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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淒厲叫聲裏,唐劫猛地抱頭坐起。


    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又迴到了那喧鬧城市中。


    他正坐在一處酒樓裏,身邊是柳倩依拿山等人,卻不記得是怎麽過來的了。


    先前死亡的景象如今還曆曆在目,一想到在那一指之下自己粉身碎骨的場景,唐劫也有些不寒而栗。


    那一指到底是誰?


    為什麽要殺自己?


    難道這就是自己追求天道未來之路上必然會經曆的嗎?


    戰釋無念,戰血河,甚至於戰火天尊,這些他都不奇怪,但是那莫名的一指,那與瑤女入夢圖似曾相似的感覺,卻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正迷茫間,耳邊響起柳倩依的聲音:“你醒了?不知唐公子參的是什麽,結果又如何?”


    想了想,唐劫迴答:“我參的是大道,結局是死得很慘。”


    聽到這話,柳倩依捂著嘴笑了起來。


    “你呢?”唐劫問。


    柳倩依給了他一個白眼,卻是不迴答。


    又有聲音響起:“還用問,柳姐姐肯定是參姻緣,定在那天演大陣中尋得了一位如意郎君!”


    卻是黑眼。


    柳倩依給了他一個白眼,卻是罕見的沒說什麽,看起來黑眼所說雖不中隻怕亦不遠。


    唐劫問:“那你呢?”


    黑眼摸摸頭迴答:“我修煉熾天黑炎入了瓶頸,問道天演,終於知道岔路何在。此番若能不死,當可有所進益。”


    柳倩依道:“隻為一法而問道天演,太過浪費。”


    黑眼笑嘻嘻迴答:“我也知道是有些浪費了,可是仙路太長,問道太難。唐大哥到是上悟天道去了,可是你看他得到了什麽?惟死而已。”


    唐劫點點頭:“黑眼說得沒錯,求的越遠,看的也就越模糊,所形成的未來也就越不真實,越飄渺難測。我上窮天道,所知皆為雲裏霧裏,就連自己怎麽死的都搞不明白。真要說起來,反不如黑眼這般實在。”


    黑眼已嘿嘿笑了起來。


    正好此時拿山也睜開眼睛,麵色凝重道:“我看了此戰天演之果。”


    “如何?”眾人同聲問。


    拿山迴答:“我們死了。”


    大家麵色皆是沉了下來。


    “為什麽血衛都死光了,我們還是會輸?”黑眼急忙問:“他分身隻剩八個了。”


    拿山搖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看到了血河之主在得意的大笑,他揮舞著那把劍,釋放出無數劍光。我們在那劍下哀號,流血……死亡!”


    唐劫微愕:“你說你看到他用無量劍對付我們?”


    拿山點點頭。


    這怎麽可能?


    唐劫心中已翻起驚濤駭浪。


    就在這時,又一個聲音響起:“真有趣,我卻看到了另一個結果呢。”


    是水妖。


    唐劫轉向她,水妖的臉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我看到天在崩塌,地在傾覆,乾坤在顛倒,山河在逆轉。我聽到血河憤怒的悲唿,看到火焰焚化天地……你說得沒錯,血河還有最後的底牌,而你也有。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我知道,你在和他戰鬥。”


    “結果呢?”唐劫問。


    水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已經死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片刻,一名代行者突然道:“為什麽同樣兩個人看同一件事,會有不同的結果?”


    柳倩依迴答:“未必是不同的結果,同樣有可能是不同的階段。而且我早就說過了,不同的選擇,本就會產生不同的結果,所以就算有不同,也不稀奇。”


    “那是什麽選擇導致的不一樣?”


    “不知道……”柳倩依悠悠迴答:“有太多的不確定。可能隻是一抬頭,一揮手,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一個看似無辜的笑容,一次無意中的了望,一次風吹花落後的惆悵。拿山與水妖,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有太多太多的不同,自然就看到完全不同的結果。”


    “也就是說即使有更多的人在看這一戰,也可能是得出完全不同的結果,但它們最終卻可能都不會發生,對嗎?”


    “是的。”


    “那這樣還有什麽意義?”


    柳倩依不說話了。


    對於這個問題,她也沒有答案。


    但她至少明白了為什麽她的師尊讓她隻問修煉,不涉其他。


    人間諸事,龐大繁雜,動輒千變,無法預測。


    相比之下,反倒是隻問修煉要簡單許多,難怪師傅當初能從此陣中修成無相天媚功,自己卻隻悟了個人間至情道,歸去往來兮。


    這刻麵對置疑,柳倩依亦無言以對,好在唐劫突然接口:


    “意義總歸是有的。一切變化皆非無因,由果推因,即為意義。”


    “你能推出什麽因?”


    唐劫笑笑。


    他先是從麵前的酒桌上取出一個杯子,然後將那杯中水向著空中一灑,看著杯中的水花飄落滿地,這才悠悠說道:


    “這杯中的水便是因,灑出的每一個水滴便是果。雖是同一個因,接出的果其實也是有著細微的差別的。正因此,由因及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是天演大陣,就同一件事因不同的人,給出的答案也不一樣。但若逆行倒施,由果及因,從這無數飛濺而出水滴中倒算出水由何出,找出那源頭所在,卻還是可以做到的。”


    說著他輕輕一揮手,就見那先前灑出的水滴竟又神奇的迴到了杯子裏。


    “我此刻所見,僅為二果,還需要更多的答案,才能知道那改變一切的契機在哪兒。”唐劫悠然道:“所以……還有誰與拿山水妖一樣,選擇了洞察過今日之戰嗎?我需要更多的線索。當我知道足夠多的果時,我就能得到那個因。”


    他看向其他眾人,眾人皆默然搖頭。


    唐劫看向畫公子,畫公子迴答:“我與你一樣,上窮天道而不得,卻於畫中得真境。”


    唐劫再看伊伊,伊伊迴答:“我看到寶兒弟弟……在那個地方。”


    唐劫心中微動:“你見到他了?”


    伊伊認真的點頭:“和你!”


    “在那裏?”


    “在那裏!”


    唐劫明白了。


    他再轉首,看其他人,一個個看過去。


    也有人與拿山水妖一樣,參的是今日之戰,結果卻大同小異。


    未來變化莫測,即便有天演大陣亦難以窺破。


    答案是如此的迷離,又如此難解,即便唐劫也感到迷霧重重。


    然而此戰事關生死,又由不得他輕忽大意。


    放眼望去,所有人都憂慮重重。


    有人心生懊悔,怎的自己一入大陣就忘了當前最重要的事,也有人唏噓感歎,想這血河一關到底要如何才能過。


    撲簌迷離的未來給每個人的心都壓上了一層重擔,拿山的話沉甸甸的如個秤砣係在大家的心上,說不出的難受。


    那時,唐劫發現似乎還有個人沒說話。


    他放眼望去,看到左全名正坐在一角,低著頭不言不。


    唐劫奇怪,道:“你看到了什麽?怎麽不說?”


    左全名聽到這話,陡地全身一顫。


    抬起頭看唐劫,臉上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沒,沒什麽。”


    唐劫眉頭微皺:“你說無事,那便肯定是有事了。看來,若是修煉一途,定不會如此,看來你所觀者,必然也是今日一戰。為什麽不說出來?”


    左全名向後縮了縮:“真沒事。”


    唐劫有些不耐煩:“讓你說你就說,即便是看到我們全死了也沒有關係。說出來才好有所防備不是?”


    左全名低著頭好半天,才道:“我……我看到你死了。”


    大家心頭皆是一震。


    這是迄今為止,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裏,最為清楚直接的一件。


    而唐劫的戰力與重要性,事到如今已是每個人都很清楚。


    如果沒有唐劫,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對抗血河。


    唐劫若死,隻怕其他人也修想活命。


    這刻聽了後,已是一起心中悲涼。


    惟有唐劫眉頭一皺,看左全名的眼神陡然收縮了一下:“不對,如果隻是這樣,你為什麽要畏畏縮縮不敢說出來?”


    左全名心中一震:“我隻是怕影響士氣。”


    是嗎?


    唐劫心中狐疑大起。


    以左全名的為人,能讓他如此畏縮不敢言的,絕不會是這種事!


    想到這,他一字一頓道:“你在撒謊!”


    左全名一震:“不,我沒有!”


    唐劫已突然出手,抓住左全名的脖子往桌上一按,厲聲道:“說,你到底看到了什麽?”


    刷的一聲清鳴,唐劫手中帝刃已然拔出,正架在左全名的脖子上:“再敢說一句謊話,我就把你的腦袋砍下來!”


    左全名大駭,他可沒有血河之主那斷首重生的本事,以他現在的能耐,這一刀若是下去,性命多半就是不保了,嚇得哇哇大叫:“不要啊,不要啊,真的沒什麽啊!”


    “快說!”唐劫已怒吼了起來,雷霆之聲震得左全名腦際轟鳴。他大喊道:“我說,我說!我看見了……看見了……”


    “到底看見了什麽!?”


    左全名長吸一口氣,終於迴答:“我看見我殺了你!”


    “什麽?”唐劫愕然。


    左全名驚恐迴答:“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啊,我真的沒想過要殺你,可是我卻偏偏看到了……”


    “看到你死在我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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