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雖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到了,但很快便鎮靜下來,拿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


    “王姑娘,先放開將軍的手,將軍受傷了。”


    孟冬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出聲提醒道。


    “對不起。”


    王梓桐聞言連忙鬆開。


    “王姑娘可有幹淨的手帕?”


    鮮血很快浸透孟冬的手絹。


    “有。”


    王梓桐起身去拿,孟冬檢查了傷口不深,先簡單地給韓渠包紮了起來。


    ”做得不錯。“


    韓渠讚許地看了孟冬一眼,這點傷對他而言著實不算什麽,不過孟冬的沉著冷靜頗有大將之風,不愧是久微的丫鬟。


    “來了,孟冬姑娘看看夠嘛?”


    王梓桐拿來手帕,看著韓渠的傷口一臉愧疚。“都是梓桐不好,害將軍受傷……”


    “夠了。”韓渠道。


    孟冬此時也忍不住在心裏嘟囔道,可不是嗎?


    倒騰些什麽破事,這下好了,將軍都受傷了……


    “無事,王姑娘不可再做傻事。”


    韓渠起身說道,語氣比先前柔和了不少。


    王梓桐喃喃道:“可是皇上那邊……”


    “皇上那邊我自會交待,王姑娘不必擔心。”


    韓渠看著王梓桐,雖不知道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但若是真話,他便定會給她留下一條活路。


    “將軍,若是可以,梓桐有個提議……”


    “說吧。”韓渠的態度與之前已經有了很大變化。


    “梓桐知道將軍愛妻情切,當日之所以會妥協,讓梓桐住進將軍府全是為了長薇郡主。”


    韓渠的眼中有了波瀾。


    “皇上提過久微?”


    王梓桐搖搖頭:“我怎有機會直接接觸到皇上,都是我的猜測而已。”


    韓渠未開口,手指輕輕扣動著桌案,似乎在思考什麽……


    王梓桐繼續說道:“梓桐來這將軍府,不過是為了完成父親的遺命而已。”


    “不如韓將軍與梓桐合作,這樣既能保住郡主,又能給皇上一個交代。”


    韓渠麵無表情地打量著王梓桐,一雙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


    孟冬心中早就是驚濤駭浪,麵上卻不動分毫,輕輕退到了韓渠身後。


    “你的意思是……讓本將軍欺瞞君上?你可知你在說什麽,這可是殺頭的重罪!”


    雖然他這般對待王梓桐也算得上陽奉陰違,但與欺君之罪還是有區別的。


    王梓桐道:“將軍明察,梓桐本就是了無牽掛之人,隻身一人活在世上絕無半點別的心思,一切都取決於將軍”


    韓渠不語,隻是端坐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安靜地隻剩下三人的唿吸之聲。


    王梓桐跪在地上,雙腿已然麻木,內心更是煎熬萬分,今日原本便是一步險棋……


    半晌,才聽見韓渠開口道:“此事我還要想想。”


    韓渠站起身來,走到王梓桐麵前。


    “王姑娘便安心先在這將軍府住下,今日時候不早,我便先走了。”


    韓渠停頓了一下:“改日再來看望姑娘。”


    說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將軍。”王梓桐喚道,韓渠停下腳步。


    “梓桐自幼在邊城長大,對著柔國的語言也略懂一二,若是將軍需要……”


    “我知道了。”


    “恭送將軍。”


    韓渠走後,菊香這才進來扶起王梓桐。


    “主子,地上涼,別凍壞了腿。”


    “無事。”王梓桐就著菊香的手站了起來,麵上浮出淺淺笑意。


    她知道,今日之後她在這將軍府的境遇便與以往不同。


    路已經鋪好了將軍定會再找她的。


    以後如何,但看本事……


    韓渠離開之後便直接去了韓久微的院子。


    “父親,怎麽受傷了?”


    韓久微見韓渠手上滲血的手帕也是一驚,連忙讓孟冬拿來藥膏。


    “這算什麽傷,久微莫要擔心。”


    韓渠下意識把手藏在身後。


    “先前這丫頭已經幫我簡單處理過了。”


    “王梓桐弄的?”


    韓久微眉頭輕蹙,這人怕是留不得了。


    “嗯。”


    “父親,得盡快安排她出府才行。”


    雖然王梓桐的身份尚未清楚,但她心中隱隱不安,總感覺這人會闖出大的禍端。


    “不行,她得留在將軍府。”


    等孟冬把門關上,韓渠把先前在院子裏發生的種種說與韓久微聽。


    韓久微拿起兵防圖細細地看了許久,上一世父親通敵賣國的罪名並不止是在書房中發現的相關信件。


    若隻是信件,汙蔑也好陷害也罷,斷不可能讓鎮國大將軍如此輕易的送了命。


    最致命的是父親這輩子唯一打輸的敗仗,便是與柔國的那一場。


    可悲的是韓家為大昭打了那麽多次勝仗,父親用命拚來的功勳和榮耀,就在那一次失敗之後煙消雲散。


    往日的膜拜紛紛變成了指責,那些將父親視作神明的百姓,那些父親拚死守護的百姓,在父親失敗的一瞬間將父親棄之如敝。


    現在她才知道,皇上要的便是這坍塌的民心。


    若是平日裏他對韓家動手,百姓的唾沫都能一口一口淹死他……


    而當韓渠失去民心,一切才能變得順理成章。


    “先不論其他,若隻是想要把東西給父親何必繞這麽大一圈,再說她進府這麽久有充足的時間把東西給父親,為何今日才給?”


    韓久微說出其中疑點,這也是韓渠心中所想。


    王梓桐絕非會自尋短見之人,但卻在父親麵前三番兩次這種做派,她依仗的無非便是父親的善心。


    前一世並沒有王梓桐的出現,所以她不確定,將韓渠推向萬劫不複之地的那一場敗仗與這柔國邊防布兵圖有無關係……


    但她,絕不會再讓那樣的事發生。


    上一世將父親拋棄的,還有自己。


    那時她正是寧清雲的王妃,正在為寧清雲籌謀之時母家出了這樣的事。


    她當時直接衝進了將軍府卻不是為了安慰他,她看不到韓渠身上的傷和臉上的風霜,隻知道指責他亂了自己的計謀……


    她還記得韓渠最後說的那句。


    “久微,你當真這麽恨我?”


    她轉身便走,帶著怒氣走得決絕。


    再見麵,便是韓府被抄家,韓渠身死之時。


    身邊的侍衛紅著眼睛告訴她:“將軍重傷未愈,舊傷複發,原本就活不了多久了。”


    她知道,是她讓韓渠失了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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