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管家跪在地上,汗珠順著臉滴在地上,砸出圓圓的水痕。


    “幾天了?”孫無數沉著臉,語氣裏全是不滿,“人都沒見到?”


    “老爺,我連賈家的門都沒進去過啊。”孫管家俯下身子,眼睛毫無波瀾看著地上的水印,聲音卻微微顫抖,“我日日守在賈府門口,沒見夫人出來過。”


    “廢物!要你何用!”孫無數氣得拍了一下桌子,掌心頓時麻痛難耐,這讓他越發暴躁,“不迴來是吧?拿紙筆來,我要寫休書!”


    孫管家猛地抬頭,目光詫異,轉瞬又變成了鄙夷。他應該勸一勸,可又不想勸了。無聲冷笑了一下,他爬起來,取來了紙筆。


    孫無數執筆一氣嗬成,一紙休書寫完。他腦子也冷靜了下來,剛才隻是一時氣急了,現在想想,家裏的東西全是賈青蕪帶來的。如今的花銷全是她的陪嫁,若真休了她,日後隻靠著自己書院那份微薄的工錢,隻怕捉襟見肘。


    可是休書都寫了,孫管家垂首等著,此時反悔他有點下不來台。這個孫管家,平日廢話多,現在卻一聲不吭。果然不是自己的人,心半點不向著自己。


    孫無數咬緊牙根,孫管家仍是不置一言。莫不是賈青蕪就等著這封休書,想看自己日後出醜?不能順了她的意,他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擺手道:“此事我再想想,你滾吧。”


    孫管家扯了扯嘴角,倒不是蠢到底了。“是。”


    孫無數這邊焦躁,賈青蕪心緒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賈三夫人已經生了,雖折騰了一晚上,但母子平安。夏初得了消息,詢問徐嬤嬤該送些什麽。


    徐嬤嬤說這禮得比照老夫人和其他兩位夫人,不能比她們貴重,也不能太便宜了。夏初拿捏不好這個度,隻能去問賈青蕪。


    賈青蕪細細給她講了其中的道道,她是出嫁女。上頭還有兩位嫂子,若送的太過貴重,娘和嫂子臉上不好看,但這孩子又是弟弟頭一個孩子,也不能太輕了。


    她讓徐嬤嬤去打探其他人的禮物,再送個價值差不多的東西就行。


    按照之前賈大夫人和賈二夫人生子時的禮,賈老夫人每個孩子都是一把金長命鎖,這次想必也不會有變化。


    那麽大夫人和二夫人多半會送銀製的手鐲,或者金製的小墜子,長生果小福袋,或者小如意。而且還要比照著當初夏初出生時收到禮物,最好價值高一些但又不能太高。


    怪麻煩的,夏初心道。


    徐嬤嬤迴來後,不出賈青蕪所料。賈老夫人仍是送的長命鎖,大夫人送的金葫蘆墜子,二夫人則是金如意。


    夏初有些咋舌,全是金子。她問:“那我們送什麽?銀製小墜子還是手鐲?”


    賈青蕪笑笑,“我們送個小蝙蝠吧。”


    “蝙蝠?”夏初有些詫異,但又覺得正常。別看現代人不喜歡蝙蝠,古代蝠同福。不管是家具上的雕花,還是衣服的繡花,都經常出現蝙蝠。


    “徐嬤嬤,你去鋪子裏尋一個。”賈青蕪道。


    “好,這就去。”徐嬤嬤應聲去了。


    賈青蕪繼續說,“不僅出生,屆時洗三,滿月都要送。這次準備的見麵禮,洗三添盆給些錢幣就行。滿月禮可以送個同價值的,低一些也可。”


    “真複雜啊。”夏初忍不住說。


    賈青蕪有些心疼,若不是分開這麽些年。這些簡單的事情,夏夏光是看也看會了。所幸現在還不算晚,夏夏還尚未婚配,這些迎來送往的禮儀和管家的瑣碎,還來得及一一教給她。


    還有自己陪嫁的鋪子莊子,等身體強上一些,要帶夏夏一一去看過。讓掌櫃們認認臉,他日自己沒了,都是她的。至少能保她後半生衣食無憂,不用為錢財發愁。


    如何管理經營鋪子,查看賬本,慢慢來。她要趕快好起來,最好能多活些年。能看到夏夏成婚,生子,才能安心閉眼。


    夏初看賈青蕪麵帶悲傷,心頭一緊,怕她突然發病。連忙喚她,“娘?”


    賈青蕪迴過神,“嗯?”


    “娘,”夏初其實也沒事,就是怕她突然犯病,她這個好像沒什麽規律。“我們去蕩秋千吧?我來的時候就喜歡那個秋千。”


    “好啊,”賈青蕪笑著站起來,“那是你外祖父叫人做的,原先還種了些迎春。一到春日就爬滿整個秋千,還能招來蝴蝶呢。”


    兩人說笑著去了,秋千很大,能供一人平躺。她們一起坐上去,夏初用腿撐著輕輕晃動。


    已經有些寒意的秋風,裹挾著園中菊花的香氣,輕輕拂過麵頰。


    好愜意啊,夏初想到以前不知在哪兒看過的一首詩,“閑庭獨坐對閑花,輕煮時光慢煮茶。不問人間煙火事,任憑歲月染霜華。”


    這詩倒是應景,帶著一種淡然和灑脫。賈青蕪側過頭,詫異她還會作詩。會寫字是哥哥們教的,可女子並不能入學堂。王家的家境定是請不起西席的,難不成夏夏有這方麵的天賦?


    夏初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刻解釋,“這詩可不是我寫的,不知從哪兒看來的。覺得與此時的情境相合,才想了起來。”


    賈青蕪笑了,“這麽急著解釋做什麽?”


    “怕你對我期待太高,日後發現我是個胸無點墨的,失望太大。”夏初笑道。


    賈青蕪聽了這話卻正色了起來,認真道:“我對你的期待,就是你平安快樂,再多也沒有了。”


    夏初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想起現代的父母。不許玩鬧,不許嬉笑,每天見麵就是功課,練琴。那時的自己好像是一個沒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生活裏隻有學習和練琴。


    她一次次期待誇獎和讚賞,次次落空。哪怕她拿到了獎,父母也不過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給她設立一個更高的目標。


    明明,她那麽喜歡琵琶。可卻背叛了琵琶,它變成了討好父母的工具,隻要自己好好練,完成目標,母親才會對自己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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