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打小嗬護我,她心疼兒子,是絕對不會這樣打我的!”


    “你答應過母親會照顧我的,可你呢,現在想廢了我,讓他,讓魏王當太子!!”


    “是你…對母親食言了!”最後的一句輕語,宛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二鳳癱坐在龍椅上,眼中流露出追憶,思緒也迴到了無憂離世前的那刻。


    與自己風雨相伴,攜手走過大半輩子的女子,奄奄一息的躺在懷中。


    他抓著自己的手,有氣無力道:“二鳳,咱們的鼎兒就托付給你了。”


    留下這句話,她便撒手人寰,世間再沒無憂女,無人再喚二鳳名。


    往昔的一幕幕湧上心頭,李二鳳眼中含淚,喉嚨發硬,自己有愧無憂女啊!


    皇帝悲戚,追思過往,察覺到這一幕,左丞相魏青雲,魏王李嶽,包括許多倒太子的官員都麵色變幻。


    費盡心思,不厭其煩的日複一日上奏折都不能動搖皇帝也就算了。


    如今太子謀反,居然都能赦免,這還有王法嗎!


    眼裏容不得沙子的魏青雲,神情決絕,當即抓住機會,繼續輸出,“陛下舐犢情深,顧及與先皇後的情意,那是陛下重情重義。”


    “但謀逆之事,罪大莫及,陛下可萬萬不能因公廢私。”


    “況且王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若是不嚴懲太子,這往後還有誰會敬畏律法,望陛下三思啊!”


    李鼎站在殿中,看著大義凜然的魏青雲,頭皮發麻。


    本來幾乎都要破局脫困了,結果這老小子一個勁的想置自己於死地,不幹掉自己決不罷休啊!


    反觀一旁的魏王嘴角不自覺的勾起,顯然有魏丞相帶頭倒太子,他樂見其成,心中狂喜。


    果然,在一句句請陛下三思中,李二鳳眼神再次變得銳利。


    迴憶亡妻,寵愛兒子都不能與江山社稷相比。


    當年他殺兄逼父,才坐上這龍椅寶座,如果因公廢私,後世人還指不定得把他罵成什麽樣子。


    “鼎兒,謀反大罪,為父也容不得你了!”


    李鼎長出一口氣,到了這種地步,不用壓箱底的大招是不行了。


    他麵色決絕,抱著母親的靈位,目光銳利的直視著皇帝老子,冷漠道:“我知道,今日大難臨頭,這太子大位保不住了。”


    “可能不僅被廢,甚至還會刀斧加身,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我不怕,黃泉路上能見到母親,有她陪著,陰曹地府我都無懼。”


    “母親是最疼鼎兒的…”


    “……”


    魏青雲懵了,魏王傻眼了,文武百官亦是如此。


    這罪還議不議論了,三句話不離先皇後,還怎麽議?


    如今的百官,在皇帝還是秦王時就跟隨在側,可謂是曆經過大風大浪的。


    太祖一朝,他們作為秦王幕僚和前太子黨作對多年,還從來沒打過像今日這般的逆風局。


    無論你說什麽,李鼎就一句話,我媽心疼我,簡直無解。


    皇帝麵露掙紮,一雙眼眸中猶豫不決,李鼎見狀,決定再加把勁。


    隻見他伸手緩緩脫下身上的喪服,露出了裏麵的太子蟒袍,貴氣逼人。


    他挺直身子,金燦燦的蟒袍在大殿中熠熠生輝,與金殿相輔相成。


    眾人見狀,神情疑惑,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李鼎看著皇帝,然後目光一一掃過文武百官,眼中流露出一抹決絕,頗有股寧死不屈的精氣神。


    他的聲音在大殿中迴蕩,“陛下還未下旨,我李鼎就還是大淵的太子。”


    “太子有太子的死法,孤乃千乘萬尊之軀,何等尊貴,絕不做那階下之囚,落魄而死。”


    “母親,兒子來找你了!”


    話落,李鼎抱著母親靈位,徑直朝著大殿中的柱子上撞去。


    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眾人,李二鳳猛得從龍椅上坐起,肝膽欲裂的嘶吼道:“鼎兒,別做傻事啊!!”


    李鼎仿若未聞,速度絲毫不減,但是他衝去想撞的柱子旁,站了一位當代猛將。


    雖然已經年邁,六十出頭的年紀,但李錦繡畢竟是久經沙場的大將軍,反應快的出奇,一把就抓住李鼎的手臂,哭訴道:“殿下不可啊,陛下他年紀大了,經不起這樣的事!”


    “放開我,讓我隨母親而去!”李鼎撕心裂肺的嘶吼著,似乎一心求死,但卻被抓住,掙脫不了。


    見到這一幕,李二鳳心中鬆了口氣,可也徹底繃不住了,淚水橫流。


    最疼愛的兒子,抱著白月光妻子的靈位,在自己麵前往柱子上撞。


    這讓任何一個男人來都頂不住。


    他趕忙從龍椅上離開,腳步飛快的走來,抓著兒子的手,眼中滿是憐愛與疼惜。


    “鼎兒,別鬧了好嗎,爹不追究你造反的事了。”


    “隻罰你在府中禁足三個月,你看如何?”


    聽到這樣不疼不癢,甚至都不能算處罰的處罰,魏青雲頓時臉色大變。


    他是能辯忠奸,讓帝王犯錯時自慚形穢的人鏡,是不怕死的錚臣,哪能讓皇帝犯這種自廢律法的大錯。


    “陛下不可啊,你這樣徇私枉法,國不將國,會鑄成大錯的!”


    李二鳳麵色猛變,眼中充斥著冷意,他已經下定決心,再給兒子一次機會。


    這老家夥卻還逼著他殺子,是何居心?


    “魏青雲,朕知道你品行高潔,拚死諫言逼朕,想讓朕殺你,這樣你再不濟也能青史留名。”


    “但朕告訴你,朕不會殺你,李家這碗飯,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還有你們,也都得吃我李家飯!”李二鳳冰冷的眼神掃過群臣,威嚴霸氣。


    這位千古難見的雄主,可不是個會被讀書人裹挾的溫和君王。


    他也更不怕史官那杆鐵筆,反正就他幹的那些事,也不在乎再多一條包庇太子。


    魏青雲被震得無言以對,在大帝雄威下進退兩難,正當他難堪之際,魏王李嶽走了過來。


    一把扶起魏青雲,衝皇帝笑著安撫道:“父皇,魏丞相也是一心謀國,並不是要逼您殺大哥。”


    “父皇有旨,那大哥的事也該就此揭過。”


    李嶽麵容俊美,身姿挺拔,他一開口,既給了魏青雲台階,也讓皇帝滿意。


    皇帝開口,魏王附和,百官們自然就沒什麽意見。


    太子謀反一事到此為止。


    李鼎鬆了口氣,他一頓操作猛如虎,終於算解決了眼前的危機,收拾了原主留下的爛攤子。


    可還不等他開心多久,魏王李嶽再次開口。


    隻見他麵色為難,扭扭捏捏的詢問道:“父皇,兒臣有一件要緊的政務不知該不該稟報。”


    “既是政務,直說便是!”


    李嶽彎腰抱拳,畢恭畢敬的稟報道:“三個月前,皇城周邊的太安郡突發旱災,總共七城受災,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


    李二鳳眉頭緊皺,他記得這件事當時就議過,並且也快速解決了,著令戶部撥款賑災。


    “你說這些,難道是賑災出了問題?”


    李嶽點點頭,繼續道:“朝廷的災糧有限,不夠百姓度日。太安郡守趙安民見狀,便與當地士紳豪族趁著災情哄抬糧價,大發國難財!”


    “如今太安郡境內,糧價已飆升至一百文一鬥!”


    “什麽!”李二鳳麵色狂變,文武百官更是驚訝的張著嘴。


    在雄主治理下,居然還有人敢不要命的,大發國難財。


    “這趙安民是什麽來頭!”


    “他號稱自己是,是…”李嶽欲言又止,麵色犯難,吞吞吐吐的一副不敢聲張的姿態。


    這讓李二鳳大為惱火,當即嗬斥道:“快說,他稱自己是什麽!”


    天子震怒,李嶽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不敢繼續遮掩的脫口而出,“趙安民自稱是太子心腹,大發國難財也是為了給太子孝敬錢。”


    話音落下,原本劫後餘生的李鼎霎時又感覺到被無數目光注視,心中一緊。


    他看著起身的魏王李嶽,隻見對方嘴角勾起,露出不易察覺的陰冷一笑。


    這小子是不把自己整死絕不罷休啊!


    李鼎心中氣憤,這倒黴弟弟覬覦太子位置,真是陰招齊出。


    故意等謀逆之事揭過,再扔出一枚重磅炸彈,心思陰沉狠辣世間罕有。


    李二鳳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不爭氣的嫡長子身上,沉聲道:“那趙安民呢,現在人在何處?”


    “人已經被羈押在刑部大牢,昨夜剛到便將一切招供。”


    聞言,李二鳳死死盯著兒子,眼中冒火,“太子,你還有何話說?”


    李鼎愣在原地,他確實無話可說,因為記憶中,自己壓根就不認識這倒黴催的趙安民。


    氣氛又一次變得沉重,正當李鼎感覺自己在劫難逃時。


    門外的傳旨太監進來通報,“陛下,殿外有個自稱郭嘉的男子,說是太子幕僚,要進殿麵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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