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守毅和莫秋風到家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九點半。


    因著連夜趕路的緣故,兩人臉上皆是帶著疲倦之色,尤其是莫守毅,連夜開車令他現在的精神有些萎靡,但見到坐在沙發上的莫秋柔時,莫守毅還是精神一振,邁動步伐來至莫秋柔麵前。


    “爸。”


    見到莫守毅來到自己麵前,莫秋柔微抬著頭,怯懦地說了一句,臉上帶著些許的不安。莫守毅讀懂女兒的情緒,伸出手撫著女兒的發絲,低聲輕語,“對不起小柔,瞞了你這麽久。”


    這句話出口,終是讓莫秋柔忍不住眼眶一紅,撲進莫守毅的懷中,低聲呢喃著:“爸,你永遠都是我爸爸。”


    “那就好,那就好。”


    輕聲寬慰地說著,莫守毅和一邊的妻子對視一眼,微微頷首。而在丈夫迴來後,葉淑琳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頓感有了依靠支撐。


    從昨天到現在,惶然不安的,不僅僅是莫秋柔,也有舍不得女兒的葉淑琳。午夜看著女兒熟睡的麵容,她著實希望能得到丈夫的懷抱依靠,現在總是放下心來。


    待心中情緒安撫少許,莫秋柔才從莫守毅懷中退後兩步,目光轉向身側的莫秋風。後者自進門後,一直都柔和地注視著她,一如兒時到現在的寵溺。


    輕勉著唇,莫秋柔渡步來到莫秋風身邊,拉了拉後者的衣袖,低聲輕喚,“哥。”


    “嗯。”


    笑著應聲,莫秋風抬手給莫秋柔拭去眼角的濕意,而後輕笑著低聲道:“眼睛紅的,像隻小兔子一樣。”


    這一如既往的寵溺態度,令莫秋柔略提的心放鬆下來,乖巧懂事地站在莫秋風身邊,唇角帶著淡淡的,舒心的笑容。


    無論事情怎麽發展,她知道身邊的家人沒變,這就行了。


    “你們趕路也累了,先休息一會兒吧。”


    從昨晚到現在,十多個小時過去,莫守毅和莫秋風的確已經疲倦不已,見狀葉淑琳和莫秋柔自是心疼,連忙讓兩人先去稍作休息。


    按著林家豪昨天的話,今天該是有人上門,他們現在最好還是先行休息,調整狀況比較好。因此,雖然很想和父親哥哥說說話,但莫秋柔也不忍兩人這般疲倦,乖巧地跟在兩人身後,並送莫秋風去臥室休息。


    在進自己臥室之前,莫秋風迴首看了一眼身後的莫秋柔,輕垂眼睫,笑著撫著妹妹的發絲,“哥哥沒什麽睡意,小柔陪哥哥聊會天怎麽樣?”


    雖然莫秋柔沒有表示出來,但莫秋風能察覺的到,莫秋柔很想和他說會話,或者說想從他身上得到一些寬慰和疼惜。


    十幾年的莫家女兒身份,朝夕間全盤打翻,妹妹心肯定感到惶恐不安,擔心失去家人對她的關心,更害怕以前的生活隨著新身份暴露而化為泡沫。


    “可是,哥哥你看上去很累。”


    “沒事的,陪哥哥說會話,我知道小柔也有話想要哥哥說的。”


    聽莫秋風這麽說,莫秋柔勉唇沒有否認,乖巧地跟在莫秋風身後進了臥室。臥室內依舊是那般擺設,莫秋風向來不喜變動,臥室的擺設一如當初剛剛搬進來的樣子。


    莫秋風畢竟有些疲倦,無法久坐,便拉著妹妹坐在床頭說話。


    最先開口的反而是莫秋柔,在和莫秋風一同坐下後,莫秋柔遲疑地拉住莫秋風衣袖,“哥,我有點害怕。”


    嬌小的容顏上,帶著明顯的不安之色。在莫秋風麵前,莫秋柔從未不想掩飾自己的情緒,因此,在此時此刻,莫秋柔終是忍不住想和莫秋風述說。


    “小柔在害怕什麽?”


    莫秋風知道莫秋柔話語中值得是什麽,但並沒有開口點明,而是輕聲問了一下。莫秋柔有片刻的遲疑,而後沒有正麵迴答莫秋風的話語,而是糯糯地說道:“哥,我是莫秋柔,哥哥的妹妹,對不對?”


    “對。”


    輕撫莫秋柔的發絲,莫秋風的眸光柔和如瑞雪,“無論世界怎麽變,小柔都是哥哥的妹妹。”


    在莫秋柔投來目光時,莫秋風唇角泛起寬慰的弧度,低語道:“小柔不想做哥哥的妹妹嗎?”


    “我不是想,我一直都是。”


    窩在莫秋風懷中,莫秋柔悶悶地說了一句,莫秋風能聽出她依舊帶著幾絲不安的情緒。遲疑之後,莫秋風順勢輕撫妹妹的發絲,低語道:“對啊,小柔一直都是哥哥的妹妹,不是嗎?”


    “嗯。”


    在莫秋柔窩著臉迴應後,莫秋風柔柔的聲線在莫秋柔耳朵上方響起,和以往告誡她的語氣一模一樣,“小柔,所謂的親情,並不僅僅隻是依托於血緣關係。隻要有心,即便沒有血緣關係,親情也不會斷,知道嗎?”


    對上莫秋柔投來柔軟的目光,莫秋風低笑著開口,“爸爸媽媽是這樣,我也是這樣,小柔也是這樣的,對吧?”


    “嗯。”


    窩在他懷中,莫秋柔抬著頭輕點,那模樣,像極了兒時什麽都不懂,乖巧的小丫頭,令莫秋風隻覺得自己的心田都快融化了一般,恨不得將小人兒捧在手心,寵在心田。


    “所以啊,就算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小柔還是我們的小柔,不是嗎?”


    輕拍著妹妹的玉背,莫秋風低笑著輕語,“以前是怎麽樣的,之後還是怎麽樣的。”


    “不一樣的。”


    窩在莫秋風懷中,莫秋柔悶悶地說了一句,“多了,多了人。”


    剛聽到的時候莫秋風有些不解,但看到莫秋柔悶悶不樂的眉眼後,莫秋風心下有些了然。在解決了難舍親情的麻煩後,妹妹對血緣家人也是有些芥蒂的。


    無論對方是否有意,但她和親人失散十幾年是不爭的事實。而現在突然蹦出來說要認她這個親人,如何不讓人芥蒂?


    這是人之常情,莫秋柔有這個想法也在情理之中。沉默片刻後,莫秋風緩聲說道:“多了一個爸爸,一個哥哥,不好嗎?”


    “不好。”


    依舊窩在莫秋風懷中,今天的妮子似乎格外依賴他的懷抱,嘟著嘴迴答一句後,莫秋柔悶悶不樂地說道:“我才不要其他的親人,有現在的爸爸媽媽和哥哥就夠了。”


    “多一些親人不是很好嗎?這樣疼愛小柔的人,也就多了,不是嗎?”


    “可是...”“可是他們不要我好多年了。”


    “小柔這麽可愛,怎麽會有人不要小柔呢。”


    低語說了一句後,莫秋風輕聲寬慰道:“哥哥從爸爸那邊知道一些事情,想來林家他們也是不小心和小柔失散,一直沒放棄尋找小柔呢。”


    “對了,聽說小柔還有個名字叫做林依柔,很好聽呢。”


    耳邊傳來莫秋風低笑的話語,還有話語中提及的名字,令莫秋柔心中有些不依,拉著莫秋風的衣袖不滿地說道:“哥,你在取笑我。”


    “哪是是取笑呢。”


    輕語過後,莫秋風掰正莫秋柔的小臉,讓她對著自己的眸子,而後低低開口道:“相信哥哥,林家的人一直都很希望找到小柔,他們不是不疼小柔,而是一直沒找到。而現在找到小柔了,他們肯定非常高興,非常希望得到小柔的原諒。”


    “小柔,你會原諒他們嗎?”


    隨時詢問的話語,但莫秋風心中早已知曉莫秋柔的想法。


    其實啊,妮子心腸向來善良,之前隻不過是鑽了牛角尖而已。而現在,有莫秋風在身邊,莫秋柔自是不會再往壞的方麵想,在莫秋風說完上麵的話語後,莫秋柔隨時有些遲疑,但還是點頭應承下來,“我不會怪他們的。”


    “那就好了。”


    撫摸著妹妹的發絲,莫秋風眸子有些迷離,低笑著說道:“這樣子,小柔就是有兩個家的孩子了,真好呢。”


    “我什麽都不要,隻要哥哥一直陪著我。”


    麵對莫秋柔撒嬌的話語,莫秋風唇角溢出最真切的笑容,“嗯,我哪兒也不去,就一直陪著小柔。”


    “哥哥對我最好了。”


    和妹妹低聲說著貼心話,莫秋風從昨晚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妹妹並沒有他想的那麽脆弱,也沒有他想的那般悶悶不樂,能依舊保持著笑顏便可以了。


    事實上,除了對莫秋柔的擔心之外,莫秋風自個兒的精神也受到一些衝擊。妹妹的身世秘密,帶給他精神上一定的震動,要知道,前世並沒有這一出,一直到他重生之前,他都認為小柔就是他的親妹妹。而現在,重生後他竟是知曉了妹妹的身世秘密。


    毫無疑問,這個變化也是因為他的重生,定是他重生的緣故,煽動了和前世不一樣的發展路線,也煽動著謎一樣的未來。


    但無論如何,妹妹都將是他永生永世最為關心的人,這一點,永不會變。


    帶著這個念頭,莫秋風終是忍不住睡意上湧,在床上安然入睡。許是昨晚沒有休息的緣故,他睡得很熟,麵色恬靜,安靜的令莫秋柔心緒柔和無比。


    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自己的身子,莫秋柔生怕驚擾了莫秋風的補覺。在調整好自己的位置後,莫秋柔這才看向莫秋風,目光停留在那恬靜的麵容上。


    這番的哥哥她並不是第一次見,事實上,從小到大,她很清楚哥哥,就像哥哥很清楚她一般。她知道,她和哥哥,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


    因為重視,所以害怕失去,當身世揭開,當沒有血緣的消息傳入耳際,她最為害怕的,恰恰是莫秋風之後會疏遠於她。


    萬幸,哥哥依舊是她的哥哥,疼她愛她,寵她溺她。


    隻有有哥哥在,她就什麽都不怕吧?


    抱著這個想法,莫秋柔也安心在莫秋風身側閉眼入睡。昨晚她很晚才睡去,而且根本沒有得到休息的緩衝,精神也有些低迷。而現在,知道有莫秋風在身側,她睡的格外安心。


    因此,當葉淑琳上樓看望子女的時候,便見著莫秋風和莫秋風兩人安靜地睡著,窗外有微醺的陽光傾灑進臥室,鋪在安詳的兩個人兒身上,時光靜好。


    微怔之後,葉淑琳唇角蕩漾起柔和的弧度,輕緩地關上臥室門,將空間留下安詳契合的兩個人兒。


    很慶幸的,即便小柔的身世被發覺,但彼此之間的關係並沒有疏離,她是這樣,丈夫也是這樣,而小風和小柔,也是這樣。


    隻要這樣,就夠了,當初的憂慮和不舍,在這刻化為濃濃的溫馨,令葉淑琳隻覺得一切靜好如斯。


    無論未來如何,他們都是一家人,永遠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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