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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街對麵,沈晴丹宮裝羅裙,正站於他們麵前,在她身還跟著四名小婢。


    三個人六目相對,一時間都微感愕然。


    直過了片刻,還是唐劫打破尷尬:“你怎麽會在這兒?”


    沈晴丹臉上凝出一絲笑意,迴道:“我在這裏,自有我在的理由,倒是你們又為何在此?”


    兩人尚未迴答,他們身後的小丫頭紅苑已是哼道:“說得好聽,什麽理由?我看多半是追男人來了。”


    她這話聲音不大,卻還是傳到了沈晴丹耳中。


    她好歹也是一派少主,什麽時候聽過這麽難聽的話,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冷笑道:“這要不說我還真是忘了。我的未婚夫,怎麽會和別的女人走到一塊兒去了?唐劫,該我問你這是怎麽迴事才對吧?”


    唐劫一聽就知道壞了。


    本來這兩人出身大家,就算彼此看不順眼也不至於當街對罵,彼此隨便說兩句也就過去了。


    但現在紅苑一句話卻是挑起火頭,沈晴丹可就來了脾氣。她這一反唇相譏,許妙然本來就看慣她,多半也是要反擊的。


    果然下一刻許妙然已揚起了高傲的脖子:“這話說的,什麽叫你的未婚夫?還有,別說什麽別的女人,本姑娘有名有姓,許妙然!”


    沈晴丹哼道:“怎麽就不是我的未婚夫?仙緣會一戰,唐劫可是我指定的未婚夫婿,無數修者親眼所見。如今婚約仍在,豈由你一句不承認就可抹殺事實?”


    說著一轉眼瞪向唐劫:“唐劫我問你,你身為我的未婚夫,和這個女人在一起算什麽意思?”


    不等唐劫迴答,許妙然已接口說:“仙緣會?那是什麽?”


    旁邊的丫鬟仙桃識趣,大聲道:“就是那給為逍遙宮選主子的大會嘍。小姐不知嗎,各路俊傑齊聚紅梅嶺,以決定那個逍遙宮到底歸誰。咱們天涯海閣可也曾參與,可惜碰到了唐公子,否則現在的逍遙宮就是我天涯海閣腳下的附庸!有些人啊,就是看不清自己。什麽狗屁婚約,明明大家都是衝著逍遙宮去的,還真以為是為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添頭,門派的陪嫁。人家娶的是逍遙宮,不是你小宮主!”


    這話難聽了,沈晴丹明顯氣的不輕,胸膛劇烈起伏著,話是真話,卻惟因此而顯得毒辣。


    許妙然滿意點頭:“說得沒錯,什麽小宮主,終不過是一個添頭罷了。唐劫去參加,不過是為了得到杜門旗,可不是衝著人去的。”


    這話再度打擊了沈晴丹,她轉頭望向唐劫,一指許妙然喊道:“唐劫,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她雖然早知道唐劫不是為了自己,但她從未想過在唐劫心中,自己的價值甚至連杜門旗都不如。


    這刻她瞪著唐劫問,唐劫也隻能長歎一聲,隨後點了點頭。


    他知道這點頭意味著什麽,但他更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最正確的選擇不是做和事老,那隻會讓事情沒完沒了,而是當機立斷表現出自己的態度,才能終結這場爭吵。


    果然看到他點頭,沈晴丹身體猛地晃了一下,向後退了幾步,狠狠瞪了唐劫一眼道:“你狠!你夠無情,我記住你了。”


    說著已轉身離去。


    看她們一行人離開,紅苑撇撇嘴:“什麽夠無情,倒象我們姑爺與你之前有什麽情似的。”


    許妙然的臉已沉了下來:“還不閉嘴!”


    紅苑一呆:“小姐。”


    許妙然已迴身一個巴掌打在紅苑臉上:“還不跪下!”


    紅苑嚇得撲通跪倒在地,許妙然已怒道:“是我平日太縱容你了,竟敢出言挑事,等迴去之後,禁閉三日不得出門,再有下次立刻趕出去!”


    這是第一次,唐劫看到許妙然發怒的樣子。


    他發現當她倒豎柳眉時,整片天空仿佛都暗了下來;當她鳳眼微瞪時,就連空氣中都充滿了肅殺的氣息。


    想了想,唐劫終是道:“算了,且饒過她這一次,再有下次加倍嚴懲。”


    聽到唐劫這麽說,許妙然這才收起怒火。


    出了這樣的事,誰也沒了興致再玩下去,因此又走了一會兒,大家便各自迴了客棧休息。


    迴到屋裏,唐劫的臉這才沉了下來,自語道:“她怎麽會到天河島來?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


    伊伊蹦著跳著說:“還用問,肯定是追著你來的。”


    唐劫搖頭:“莫胡說。她要找我,這些年來隨時可以,何必現在追到涯海,我看這事多半還是巧合。”


    “卻也未必哦。”伊伊晃著頭道:“書上不是說嗎?一飲一啄,皆有前定。說不定你和她到這天河島來,就有什麽關聯呢。”


    唐劫笑了:“你最近都看了些什麽書?竟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我不認為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關聯。”


    伊伊跳著腳道:“你不是善解因果嗎?掐指一算自然就可知端倪。”


    唐劫沒好氣的白眼:“因果之道不是胡亂猜測,而是一種博大龐雜的天意運用法門。我的因果之道是種因得果和消弭因果。但是倒果為因,由果推因這種事,我就做不到了。如果要達到這一步,就隻有進入更高的層次才可以。”


    所謂種因得果,就是一件事做下後,本來因此產生的結果是不確定的。比如你今天打了一個人,有可能產生被人找上門報複的後果,也有可能什麽後果都不產生。但在因果之道的運用下,原本不確定的事會變得確定起來。隻要對方有報複的實力,那就一定會上門報複。


    而消弭因果就是消除掉這段因果關係,使之不會發生。這是唐劫對因果之道的高級運用方式,不過因此消耗的力量也更多。


    “那沈晴丹呢?今天她被你和許姐姐下了臉子,肯定心裏不服氣,會不會迴來找場子?”伊伊又蹦又跳地問,看她那興奮的樣子到是巴不得沈晴丹迴來找場子。


    唐劫沒好氣迴答:“我怎麽知道?我又沒有為她動用因果之力。”


    因果之力是唐劫領悟因果道後得到的一種力量,這種力量很難用言語解釋,卻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存在。每當唐劫沉浸在天意和因果道的理解中時,就會增長這種力量,反之則不增。唐劫對因果之道的運用,就是通過這種因果之力,至於因此產生的身體負擔反倒是小事。


    這也是為什麽過去一年來他一直無暇修煉的緣故,他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培養自己的因果之力上了。


    不過對蔡君揚和侍夢的兩次幫助,讓唐劫積累的因果之力消耗了不少,如今自然不可能為沈晴丹這一點小事就繼續消耗。要知道積攢因果之力的過程就是停止修煉的過程,唐劫可以浪費一年,卻終不可能一直這麽浪費下去。


    “不過……”唐劫想了想道:“以沈晴丹的性子,我看這件事她未必肯善罷甘休,沒準以後真會來找我們的麻煩也說不定。”


    “哦,太棒了!”麵對噩耗,伊伊的反應是跳起來連續做了幾個空翻。


    相比紅苑,這小丫頭才是真正的惟恐天下不亂。


    唐劫被她弄得無語:“好個屁啊,死丫頭!”


    一個翻身坐在床上,伊伊張開雙手道:“為什麽不好?你不是想出名嗎,這就是最好的機會啊。比唐劫許妙然並遊天河更加轟動的消息,就是天涯公主與逍遙少主共搶洗月仆學!哦吼,這簡直太棒了!”


    “……”唐劫一陣額頭冒汗。


    但有件事不得不承認,就是伊伊說得沒錯,今天許妙然和沈晴丹大街鬥嘴,要不了多久必然會化成無數版本流傳開來。


    很快,他唐劫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不過,這真不是自己的目的啊。


    一想到可能因此而來的種種麻煩,連唐劫都不由顫抖了。


    要不要為此消耗些因果之力,改變一下因果呢?


    不過下一刻他就死了這條心,因為他發現要想消弭這份因果需要消耗的因果之力竟是極為龐大,不僅如此,甚至還在繼續增加中。


    唐劫一下明白了。


    隨著消息的傳遞,這份因果影響到的人也在越來越多。而參與的人越多,需要消耗的力量就越大。


    正因此,妄圖以因果之道來篡改天意,抹消此事的代價也注定龐大,這也意味著影響因果的,不是事物的價值,而是牽連的廣度。


    這是唐劫從中明悟到的一個重要道理。


    能夠更多的領悟因果之道是件好事,可惜對此事全無幫助,對此唐劫也隻能期望天意自身不會給他帶來太多的麻煩。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份期望是如何的不靠譜了。


    ———————————


    兩天後。


    彩虹樓。


    此樓在天河島也算相當有名的一處景點。此樓高十二層,為雙子樓,樓頂有虹橋相連,上刻有彩光法陣,每到夜間會放出大片光華,如夜間霓虹,繽紛豔麗,引得無數人仰望。


    彩虹樓的霞光魚據說也是天河一絕。


    許妙然對彩虹霞光早有垂涎,因此今天便拉了唐劫一起到彩虹樓來。


    兩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聊的正開心,就見對麵虹橋出走過來一人,正是沈晴丹。


    許妙然的臉立刻拉了下來:“你又來做什麽?”


    沈晴丹娉婷著步子走到許妙然身前,笑道:“怎麽?不歡迎嗎?還是搶了別人的男人做賊心虛?”


    許妙然冷笑,正要說話,沈晴丹已止住她道:“我知道妹妹想說什麽。你不就是想說,唐劫不喜歡我嗎?是的,姐姐承認此點,當初唐劫來,也不過是衝著杜門旗,六大派也不過是為了逍遙宮,並無一人是為我而來。”


    “你知道就好。”許妙然冷哼。


    沈晴丹話鋒一轉:“不過那又怎麽樣呢?”


    “恩?”許妙然一楞。


    唐劫已是心中暗叫“完蛋”,他知道沈晴丹要說什麽了。


    果然沈晴丹已是語笑嫣然道:“就算這個男人喜歡的不是我,他也還是與我有了婚約的男人啊。”


    唐劫一拍額頭,恨不得撞牆去。


    許妙然的臉色已是徹底變了。


    沈晴丹悠悠然在許妙然的身前坐下:“不管他是為了什麽找我,仙緣會上,互立婚約,卻是全天下的修者共睹,誰也賴不得。在婚約未解除前,他唐劫……就是我的男人!”


    簡單的話語,卻帶著淩厲霸氣。


    兩個女人在這刻互相對視,眼神中已鼓動出無數風刀霜劍,彩虹樓中陡升起一股肅殺氣息,連天地都變得有幾分森森寒意。


    沈晴丹的話語更是如天外飄來般,變得幽深冷酷:“所以,還請許妹妹莫要壞人家庭,毀人婚姻……還請離我夫君遠一些。”


    許妙然歎了口氣道:“問題是他根本不喜歡你,你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早些放手,對你對他不都好嗎?”


    沈晴丹則道:“我偏不放手又如何?你這女人勾引別人老公,竟然還有臉說這種話?”


    雙方你一句我一句竟是就這麽爭起來,爭執的內容無非就是你勾引他,他不喜歡你這種話。


    這兩人一個仗著大義名分,一個隻談感情,彼此爭執,內容聽起來好生熟悉,唐劫想半天終於想起,這分明就是古代版原配抓小三的戲碼,怎的竟在自己身上上演了。


    一念及此,立時欲哭無淚……


    那邊爭了片刻,許妙然終於道:“果然是有備而來啊,難怪人們都說,放下臉子的女人最無敵,果然沒說錯。”


    沈晴丹笑嘻嘻迴答:“終比不上那勾引有婦之夫的女人不要臉。”


    許妙然冷笑:“你是婦嗎?明明還是處子,也敢喊人夫君?要不要我現在送你們兩個去圓房?”


    沈晴丹明顯一愕。


    唐劫暗豎大拇指,沈晴丹有備而來,這趟的說詞肯定早就備好,沒想到這種情況下許妙然竟然還能抓住對方痛腳反擊。


    不對,這未必是她隨機應變,隻怕這兩天她也早就準備好了這場舌戰吧?


    唐劫心中暗吸了一口冷氣,到是把那句“現在送你們去圓房”給忽略了。


    沈晴丹的臉已沉了下來:“我與夫君之事,哪由外人插手?”


    “那意思就是說,我提要求不行,你夫君提要求就可以了?”許妙然笑嘻嘻問,眼神卻已撇向唐劫。


    唐劫大驚。


    這是逼著自己上沈晴丹的節奏嗎?


    問題是看許妙然現在的表情,他要是敢不點頭,許妙然絕對不放過他。


    發起怒來的女人無理智可言!


    唐劫隻能硬生生點了下頭道:“恩……這個……我沒什麽意見。”


    沈晴丹聽得全身打著擺子,瞪著唐劫說:“你終是幫著這個女人是吧?好,好,很好!”


    她說著猛地站了起來,一指唐劫道:“你若想圓房,成親,我便給你!本宮主今日就成全了你,就不知道你們這對淫男賤女敢不敢要!”


    說著再看許妙然。


    許妙然一拍桌子站起:“笑話,有什麽不敢?唐劫,帶沈宮主迴客棧,我給你們夫妻圓房的機會!”


    唐劫震驚的湊過來:“你這是來真的嗎?”


    許妙然大眼一瞪:“當然是真的,憑什麽不真?她堂堂宮主敢以身相許,我還不敢讓你要了不成?”


    沈晴丹同樣大聲道:“笑話,我和我夫君,又有何可怕。”


    兩人說著,竟同時向樓外走去,看這架勢當真是要立刻迴客棧行那圓房之事。


    走了幾步看唐劫沒跟上,一起迴頭道:“還在那裏磨蹭什麽?還不快過來?”


    說著同時出手,竟是抓著唐劫飛出樓外向客棧飛去。


    一邊飛還一邊對著道:


    “我看你敢!”


    “我看你舍得!”


    唐劫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


    事情的發展一至如斯,唐劫自問生平算計無雙,也從未算計過這般局麵。


    這……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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