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為姚卓開了夜燈,昏暗的黃光打在她的臉上,造成了大麵積的陰影,這讓她的麵容看來好不真實。


    他先是守在她的身旁,聚神地凝視著她好一會兒,這才轉身到客廳的沙發上窩著。


    他擔心她半夜會有狀況,要守著她,他才能安心。


    但天一亮,證實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一整夜,姚卓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穩,她甚至比沃克還要早起。


    「沃克,醒醒。」姚卓伸手搖著整個人縮在沙發上睡著的沃克。


    真是委屈他了,長這麽大一隻,卻為了她,一整晚縮在這沙發上睡,肯定不舒服極了。


    「嗯……」


    「累了吧?快迴床上去睡。」姚卓有些內疚,但知道他是這麽的關心著她,內疚的同時又藏著些竊喜。


    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對他是帶著點好奇,當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好奇便自然轉為心動,再來是漸漸愛上。


    他就像是種令人上癮的毒藥,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血骨裏,教她再也放不下,渴望從此被鎖緊,除了他,她誰也不要。


    聽見姚卓的話,沃克沒有立即迴應,但從他清亮的眼眸可看出此時的他已完全清醒。


    「姚卓。」沃克直起身體,驀然朝著姚卓大喊,顧不了僵硬的背脊需要得到立即的伸展,好舒緩一夜所累積的酸痛。


    「靠夭啊!突然叫那麽大聲,是想嚇死誰呀?」姚卓被沃克那突然的叫喊著實嚇了一大跳,也顧不得所謂的淑女形象,一開口便是不雅的字眼。


    「唿!你沒事就好。」沃克總算鬆了口氣。


    這氣勢才對嘛!這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姚卓。


    望著沃克那鬆了口氣的模樣,姚卓明白他指的是什麽,擔心的又是什麽。


    「嗬、嗬……沒事,我隻是突然被嚇傻了,睡一覺就全好了,你看。」姚卓笑嘻嘻的用笑容掩去眼底瞬間閃逝而過的幽光。


    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夠快了,但那一閃即逝的灰暗,仍是教沃克捕捉到。


    顯然她並不想再提及昨天的事,那他自然也是當她沒事了,暫且。


    「沒事就好。」沃克這才伸了個懶腰,舒展一整夜的酸痛不適。


    「你整夜沒睡好吧?快迴家補眠去。」眼下都出現了陰影,他一定很累。


    姚卓忍住手癢的衝動,克製著不伸手去碰觸那因為她而間接造成的疲累。


    心疼呀……


    「不了,我睡飽了。」沃克爬了爬落在前額的發絲,視線始終落在姚卓身上。


    聞言,姚卓露出一臉請便的表情,轉身打算進廚房泡咖啡去。


    不論他想繼續賴在她這兒也好,還是想迴對麵自個兒的地盤去也罷,總之,現在她得離他遠一點。


    剛睡醒的男人,此刻可是性感得要命,害她現在手癢癢,心也癢癢。


    嗯……還是遠離他一點的好。


    但沃克卻因為姚卓那「漠不關心」的模樣,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他自己也不明白那不滿的情緒是打哪冒出來的,隻是不想要她就這麽離開他的視線內,他們之間可以再多些什麽的。


    沃克被自己腦子裏突然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們……可以再多些什麽?多什麽呢?


    來不及深思,他的身體已早腦子一步做出反應。


    「親愛的姚小姐,看在老天爺的份上,也看在昨天我送你迴來的份上,請我到樓下吃個早餐吧!我餓死了。」


    他和她之間能多些什麽呢?


    這個問題沃克想了又想,整整想了三天,但這三天他卻再也沒見過姚卓一眼,他找不到她的人,打電話給她也不通,究竟是上哪去了呢?


    不見她的人,沃克的情緒為此顯得焦躁不安,他隱約明白自己的改變,又為何而改變,但他無心深思,因為即使想透了,得到了答案,他仍是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有那個勇氣及力氣去付出,現在他隻想快快見到她的人。


    淩晨三點鍾。


    睡夢中的沃克被一陣狂響的門鈴聲給吵醒。


    「沃克,快開門,快一點。」汪蓮芬攙扶著全身酒氣,顯然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姚卓在大門外狂按著門鈴。


    夭壽!她快撐不住了,沃克不會是睡死了吧?怎麽還不快來開門幫幫她呀?


    汪蓮芬就快沒力氣了,沃克要是再不來開門,不是姚卓跌到冰冷的地板上,就是她在底下當肉墊讓姚卓躺了,救狼喔!


    所幸,在汪蓮芬內心不斷哀號的同時,她的救命符適時趕達。


    深夜裏突然有人狂按門鈴,已教人匪夷所思了,沃克沒想到一打開大門,會是這突如其來的狀況。


    懷裏莫名被塞了一個全身酒氣的女人,那人不是別人,是他想了三天的姚卓。


    「夭壽喔!手差點就要廢了。」這真是一點也不誇張,姚卓雖是不重,但一路自ktv把她攙迴到住處,卻沒想到家門就在眼前,結果在她包包裏翻找了大半天,才發現鑰匙不見了,這也太玩人了吧!


    一直杵在大門口也不是辦法,沃克隻得先將不省人事的姚卓移進屋裏。


    「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沃克皺著眉看著汪蓮芬,她雙頰也是紅通通的,顯然這兩個女人是相約喝酒去了。


    「就你眼前看見的這個情況,她喝醉了,而且鑰匙也不見,大半夜的,隻好先把人丟到你這兒了。」汪蓮芬拿出手機,又對沃克說:「你先等等。」


    「king,你找找小卓的鑰匙是不是掉在你家了?」汪蓮芬撥出了號碼,但她開口喊出的那名字,卻令一旁的沃克心裏一動。


    鑰匙掉在king家裏?這三天……她是待在他那兒了?


    電話的另一頭靜默著,可汪蓮芬隱約聽見有翻找物品的聲音。接著傳來king那低啞的聲調。


    「沒有,她肯定是放在屋裏了。」


    「好,我知道了。」


    「她又喝掛了嗎?」king的語氣有著無奈。


    「嗯!我陪著她整整唱了八個小時的歌,唱到『必叉、燒聲』,她還是堅持要唱下去,要不是她喝掛了,現在我們肯定還在包廂裏頭。」說到最後,汪蓮芬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辛苦你了。」


    「別說這些了,你繼續睡吧!再見。」


    汪蓮芬收了線,對著沃克說:「今晚能讓她先待在你這兒嗎?」


    「當然。」沃克二話不說,將姚卓從沙發中抱起,直接走入他的臥房裏頭。


    汪蓮芬跟在後麵,她雖然喝了酒,但腦子可清醒得很,沃克所有的一舉一動,自然全落入她的眼底。


    看著他細心輕柔地為姚卓蓋上被子,那無比專注的凝視,又怎會是朋友間會有的呢?


    是她總想著撮合他倆,所以才會將他的一舉一動放大看是嗎?


    是錯覺?


    希望不是。


    沃克關了燈,示意汪蓮芬跟他一起來到客廳裏,他有些話要問。


    「就你們兩個自己跑去喝酒唱歌?」他聽見了汪蓮芬剛才與king的對話,現在心底有著一堆的問號等待發問。


    「嗯!」汪蓮芬點著頭,視線認真地捕捉著沃克,企圖為心中的疑慮找出正確的解答。


    「她有什麽事讓她心情不好,非要把自己灌醉不可?」姚卓是女孩子,沃克第一個聯想到的是失戀兩個字,但認識這麽久以來,卻也沒見過她與哪個男人走得近,那個大明星king她說過了,隻是朋友。


    光憑著一些無法確認的懷疑,汪蓮芬沒辦法下定結論。現在他們雖是好朋友,但有些事情畢竟是個人隱私,不該由她開口說的,可是……若他們的友情開始有了變化了呢?


    姚卓的努力有了成果?


    那麽,在姚卓最脆弱的時刻,是否會是推進他倆感情的最佳時刻?


    姚卓老是說等久了就會是她的,但她就是看不慣她那默默等待的模樣。


    等等等等……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呢?女人的青春能讓她這麽浪費嗎?


    傻瓜一個。


    況且,沃克不是遲鈍沒神經的男人,即使仍是在原地等待著,姚卓每年都要來這麽一迴的狀況,他遲早都會知道的,還不如現在就讓他明白。


    「再過兩天就是她的生日,所以這幾天,她都會是這樣的狀態。」日日醉的狀態。


    「生日?」沃克懷疑自己的眉頭是否打了結。


    他當然明白汪蓮芬指的狀態是什麽狀態,但他不懂的是,生日不是令人歡愉的日子嗎?還是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就是姚卓為自己慶生的方式?


    「唉……告訴你好了,要不然她每年都要來這麽一迴,你總有一天會問的。」汪蓮芬的表情告訴了沃克,這不會是太令人愉快的事情。


    果然!


    「小卓的父母親在她十八歲生日那一天出了車禍,當時小卓也在車上。他們在高速公路過上了連環車禍,伯父伯母當場身亡不治,小卓則因為腦震蕩,被送到醫院裏去,醒來後她崩潰了,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們,要不是因為她生日,全家人打算南下度假為她慶生的話,他們也不會過上這場死亡車禍,她認為都是她的錯。」平時笑嘻嘻,老是跟著姚卓不正經的汪蓮芬,在說這話的同時,神情竟是難得一見的沉重。


    沃克也是一臉的沉重,不難想像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至親,而她在醫院醒來的瞬間又是如何承受這突然的噩耗,光是想像就教人無比的心痛。


    「所以每年這個時候,她選擇讓自己爛醉?」這一迴,沃克可以確定自己的眉頭打結了。


    姚卓平時是滴酒不沾的,即使是出團活動,大夥一塊開心,不論是一同出團的夥伴或玩嗨的客人要她喝,她每每都是抵死不從。他以為她對酒精或許不偏愛,又甚至有過敏的現象,怎麽也想不到她會有這麽爛醉的一麵。


    汪蓮芬先是點頭,再來是搖搖頭,看得沃克心裏又是一陣疑惑。


    「我倒情願她將自己灌醉,酒精至少能安撫她低落的情緒,了不起就是醉個幾天,然後她又會是活龍一條了。」又會是那個人見人愛的姚卓。


    「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事告訴你也是可以,但你可要記得別在她麵前提呀!」汪蓮芬不得不提醒沃克,因為這沒什麽好說嘴的,她不確定姚卓是否願意讓他知道這段痛苦的過去,畢竟是心儀的男人,誰都隻想要讓對方看見自己光亮的那一麵。


    沃克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次的車禍,她隻受了輕傷,卻也得了重度憂鬱,總想著人生無助無望,生不如死的念頭一直纏繞著她。她自殺過,所幸都教我們幾個好朋友及時發現。這個病反覆纏了她近五年,她吃了藥,也持續看心理醫生,直到這三年不再複發,才不教我們擔心,所以她想喝酒,陪她喝就是了。」陪她醉個幾迴就行,好過要她長期吃藥看醫生的好。


    汪蓮芬隻是陳述著過去的一件事,卻教沃克聽得心驚肉跳。


    她自殺過?還曾有過重度憂鬱?那個一開始教他誤認怪異的女孩,像是暖陽總是溫暖著身旁每一個人的女孩?


    莫怪,隻是個小車禍,也會造成她那麽大的反應,是心底的陰影還在,更別說是在這敏感的日子裏,她的苦是別人無法體會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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