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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月峰乃出雲山脈支脈之一,算不上什麽大峰頭,甚至不在洗月派的主勢力範圍中,隻是此番唐劫歸來,萬修來朝,才開辟了用來接納客人——大宴要擺十餘天,期間更有歌舞,比武等助興,自不能不做安排。


    逍遙宮便是被安排在了這裏。


    作為一個中等門派,逍遙宮在朝賀眾派中並不顯眼。沒辦法,棲霞界的門派太多了。如果是以前六派鼎立的時代,一個中等門派在文心還是數得上號的,在逍遙宮與洗月派之間,也不過就是隔著幾個大型門派,十幾個中上門派的事。


    但是雲天瀾成就真仙之後,格局陡變,原本六強鼎立的格局一下子演變成一超三強的局勢,原本的六個頂級門派變成了洗月派一個超級門派,七絕門,天涯海閣,千情宗三個頂級門派,下麵更有數十個大派,數百個中上門派。


    這些門派無一例外都是來道賀的,逍遙宮也因此被拋到看不見的位置,就連排位都隻能排到這不起眼的抱月峰上,這種情況下,逍遙宮的人自然是見不著唐劫的。


    就算見到又如何?也許他也已經徹底忘記自己了吧?沈晴丹悠悠想到。


    曾經的緣分,終不過是一時邂逅。那偶爾的相處,相對於修者那漫長的生命,不過是匆匆一瞬。對方記不得自己,又有什麽好稀奇得了?


    盡管如此,心裏卻總還是有一些難受,一絲落寞,一線淒涼,更有那麽一點不甘,讓沈晴丹的心情亦因此不舒服起來。


    站在抱月峰頂,她就那麽望著遠方的星星點點,猜測著唐劫是哪一點星光。


    但不管是哪個,想來在他的身邊都應當有許妙然吧?


    沈晴丹不免苦澀的想著,那一刻就連遐想都變得泛起苦味與心酸。


    正自神傷的時候,忽聽背後話聲起:“宮主,拓拔門主來了。”


    說話的是一名老嫗,乃是逍遙宮苗長老。


    聽到這個名字,沈晴丹臉色微變:“不見!”


    不等那苗長老迴複,就聽一個男子聲音響起:“沈宮主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就見一名青衣男子已從不遠處走來,他的腳步不快,但每踏出一步,地麵必有青蓮生起,托住腳步,使足不沾地,就這麽輕描淡寫的一路走來,伴隨著的是一朵朵青蓮盛開,顯見修為非凡,竟也是位紫府。


    片刻間來到沈晴丹身邊,那人對著沈晴丹施了一禮,笑道:“拓拔宏見過沈宮主,多日不見,宮主安好?”


    沈晴丹冷道:“本來挺好,但見了你就不好了。”


    拓拔宏似是沒想到沈晴丹如此直接,愣了愣,拍手笑道:“沈宮主還是這麽快人快語的性子,不過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你,真實,純真,不做作。有妻如此,真是夫複何求啊。哈哈!”


    沈晴丹雙眼噴出火焰:“拓拔宏,你莫要無恥,誰是你妻子?”


    拓拔宏笑道:“現在不是,將來卻一定是。逍遙宮欠了青竹門一萬靈玉,這筆帳總歸是沒錯的。逍遙宮還不起,我青竹門也不逼人過甚,隻需宮主肯嫁給我,那筆錢就算是我青竹門的聘禮了。不止如此,我青竹門還願再奉上一萬靈玉。”


    沈晴丹怒視拓拔宏:“拓拔宏你閉嘴,當初要不是你失約在先,我母親怎會死?我逍遙宮又怎會被火蓮門三花教打壓到還不出錢來?你現在竟然還有臉提此事?”


    拓拔宏歎息一聲:“失約之事,是我不對。不過我已經解釋過了,當時火蓮門三花教另請了強者對付我,使我無法赴戰。”


    沈晴丹哼聲:“你無法赴戰,你青竹門下那麽多長老堂主也都無法赴戰?”


    拓拔宏迴答:“都被攔截了。”


    “你認為我還會信你鬼話?”沈晴丹的嗓子已經尖了起來。


    拓拔宏又是一聲歎息,攤手道:“宮主信不信,事實都是如此。其實宮主又何必如此執著,隻要你肯嫁給我,我發誓我必好好對你。我對宮主之心,天地可表!”


    沈晴丹一扭頭隻是看著遠處天外不說話。


    看著沈晴丹的樣子,拓拔宏心中怒意漸起:“沈宮主如此執著,不會是還對那位大人念念不忘吧?”


    “你說什麽?”沈晴丹迴身怒視拓拔宏。


    拓拔宏卻不在意道:“幾百年了,那位大人可曾來過逍遙宮?你看,今天一天,萬仙來朝,逍遙宮的名單也是在上麵的。可是那位大人可曾說過要見你?沒有!其實他根本就不記得你了。”


    “所以你就在這個時候來找我?”沈晴丹冷看拓拔宏:“親眼看著我逍遙宮遭受冷遇,無人在意後,便可肆意來逼我?”


    拓拔宏忙道:“宮主慎言,拓拔宏絕無逼婚之意。隻是逍遙宮欠了我青竹門一萬靈玉一百多年,我拓拔宏稍稍催上一下也不過分吧?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事說到哪兒都是我有理。就算是那位大人來了,也不能因為這個就懲罰在下。就算修者世界以強為尊,卻也不能一點道理都不講不是?”


    “的確有理。”一個聲音悠悠響起。


    這聲音一出,拓拔宏麵色大變,正想喝問什麽人,卻看到沈晴丹麵現驚喜,立時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心知不妙,事情果然還是朝著自己最擔心的方向發展了。


    他的應變也快,看都不看就直接跪了下去:“拓拔宏見過仙尊!”


    一個虛幻般的人影憑空出現,正是唐劫。


    他也不理那跪在地上的拓拔宏,徑自看向沈晴丹。


    “好久不見。”他說。


    “好久不見。”沈晴丹迴答,眼中已氤氳出濕氣。


    他終於還是來了。


    她強壓著心中的激動,努力平抑著自己的心情,隻是那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她激動的內心。


    “這些年來,忙於修煉,也不知道你的情況,是我疏忽了。既然有困難,為什麽不告訴洗月派?”唐劫問。


    沈晴丹滯了滯,卻終究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


    告訴洗月派?


    怎麽告訴?


    不是沒向洗月派求援過,可是除了唐劫,沈晴丹並不認識他其他的好朋友。求援自然也就不被重視。


    至於當年她和唐劫在涯海建立交情,並肩作戰一事,其實沒什麽人知道。


    人們知道的唐劫與沈晴丹的關係,隻是當年天都峰上,六派之戰,百年之約。


    然而百年之後,唐劫並未娶沈晴丹,百年之約無疾而終,兩派關係自可想見,隻怕遠未有人們想象的那麽好。又過了百年,唐劫與許妙然成親之事天下皆知,就更沒人在乎逍遙宮了。


    那曾經的並肩作戰,惺惺相惜,不過是彼此間的一段邂逅,無人知曉,自然也就無人在意。


    看著沈晴丹無奈的樣子,唐劫也意識到什麽,點頭道:“是我疏漏了,我本以為逍遙宮入了文心,當受些照顧的。”


    沈晴丹默然。


    照顧?


    自然是有的。


    初入文心的時候,洗月派的確對逍遙宮頗多照顧。


    但是沒有人能照顧永遠,路終歸是要靠自己去走的。


    望著唐劫,沈晴丹臉上露出微笑:“你能來看我,我就很知足了。”


    唐劫搖搖頭:“我卻不能就這麽原諒自己。這些年苦了你,那欺淩過你們的,你告訴我,我為你做主。是不是這個青竹門主?”


    他說著已向拓拔宏看去。


    拓拔宏大驚叫道:“仙尊誤會,我青竹門絕對沒有欺淩沈宮主,一直以來對逍遙宮都是照顧有加。當年逍遙宮對抗火蓮門三花教,以一對二擋不住,是我青竹門出手幫他們擋住的。後來老宮主修煉逍遙手神通需要資源,也是我青竹門借給她的。這筆錢他們足足欠了一百多年啊!我青竹門一直都未追帳,拓拔宏仁至義盡。我承認,這段時間催沈宮主成親催的有些緊,失了禮儀,但無論如何也不到欺淩的地步!請仙尊明鑒!”


    唐劫聽了,迴頭看看沈晴丹:“是這樣嗎?”


    沈晴丹輕輕點了下頭,顯然拓拔宏並未撒謊。


    唐劫卻皺了皺眉頭:“火蓮門與三花教我知道,也是文心的千年門派了,你們怎麽會與他們產生糾紛?洗月派又為什麽不肯管?”


    沈晴丹這才說了起來。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還和當年逍遙宮遷入文心境內有關。


    所謂修行,修的就是資源。而土地就是資源最直接的表示。有土地,才會有靈田;有土地,才會有人民;有土地,才會有那一片靈氣氤氳之地。


    因此就算修者再如何在天上飛,他們最終還是離不開對土地,對資源的需求。


    當年洗月派為了把逍遙宮拉過來,自然要給逍遙宮劃分地塊。


    但文心那個時候有價值的土地其實早就被劃分完畢,最好的靈氣最充足的土地歸了洗月派,剩下的由各大小門派分之。逍遙宮初來乍到,是不可能有任何土地的,洗月派就需要為她們劃分。他們也不可能憑空變出土地來,又不願把自己治下的土地送給逍遙宮,如此一來,就隻能從別的門派那裏搶。


    當年劃給逍遙宮的那片地區,就是從兩個中等門派火蓮門與三花教分割出來的。


    從那時起,三派就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對於兩派而言,逍遙宮無疑就是搶奪領土之人,而對逍遙宮而言,這一切卻是他們加入文心的必然價碼。兩派就算要找,也不該找他們的麻煩,而該去找洗月派。


    可惜逍遙宮再如何自認無辜,也去不除兩派心中恨意。


    好在那時洗月派還算護著逍遙宮,因此兩派雖心中有恨,卻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是事情總會出現變化。


    令人無奈的是,這變化正是唐劫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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