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笙的身體有如突然被浸到了冰裏,冷到了極致,她不敢相信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會想到另一個女人。


    這個女人還曾是她的姐妹!


    “為什麽叫她的名字?”她受不住般紅了眼眶,忍不住質問。


    背後的男人退開,隻稍稍一拉,衣服便幹淨整潔,滿身尊貴。這樣的他與床上淩亂破敗的餘笙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叫她難道叫你?”他輕佻地勾著她的下巴,眼底掩飾不住那份嫌惡與冰冷。


    他還是第一次允許她說話。


    “五年前那場車禍如果不是她輸血給我,我早就死了。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愛人。”


    “愛人?”


    餘笙輕輕重複,咵嚓一聲,心髒碎得不成樣子。這話,他以前隻對她說過,他說,除了她,誰都不愛!


    可現在,他卻當著她的麵說另一個女人是自己的愛人……


    餘笙的眼淚沒忍住,一下子就跌了下來。


    “不對,當初輸血給你的並不是她!”理智迴歸,她低叫了起來“是我啊。“


    顧司慕一下子笑了起來。


    他本來長得就帥,這一笑更是清風霽月,迷亂人眼。餘笙卻感覺更冷了。


    “你忘了嗎?醫生叫你輸血時,你嚇得一個勁往後退,轉身就跑了。“他道。


    那時那樣愛她,哪裏舍得真讓她輸血給自己,但看著她轉身離去的樣子,他的心還是深深刺痛。


    “我沒有跑,而是去找思柔,請求她輸血給你。”


    她和顧司慕擁有著同樣罕見的p型血,而傅思柔是為數不多裏可以為二人輸血的外型血液!


    顧司慕需要輸血,而她那時剛剛懷孕,醫生說她嚴重貧血,輸血會傷及胎兒。在救他還是保孩子之間她陷入兩難,才會露出驚駭的表情。


    “思柔拒絕了,我又迴去給你輸血……”


    當時救他,她抱了必死的決心。


    啪!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巴掌結結實實打在臉上,顧司慕俊美的臉上顯露的是潑天的憤怒,“思柔是什麽人,能被你誣蔑?”


    “還是你當我真的撞傻了,連誰坐在床頭輸的血都不知道?”


    她沒有坐在床頭給他輸血,因為知道他還有些意識,怕他阻止自己,更怕她萬一出事死在他麵前會惹他傷心,所以讓醫生在隔間抽。


    抽完一袋送一袋。


    在抽到第三袋的時候,她支撐不住暈死過去。


    再醒來,發現自己被人拐了。


    她被賣給一個傻子做媳婦。


    為了清白和孩子,她九死一生,拚盡全力。有次被那戶人家的兒子重傷了心髒,從此落下嚴重的心髒病。


    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賣掉的,又是誰賣的她。


    她急急解釋,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滿以為顧司慕會相信,誰知他聽後冷冷一笑,漂亮的長指化成鐵鉗狠狠掐住了她的頸部,“果然不能給你這種女人說話機會,編出來的故事比八點檔狗血劇還要假!”


    他竟然說她在……編故事!


    忍著心髒病帶來的撕裂般疼痛,她再次搖頭,“我說的都是真的,你看我的背……唔唔唔……”


    她的嘴被顧司慕用才穿過的小褲子捂住,根本無視這種帶氣味的東西會給她帶來怎樣的惡心感。


    他再一次剝奪了她說話的權力,她想說的話全變成了無意義的唔唔聲。


    她想說的是,自己背上全是斑駁的傷口,是那家人打的。


    每次顧司慕找她都直奔主題,次次都穿著上衣完成。他根本不知道她曾經最引以為傲的美背已經滿目瘡痍。


    他終究還是走了。


    扯掉捂嘴的褲子,餘笙在洗手間吐得天翻地覆。吐完,重重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為什麽要急著證明清白去惹怒他?眼下最重要的是讓他去看阿言啊。


    他要肯去看阿言,自己在他心裏是蛇蠍還是伎女,又有什麽關係?


    真的沒關係的。


    餘笙去醫院的時候,特意給阿言買了他最喜歡的樂高積木。阿言說,長大想做建築師,搭各種各樣的房子。


    每次看到新的積木模型,他的眼睛就會一陣陣地發亮。


    “阿言,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走進病房時,餘笙特意用喜悅的腔調出聲,揚了揚手裏的積木。


    阿言並沒有像往日那樣歡唿雀躍,小臉上寫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沉靜,心事重重。


    “媽媽,爸爸其實不喜歡我,對不對?”


    餘笙的心狠狠一抽,臉上的顏色跟著變化,“怎麽突然這麽說?”


    “外婆說,我不是爸爸親生的,爸爸討厭我,也討厭媽媽。”


    “外婆還說,爸爸根本就不在國外!”


    自己的親生母親竟說出這樣的話來,餘笙倒吸一口氣,顧不得去找沈紅棉,忙擺正阿言的肩膀,“阿言,媽媽發誓,你就是爸爸的親生兒子。”


    “爸爸和媽媽之間有點小誤會,等誤會解除了,他就會來看你,還會和你玩舉高高。”


    “你忘了嗎?他每天都會和你通電話,跟你講那麽多話。他如果不喜歡你,是不會給你打電話的。”


    阿言枯寂的大眼終於在她的一翻勸解下有了光彩,“對咧,爸爸每次跟我說話的時候都好溫柔,他一定是喜歡我的。”


    看到阿言相信了自己的話,餘笙那顆繃緊的心才稍稍鬆開一些。


    “那我要多吃點飯,長得胖胖的,爸爸來的時候才不會擔心。”阿言忙拿起飯盒,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食物。


    阿言得了一種罕見的病,全世界隻有幾例,無藥可醫。


    他的喉嚨已病變,不能正常吞咽,才吃幾口就給卡得眼淚直流。他笑嘻嘻地抹掉眼淚,繼續大口大口吞食……


    餘笙不忍看下去,默默退出房間。


    外邊走廊,走來一男一女。


    “司慕,我好害怕。”綿軟的語音嗲嗲響起,女人把頭靠向男人時,露出了熟悉的臉龐。


    餘思柔!


    在看到餘思柔的同時,餘笙也看到了顧司慕。他西裝筆挺,尊貴優雅,被上天眷顧的臉上五官精雕,劍眉朗目,薄唇抿著,性感迷人。


    “司慕,你來看阿言了嗎?”餘笙衝過去,還染著淚的臉上顯露出驚喜。


    他到底還是肯信她的,昨晚雖然說得那麽絕情,今天就出現了。


    萬丈光芒傾刻間照進餘笙幹涸的心間,照出一片春暖花開,苦盡甘來。


    “我為什麽要來看一個野種?”顧司慕臉上半絲波瀾都沒有,聲音卻冰冷刺骨,隻一秒就將她才看到的希望碾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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