,“我相信你。”


    他低頭,溫柔地在她的唇上沾著,她的唇瓣凍裂了,全是傷口,他心疼得眸光都暗掉。


    他總算願意相信她了。


    餘笙雖然覺得身體難受極了,但一切都值得。


    “你怎麽會有這麽嚴重的心髒病?在那個家裏……到底經曆了什麽?”


    到現在,顧司慕都不敢相信她的心髒開始衰竭。她才二十四歲啊。


    餘笙艱難地把五年的經曆都說了出來。


    聽說她為了清白,不惜撞牆尋死,想逃出去又被那些人抓迴來毒打。阿言生下來後,那家人想抱去丟掉,她抱著阿言不願意鬆手,被打得吐血。


    她和阿言被關機地窖,陰冷潮濕,傻子發病衝進來用刀捅了她,心髒被捅傷。那些人不肯送她去醫院,隻找赤腳醫生給她敷藥,終究錯過了最佳治療期,留下了嚴重的心髒病……


    顧司慕的心尖滴起了血。


    “對不起,笙笙,對不起。”


    餘笙隻是三言兩語帶過,他已承受不住,更何況經身經曆!顧司慕內疚又恨自己。如果他早點發現她被賣掉,早點去找她,她也不會受這麽多的傷害。


    他抱緊了她,眼眶早已紅掉,身體更不可抑製地顫抖。


    顧司慕從來不知道恐懼是什麽,但從餘笙的這些遭遇裏,他深切地體味到了這種感覺。


    “都過去了。”餘笙輕拍著他的手,反過來安慰他,“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沒有機會和厲千仞在一起,阿言是你的。所有的事情都是餘思柔編出來的,包括顧奶奶和洛媽媽的事。”


    餘笙內心裏覺得,餘思柔心裏一定藏著什麽巨大的秘密,才會對顧奶奶和洛河動手。


    會是什麽呢?


    “餘思柔的事,我會查清楚的。”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女人,但眼下,他更關心的是阿言和她。


    “你和阿言是怎麽撐過來的?”


    “這五年來,我每天都會跟他講你的好,在他心裏,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父親,是個了不起的人。”


    餘笙的話,讓他羞愧難當。


    兒子對他印象這樣好,他卻做了什麽?當著他的麵否認掉他們的親子關係,還揚言要弄死他……


    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自己說出這種話來時,小家夥臉上受傷的表情和空洞的眼神。


    自己真是禽獸不如!


    “我現在就去找阿言道歉!”他不值得被原諒,但他急切地想要撫平阿言那顆受傷的心靈。


    他詳細地問了阿言的喜好,特意去商店買了個最貴最好的樂高玩具。買完玩具後,他又打電話給公司的高層,要他們立即去國外延請名醫,砸下重金組織一個專門研究阿言病情的醫療小組。


    他一定要想辦法治好阿言的病。


    做完這些,他才開著車朝醫院行進。


    顧司慕離開後,餘笙怕阿言記掛著之前的事不肯認顧司慕,忙給阿言打了電話。


    聽說顧司慕要來看自己,阿言的聲音果然透露出不樂意,“我不想見他!”


    “爸爸已經知道錯了。而且媽媽不是說了嗎?他不是不喜歡阿言,隻是我們之間的誤會沒解開。現在誤會解開了,爸爸以後會和媽媽一起疼愛阿言的。”


    “他也會照顧媽媽嗎?”小家夥的口氣似乎有些鬆動。


    “會的。”餘笙輕聲承諾,眼睛裏亮閃閃的。小家夥啊,什麽時候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哼,我還是不想認他!”阿言記仇地哼了一聲,就算心裏開始鬆動,嘴上依舊不鬆口。


    餘笙無奈地掛了電話,這娃嘴硬這一點,真不知道隨了誰。


    阿言雖然嘴上表現得一點都不想認顧司慕,但掛斷電話後就嘩嘩地在床上翻了起來。他拿出彩泥開始揉揉捏捏。


    “小阿言這是在幹什麽?”韓義走進來查房,看到阿言忙得起勁,忍不住問。


    “韓醫生。”阿言朝韓義露出一記禮節而甜美的笑容,“我爸爸呆會兒要來看我,我要送他一個見麵禮。”


    上次的被他偷偷丟掉了。


    不過,這一次他要做一個更好的給爸爸。


    但願還來得及。


    終究是個五歲的孩子,小臉上的興奮掩都掩不住,被韓義捕捉了過去。他有些意外,沒想到阿言有父親。


    他住院這麽久,這位父親從來沒露過麵,所有事情都由他母親負責。他現在還記得那個女人瘦弱纖細卻美麗的樣子。


    “恭喜阿言了,這樣看來,我不能和你媽媽相親了。”他半開玩笑。


    阿言朝他歉意地眨了眨眼,“韓醫生這麽帥,這麽溫柔,肯定有很多很多阿姨喜歡的。”


    韓義沒忍打擾他,悄悄退了出去。


    顧司慕在快要走到阿言的病房時,突然膽怯了。他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竟然不敢見親生兒子!


    算了,還是找餘笙一起吧。


    有餘笙在,至少兒子在發脾氣的時候還能勸著點。


    他不是怕阿言生自己的氣,而是怕生氣影響到孩子的身體。想到這裏,又快速折了迴去。


    僻靜的走廊裏,一男一女正在對話。


    “老婆你的水平可真高超,那位餘小姐背上的傷痕幾乎以假亂真,我都沒瞧出破綻來。”


    “我的水平可不是蓋的!”女人的聲音裏透著滿滿的自信和驕傲,“不過,明明背那麽美,偏偏要醜化,這人八成有神經病!”


    “誰知道她心裏想什麽,有錢人啊,思想都古怪。”


    “對了,她根本沒有心髒病,你卻告訴人家老公她心髒衰竭了,萬一查出來怎麽辦?她老公可是顧司慕啊。”


    “放心吧,查不出來的。你沒見那女的多會演,昨晚進來的時候滿嘴是血,把我都嚇死了。後頭一檢查才知道她這是自己把嘴咬破了弄出來的。”


    “她說她以前演過戲,演個心髒病什麽的根本不在話下,人家兩夫妻就喜歡玩這些情趣,過一陣子假裝突然得了什麽特效藥治好了,誰也不會懷疑。”


    “唉,不管了,有錢就行,她給的錢也不少。”


    顧司慕原本大步急行,但在聽到自己的名字時,一下子停住了腳步。他們的對話雖然極快,但他還是聽到了重點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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