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鼎交談的這名羽林衛,提著刀整個人是懵的。


    自己在宮中辦差多年,而且是皇帝近衛如此重要的職務,怎麽可能握不住刀,要真這樣,早就小命不保了。


    他神色遲疑,小心翼翼道:“殿下,我這刀…到底是握住還是握不住?”


    李鼎沒好氣的翻著白眼,怎麽會有人如此呆傻,說起話來簡直跟對牛彈琴樣。


    他指著叫囂的崔家年輕人,解釋道:“刀,脖子,不小心掉落,懂不懂?”


    如此明目張膽的提醒,再笨的人也能反應過來,羽林衛臉上浮現笑意,連連點頭,“明白了。”


    他上前兩步,猛的拔出腰間長刀,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鬆手,掉落的鋼刀不偏不倚,正中脖頸。


    人頭落地滾到腳邊,似乎為了更加真實,他還詫異的叫道:“哎呦,手滑了!”


    ……


    周圍的人看著這浮誇演技,頭皮發麻,簡直假得沒眼看。


    從昏厥中醒來的崔長文,目睹這一幕,肝膽欲裂,悲憤交加。


    崔氏先祖發跡於三百年前,歲月流逝,朝代更迭,家族地位依舊超然。


    這樣的背景是會讓人心生傲氣的,他憤怒低吼道:“李家小兒,你祖上卑賤,一朝得勢,何以如此容不得人!”


    如今的皇室李家,縱觀家族史發展不過百年,興起於前朝末年,李鼎的太祖父行伍出身,立下軍功,才有了官身。


    後經祖父,也就是大淵太祖苦心經營多年,也不過一城主官。


    許是天命眷顧,太祖子嗣幾乎皆是人傑,其中以老大,老二最為出眾。


    一個是先太子,一個是當今的陛下,在這群兒子的擁護下。


    李家橫掃群雄,建國開元,徹底從百姓之家,成就龍騰皇族。


    但追本溯源崔長文說的不錯,李家祖上就是泥腿子出身。


    李鼎朝著他走去,身姿挺拔,居高臨下,凝望著趴在地上的崔長文,冷冽一笑道:“你也是個讀書人,豈不聞成王敗寇的道理?”


    “再者說了,不是李家容不得你們,是天下百姓苦門閥當道已久!”


    “少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滅我崔家,不就是皇帝想排除異己!”崔長文抬頭,死死盯著麵前的年輕人,厲聲咆哮。


    從魏王離開,再到看見滿院羽林衛,崔長文就明白今日崔家,在劫難逃。


    天子的刀懸在頭頂,不死不成!


    明白這樣的命運,索性便將心中的憤怒一吐為快。


    因此崔長文不留任何情麵,有些話不趁活著罵出來,難道等去了地府說嗎。


    “你倒還有些骨氣。”李鼎輕蔑稱讚,他蹲下身,望著已經難以動彈的崔長文,漠然道:“崔氏私下送鐵器給魏王,這已是觸犯了律法,死罪難逃。”


    “除了此罪,你崔家還大肆圈地,利用天災勾連地方官員,用糧食脅迫百姓賣地。”


    “災荒之年,百姓不賣地便是死,賣了地來年也是死,隻能給你們為奴為仆,做長工混口飯吃。”


    “不僅是崔家,還有另外幾大族,哪個不是趴在百姓身上,如嗜血害蟲敲骨吸髓。”


    “現在,你還覺得孤滅你崔家,滅得不對嗎?”


    李鼎聲音很輕,但句句字字如驚雷貫耳,令人無法反駁。


    但這僅僅是來自二十一世紀,藍星小夥的理想主義。


    崔長文生於朱門之家,享受特權已久,他不明白,對於太子,皇室而言,賤民有何作用。


    “天下若無我等世家,讀書人,你李家的皇位又能坐得了幾時!”


    深入靈魂的拷問在耳邊響起,李鼎神色絲毫未變,對於這個問題,他有自己的想法。


    這裏是封建時期,天下是皇帝的,毫無爭議。


    但是優待欺壓百姓,屍素裹餐的門閥世家,放縱他們繼續壓榨,做蛀蟲,以換取所謂的四海升平。


    還是對那些拚命勞動,耕種,或者是參軍,用血肉穩固大淵安寧的百姓更加的好。


    答案顯而易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藍星九年義務教育就教過了。


    李鼎站起,轉身看著跪下瑟瑟發抖的崔家人,意味深長道:“你們覺得祖上有功,身份高貴,就能隨意盤削百姓。”


    “今日孤告訴你們,錯了,我大淵絕不做那以百姓血肉,供養少許人的無道之國!”


    話落,李鼎豁然伸手,拔出身旁羽林衛的長刀,眼神堅毅。


    他朝著崔長文走去,平靜道:“崔氏有功,朝廷每年都給予豐厚供養,你們卻還不滿足,該殺!”


    “私自送鐵器去魏王府,瞞著陛下,背主不忠,更加該殺!”


    “你崔長文幾次三番對孤出言不遜,不尊儲君,條條罪狀,滿門抄斬足矣!”


    說著,李鼎來到他的麵前,長刀直指他的脖頸,隨即扭頭看向從地牢中帶出的女人。


    “此刻你說出案冊所在,孤立馬替你報仇。”


    一道道目光看去,還不等女人開口,崔氏族人神情兇狠,吞噬人猛獸,恨不能將女人生吞。


    “賤人,你好狠毒的心啊!”


    “身為崔家人,居然背叛族人,投效朝廷,你不得好死!”惡毒的叫罵聲此起彼伏,更有甚者,吐著口水唾棄。


    千夫所指,女人卻異常平靜,眼中波瀾不驚,她冷漠的看著族人,大聲質問道:“我男人死時,你們為何不說他是族人!”


    尖銳的問題令罵聲小了些,但依舊有人出聲反駁,“他背叛家族,想把案冊交給朝廷毀了崔家,死有餘辜!”


    “那我呢?”女人低語又問,庭院中頓時安靜下來,崔氏族人陷入沉默。


    “我被關在祠堂地牢,你們知道,可卻沒人幫我,甚至幫著說句話都不願!”女人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眼眶也不禁紅潤,發泄著心中委屈。


    族人沉默,可她的話卻還未說完,質問聲再次響起。


    “今日,就在今日!我的女兒墨韻被崔長文親手殺死,你們可有人知曉,又有人會願意幫忙說話嗎!”


    這句話從喉嚨中咆哮而出,情緒崩潰在一瞬間,紅著的眼眶,淚眼婆娑。


    作為一個女人,妻子,母親,所有的身份,她都遭受了極致的痛苦。


    可給她痛的人,此刻卻反過來指責,咒罵她是個叛徒。


    當施暴者占據上風時,他們肆無忌憚,猖狂囂張,恨不得把受傷的人踩在腳底下,塵埃中。


    可當身份轉變,受害者反擊狠下心時,他們卻又能委屈的指責曾經傷害過的人,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


    站在道德的高台上,打著感情牌,說著他們從不曾擁有的東西,用這樣世俗的道德去約束一個曾經的受害者。


    施暴者是他們,指責施暴者的也是他們,這不是靈魂與德道品質的升華。


    他們的心中依舊肮髒,隻是在真正的死亡與痛苦麵前,他們…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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