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就寢時間,我還是決定要去離歌那裏一趟,我得確保忘情丹的療效和安排好送楚莫辭下山的事宜。


    誰知我剛想起身,一直坐在床榻邊默默無聲的楚莫辭突然開口道:“阿羽,別趕我走。”


    我一愣,脫口而出,道:“你怎麽知道?”說完又心中懊惱,恨不得咬自己舌頭。


    楚莫辭眼睛冷了下來,果然,這個人從方才飯桌上的心不在焉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恐怕離歌給他的忘情丹他都想用在他身上了吧,這個人,真不是一般的混蛋!


    “楚莫辭你聽我說,這次我……”


    “阿羽,”楚莫辭截斷我的話,從床榻上起來走到我麵前,道:“你是不是認真的?”


    我抬起頭,怔怔看著他,一時腦子沒明白他什麽意思?


    “從前在楚門,我以為,一直約束著你,你就沒機會離開。後來在詭修城,我以為,騙你跟我睡一迴,你就不舍得離開。直到剛才,我還在想,若我能將命給你,你是不是就不會把我推開?”


    “你這個人不管做什麽都是貪一時新鮮,對所有的事情都沒有耐心,做事全憑自己心情喜惡,永遠都活的沒心沒肺,就連你生養你的這座山川,若不是那隻豹子,隻怕我尋到死都尋不到你。”


    “無論什麽時候,你永遠在逃避問題。你可以一腔熱血為了你在乎的人舍下所有,憑什麽認為別人做不到?難道我就不能為了自己在乎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你覺得你和別人的八百年重要,難道就沒想過楚門十年的情誼對我來講也是執念一生?”


    “你既入凡塵,惹了因果,就妄圖用一些別的什麽東西來補償,然後再親手抹去所有的你存在過的事實痕跡。淩羽玄,你太殘忍了!我楚莫辭付出的真心你補償不了,也補償不起。嗬嗬~你確實該吃忘情丹,因為……你根本就沒有心。”


    沒有心!


    沒有……心!


    ……


    楚莫辭說完這一番有理有據的話後,就直接開門出去了。


    我在屋裏愣了半天,愣是沒想明白他剛才說的啥意思?跟我吵架?語氣輕飄飄的也不像啊!明嘲暗諷,罵我沒一句髒話為啥聽得我脊背發涼,心裏不舒服?


    等等,他剛才好像說什麽?騙我睡一迴?啊……森羅殿偏殿醉酒那晚第一次是他故意的?把自己灌醉送到我床上?


    也是,他當時金丹修為都已經恢複了,就算喝醉了也不該任由我折騰啊,那天晚上中途他但凡反抗一下,我也不至於……得手這麽順吧?


    就是那一次,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才有了質的跨越。我一直以為,以為……是我趁人之危做下那卑劣行徑,所以才……沒想到……


    我這兔頭啊,本來就不善於思考問題。好端端的,被楚莫辭這麽一坦白再加上一番話,我也弄不清他是生氣還是怎麽?


    我無措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散在胸前的白發如雪心裏不由一緊,心道:楚莫辭為什麽沒問我白發的事?他是人族不應該啊?他……他是不是也嫌棄了?


    想想也是,我現在沒有修為白發蒼蒼,恐怕人人見了都會罵我是個怪物吧!人族不是說什麽,木秀於林風必催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下好了,咬文嚼字頭更疼!不過才幾個唿吸間,除了頭疼,連丹府裏受損的元丹也開始隱隱作祟折騰我,偏生護身法陣裏一絲靈力都沒有。


    無法,我隻得咬牙抓緊胸口,強忍腹部錐心的疼痛以及靈脈內息翻湧的窒息感,勉強提起一絲力氣從凳子上起身,想挪到床榻上去躺一會兒緩一緩。


    疼痛從每一條靈脈每一個骨頭縫裏蔓延開來,像是有無數小蟲在裏麵不停地啃咬,我已經盡量將自己蜷成一團,側身朝裏弓成一個蝦米,勉力搜刮著靈脈裏殘存的微乎靈力用於抵抗這元丹反噬之苦。心裏默默數著時辰,盼著時間能走快一點兒,疼上小半時辰元丹慢慢習慣就好了。


    兔子真的不能太自信了,當初在客棧將一半靈力送給楚莫辭的時候我也沒料到離歌會出事!那天離歌危在旦夕我又不可能袖手旁觀,隻能用剩下一半的靈力救活他。當時想著大不了一死,要是撐過來了也無非是再重新修煉罷了。卻獨獨沒想到元丹承受不了靈力驟失,不狠命折騰我才怪!


    原來,死了是解脫!活著才是真的……受罪!


    須臾,大約是真的疼狠了,又或許是我困了,腦子裏天旋地轉,精神慢慢集中不了,眼前陣陣發黑,心中僥幸想著,我就小眯一覺不能睡長,楚莫辭不熟悉雪穀的地形,晚上太黑貿然跑出去別再迷了路。


    楚莫辭原本心裏堵得慌,出來後被雪穀的涼風一吹胸口的鬱結消散不少。


    他能從離歌和淩羽玄的談話氛圍中捕捉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或許這也是為什麽淩羽玄突然迴來的原因。


    他不是氣他的不告而別,也不是氣他的擅作主張,而是從一開始,淩羽玄就時時刻刻想著怎麽撇下他,推開他,好像他隻能聽之任之,遵循他口中為他好。


    為他好就要瞞著他給了他四百年靈力,為他好就趕他離開還妄圖抹掉他的記憶,為他好就可以什麽都不告訴他,讓他像個傻子一樣等待,尋找,漫無目的,心力憔悴。


    他是覺得他不配愛他,還是不配和他死在一處。


    他無法共情兔子和蛇的八百年感情,亦師亦或是友,又或是……


    都不重要了,他既然追了兔子而來,就沒打算離他而去。可……到底心有不甘,總想著要他一句承諾,一句他想用命換來的承諾……


    夜空群星璀璨,照的山穀銀霜遍地,遠處一頭花豹悠閑地晃悠著走到楚莫辭身邊,烏溜溜地眼珠抬頭瞅了瞅楚莫辭,又晃悠著慢慢走開了。


    楚莫辭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淩羽玄就是隻兔子,他那個腦子根本就聽不太懂複雜的話。從前那時候楚莫辭還以為他或許年齡小單純,後來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才恍然想明白,他這些年明裏暗裏那些心思淩羽玄是真的不知道,他雖然活了八百年才修煉成人形,可骨子裏還是那些動物的思維方式。


    弱肉強食,繁衍生息,你能指望一個未開竅的兔子能懂多少感情?他沒有給楚莫辭找一窩母兔子迴來就不錯了。


    楚莫辭扶額,他到底是愛上了怎麽樣的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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