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最討厭清時不是沒有理由的,自從它誕生於天地之間,本想到人間偷隻狗,結果被清時逮到,暴打了一頓。


    幸虧它機靈,跑得快,否則真被清時這黑心的道士把腿打斷了。


    自從那一日偷狗未遂反被打之後,它便發誓,終有一日,它九陰要讓清時跪在它的腳邊喊爺爺!


    九陰氣得頭頂直冒黑氣,無奈嘴炮技能不如不要臉的清時,它冷哼一聲,專心致誌做反派,“清時!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還敢囂張!”


    清時唇畔笑容不變,“是生是死,你說了可不算。”


    話音剛落,他便迎著九陰的攻擊飛身而起,兩個人在半空中纏鬥,打得難舍難分。


    景塵拖著一身病體被長離扶著飛過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夜初正舉著金錘朝清時揮去。


    見到此情此景,長離差點兒把景塵丟下,飛身過去幫助清時,好在他還顧念著景塵的身體,沒有衝動。


    他實在不知夜初對景塵到底有多大的怨氣,竟然把景塵關在悟魔山的水牢裏。


    那處水牢處於悟魔山,本就妖氣魔氣邪氣三氣混雜,凡人踏入不消片刻便會失了心智。


    就算景塵是鮫人,可被封了仙法,又困在水牢裏,與凡人一般無二,甚至它更引妖魔,畢竟鮫人的血肉對於妖魔來說是上乘的補品。


    也還算夜初這小子沒有喪盡天良,知道給水牢補一層結界。


    但也就是這層結界,讓長離受盡了苦頭,他趕過去的時候,結界外麵聚集了無數妖魔,差點兒沒把他給吃了。


    清容還在與那團黑氣爭鬥,它好似是九陰身上的一團邪氣,很是難纏,讓清容無法顧及自己的徒兒。


    這些時日,長離早就知道了夜初的身份,在救出景塵後,便一五一十將他所知的情況告知了景塵。


    此刻,狂風大作,海浪咆哮,天邊甚至出現滾滾悶雷。


    景塵端看天空一角,而後朝著一臉焦急的長離說道,“長離師兄,你且去幫清時師伯吧。”


    長離有些為難,雖然他也焦心師傅和夜初的戰況,但是來時,師傅和師叔特意叮囑過了,讓他照看好景塵師弟。


    景塵知曉長離的難處,它微微一笑,“長離師兄已經解開我身上的禁錮,我可以自保,不必擔心我。況且清時師伯和師傅對付九陰更需要幫手,師兄也不希望看著九陰為禍天下吧?”


    長離糾結了片刻,終是點點頭,飛身投入戰鬥。


    景塵站在不遠處,渾身上下傷痕累累,長離隻跟它說了,夜初體內封印著九陰,未曾說別的。


    但它猜到了,或許它體內的金珠才是解決這件事的法寶,不然師傅對何對那夜的事絕口不言,夜初又為何要擄走它。


    景塵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身懷天下大義的鮫人,它不過是一條魚,沒什麽大的出息,隻想在海底遨遊,與朋友嬉戲。


    它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它會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本命丹逼出來,獻給別人,不是為了天下蒼生,它隻不過是想救下自己的朋友。


    金珠離體,景塵原本蒼白的臉現如今白得如同一張薄紙。


    “景塵!”


    清容第一時間注意到景塵的動靜,她轉頭看到自己的徒兒將金珠逼出了體外,頓時大驚失色。


    隻可惜此刻戰況膠著,清容無法第一時間趕到景塵身邊,隻能暗自焦心,期盼著速戰速決。


    景塵無法繼續維持人形,雙腿已經變成魚尾,臉上也出現了鮫人特有的花紋。


    它努力運作體內最後一絲仙法,飛身將金珠送到清時手中。


    恰好此時九陰朝清時揮出一掌,景塵稍稍轉身,竟是替清時硬生生受了九陰一掌。


    金珠離體,修為盡失,此刻又身受重傷,景塵嘴角的血一直沒停過,它從半空中跌落,卻沒有落到硬邦邦的地麵上。


    夜初眼眶通紅,奶聲奶氣的聲音裏帶著顫抖,“景塵……”


    景塵很想對他笑一笑,可是它渾身乏力,剛剛那一掌幾乎震碎了它的五髒六腑,它渾身都在痛,“夜初……別再……被……”


    它一句話還沒說完,夜初感覺自己的頭痛欲裂,那種靈魂撕裂的感覺又一次來襲。


    “夜初,你要……醒著,替……替我看……世間美景。”


    景塵嘴角鮮血淋漓,驀地感覺抱著它的胳膊一鬆,它落在了地上,而夜初正捂著頭在沙灘上打滾。


    清時找準時機,將金珠打入夜初的眉心,一團團黑氣被金珠吸收,就連與清容對打的黑氣也未能幸免,伴隨著刺耳的叫聲,九陰消失於世間。


    而地上的夜初也已陷入昏迷,狂風停止,烏雲散去,天地之間射入一縷金燦燦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清容含著淚疾步來到景塵身邊,她的徒兒身上傷痕累累,鮮血湧出嘴角。


    清容抱著景塵,不停給它破敗的身軀灌輸仙力,但她比誰都清楚,這些仙力沒有任何作用。


    “景塵……”


    景塵沒有力氣去拉清容的手,它看著天邊緩緩升起的朝陽,海鷗在被陽光映襯的金色海洋上自由翱翔,嘴角的鮮血不斷湧出,生命在消逝,它卻覺得自己的一生圓滿了。


    似乎是有什麽使命已經完全完成,它,該走了。


    在陽光完全籠罩大地的那一刻,景塵的身體幻化成無數光點消失於天際。


    夜初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三天之後,他躺在天清觀裏的房間的床上,睜著黝黑的大眼呆愣愣地望著屋頂。


    今天和往日沒什麽不一樣,依舊是個晴朗的天氣。


    夜初從床上跳下來,穿好道袍,抬頭看向鏡子裏,突然發覺自己的眉心有一點金色,圓圓的,小小的。


    他疑惑地摸了摸眉心,沒有放在心上。


    快步走出房間,夜初抬眼看了看湛藍的天空,似乎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夜初。”


    清時站在不遠處,夜初走過去,恭敬地行禮,“師傅。”


    清時點點頭,“夜初,你年歲已然不小,是時候入世曆練了。”


    夜初愣了愣,就聽到清時說,“從今日起,你可以離開桃花島了。”


    若是以往聽到師傅這樣說,他定是歡喜得不能自已,可是現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明明能感受到跳動,卻沒有那股喜悅。


    夜初平靜地應下,收拾好自己的包袱,離開了天清觀。


    當他走到海邊,眉心忽而跳動了一下,他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麽珍貴的東西,可是他想不起來。


    夜初環顧四周,他要去哪?


    “夜初,你要……醒著,替……替我看……世間美景。”


    一句斷斷續續的話似乎在他的耳畔迴響,夜初擰著眉心飛向天邊。


    他會看遍世間美景,不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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