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我衝著蒙恬,以及四周的將士大聲吼道。


    從我十二歲跟隨父親征戰開始,到如今已有二十餘年,二十年征戰沙場,不過多少次麵對死亡絕境,可是每一次都是別人留下來斷後,將生還的希望留給我。


    我渴望著與王家軍的將士,與大秦的男兒一同征戰沙場,我渴望著所有人將我的性命與普通將士的性命對等看待。


    可是很多時候,很是情況由不得我們自己,縱使我隻這支軍隊的最高將領,也不得不在大局下選擇妥協,所以二十年征戰沙場,無數次將士留下來為我斷後,無數次我從寺裏逃生都是別人用性命堆砌出來的。


    如今,當我從內心深處吼出那個“走”字的時候,我才真切地感受得到,原來為了自己的戰友、將士豁出去性命也是一件如此痛快的事。


    猩紅的血水再一次從我口中噴射出來,我看著蒙恬的雙眸中滿是堅定的神色。


    蒙恬知道他說什麽都沒有用了。


    最後他隻看了我一眼,說道:“我一定會活著站在大秦朝野之上,為北伐的一百三十三萬將士討一個公道。”


    說完這句話,蒙恬便起身上馬,率領著一種將士想戰場的邊緣衝去。


    我看著還有黑壓壓的一種將士站立在原地盯著我,他們是我一手帶出來的王家軍將士,他們知道留下來將會必死無疑,可是此刻他們仍舊等候在那裏,看著我。


    我看著他們所有人,提起力量大聲說道:“王家軍聽令。”


    “全力輔助蒙將軍離開戰場,保護蒙將軍迴歸大秦。”


    “將軍……”


    “這是命令,難道你們想造反不成?”我用盡力量大聲吼道,而一種王家軍將士心中卻極為不甘與不願,一向以軍令如山倒的王家軍,似乎自從我們離開大秦北伐支援之後,就變得不再聽從我的命令。


    他們不為所動,勢要與我同生死共存亡。


    我知道他們所有人心中所想,可我更知道他們其中或許有人有機會或者逃出去,所以我衝著所有王家軍將士吼道:“你們他媽的這是要我死不瞑目嗎?”


    我這一句話不是軍令,但卻讓所有人動容,我看著所有王家軍將士,他們堅定的心裏防線終於出現了奔潰。


    有人策馬追向了蒙恬,有了第一個人就有第二個人,隨後是更多的人。


    我看著離開的王家軍將士,滿是血水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我的右手已經失去了知覺,幾乎是吊在那裏,非但無用,反而成為了累贅。我左手持青銅劍,然後青銅劍見光劃過我的右臂,已經被陰兵一槍廢掉的右臂徹底掉落在地上。


    我艱難地站起身來,然後衝向了前方茫茫無邊的的陰兵軍隊。


    蒙恬與王家軍將士紛紛迴頭,隻看到我的身影徹底淹沒在陰兵軍隊中,從此再沒有任何關於我的消息。


    ……


    ……


    四周的光景並沒有出現太大的轉換,我發現我仍舊站立在九十九階石階上,可是剛才不過刹那的時間,我卻好似經曆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我努力從上一世的記憶中走出來,可是腦海中閃現的畫麵,如今仍舊曆曆在目。


    於婉玲,或者說琪羽依舊站立在我身旁,她看向四周,說道:“這裏便是秦嶺內,真正的秦始皇陵中。”


    聽聞於婉玲的話,我這才來得及向四周看去。


    無以數計的宮殿建築漂浮在漆黑的空間中,各色兵傭整齊地排列,戰車、街道、城池……無以數計兩千年前大秦帝國的麵貌統統都展現在這片空曠的地底空間中。


    而在這片空間的正北方,一座巨大的高台建築矗立在那裏,那是秦皇的寢宮,是真正的秦皇靈柩所在。


    這個時候我又將目光看向了腳下,這才發現,原來在這片漆黑的空間下方竟是無盡的山川河流,隻需要粗略地一看,就能夠知道下方的山川河流竟是正是當年大秦的疆域版圖。


    如果說我在世人眼中的秦始皇陵中看到的是整個鹹陽城,那麽我在秦嶺內,真正的秦始皇陵中看到的則是整個大秦天下。


    而我身下的九十九階石階也是懸浮在半空的。


    “這是一沙一世界,一樹一菩提?這片地下皇陵囊括了整個大秦江山,可是它在秦嶺之中所占據的體積卻隻有一粒沙那麽大。”


    好一片地下天宮,好大的手筆。


    也難怪就算將整個秦嶺打穿了也無法發現這片地底空間,唯有九十九階世界才能通往這裏,而如今,九十九階世界隨著我們一同進入了這片世界中,也就是說,再無進入和離開這裏的通道。


    於婉玲,也就是琪羽她此刻在我身旁,也就是說,她再也不可能或者離開這裏。


    我沒有問琪羽為什麽這麽做,因為我知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宿命,而此時此刻的一切,或許就是琪羽的宿命。


    隨後我的目光落在整齊排列的無數兵傭上,那足足一百三十三萬兵傭構建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壯觀的場麵。


    世人眼中隻有秦皇陵周邊三個陪葬坑中的兵馬俑,卻是不知道,那三個陪葬坑中的兵馬俑不過是當年多餘出來的,用作替補的兵傭而已。


    因為在那些兵傭中並沒有封存的有靈魂。


    “北伐一百三十三萬大軍的靈魂就盡數囚困在這一百三十三萬兵傭之中嗎?”


    我看著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兵傭,我在心中震驚地說道,縱使對於當年發生了什麽事情已經了如指掌,對於我一直所追求的真相,如今已經徹底弄明白,可是此時此刻,當我看著囚困著一百三十三萬大秦將士靈魂的兵傭的時候,我心中依舊一陣震蕩。


    因為擺在我眼前的,就是真相。


    琪羽看著這片地下宮殿,她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說任何話,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似乎迴到了兩千年前,隨著淑月一同在片空間中忙碌,看著數以十萬級的勞力在為之出力。


    秦皇,曆史上的第一位皇帝,為了死而複生的念頭,坑殺一百三十三萬北伐將士,囚困將士靈魂,而曆史上卻僅僅記載了三十萬,至於囚困靈魂一事卻是隻字未提。


    至於我與淑月相關的任何物徹底消失在曆史長河中,那卻是淑月施展影響時空的力量,直接通過時間的力量將我與她之間的所有痕跡徹底抹除。


    從時間上下手,就是從根源處抹除,這也是為什麽曆史上,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都沒有絲毫關於天祭殿、淑月以及王傅相關的記載。


    至於淑月為什麽要這麽做,琪羽說,那是為我兩千年後從長白山墓葬中醒來的布局之一,也就是長白山墓葬中,點將台上遁去的一。


    琪羽看著這片空間,那雙深邃的雙眸逐漸迷蒙上了一層水霧。


    “當年殿下找到了你的屍體,可是因為陰兵的侵蝕能力,所以當時你的屍體早已經變成了屍骸,是殿下以陣法重塑了你的肉身,也就是你心髒處的那道符文。至於被囚困在陣法中的靈魂,殿下卻是耗費巨大的代價才將你的靈魂釋放出來輪迴轉世。”


    “而如今,我們所在的這片地下皇陵,那些囚困一百三十三萬大秦將士靈魂的力量,其實它自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大陣,是當年趙高、李斯等人引薦給陛下的那名邪修主持修建的。而天下間,除了殿下,再無人能夠解開這座陣法。”


    琪羽如此說道,而我心中則是疑惑,說道:“那淑月當年為什麽不親自解開這座陣法,或者她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之前我便說過,自你同殿下從銀城迴歸大秦之後,大秦朝野其實在逐漸偏離殿下的影響,而縱使是大秦天祭殿大祭司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況且當年為了布這一場局,殿下早已經耗盡了心血,已是有心無力。”


    “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值得嗎?”


    “值得嗎?王傅,你真是白癡、混蛋。殿下為什麽不惜一切代價要布下這一場局?她真正想要的,不過是在兩千年後在奈何橋的另一端在看你一眼而已,殿下她隻是想再看你一眼,木頭。”


    琪羽哭紅著雙眸,衝我大聲吼道,撕心裂肺。


    而琪羽的這番話卻震撼我內心,我永遠也忘不了淑月那迴眸一笑,跨越兩千年的相遇,縱使當時的我對兩千年前的一切沒有任何印象,可是我仍舊感覺的到淑月那雙眼眸中的愛,能夠感覺的到心在隱隱作痛,對於淑月的心意,我心中又何嚐不知,何嚐不曉?


    隻是我不敢去麵對,去承受如此濃烈厚重的愛,就像我麵對雅琴一樣,說到底,我隻是一個懦夫。


    我沉默了片刻,我知道繼續在這一點上麵糾結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繼續問道:“那名邪修是誰?”


    “我不知道,當年殿下並沒有告訴我。”


    “那我要怎樣才能解救靈魂被囚禁的一百三十三萬北伐將士?”


    “你心髒中的那道符文真正的作用,其實是破壞這座陣法的陣眼,隻是一旦失去符文,你的肉身將會瞬間腐朽,靈魂則會魂飛魄散。”


    我聽著琪羽的話,心想,這就是我必死無疑的原因吧?


    我看著茫茫無邊際的兵傭,重騎、輕騎、重步兵、盾牌手、弓弩手、弓箭手等等等等,我開口問道:“那我要怎麽做?”


    “你會死的。”


    “我知道。”


    琪羽沉默了下來,她說道:“用你手中的青銅劍刺穿你的心髒便可。”


    我提起手中的青銅劍,青銅劍劍尖抵著我的左邊心髒,我能夠感受到青銅劍冰冷的溫度。


    青銅劍隨我征戰數十年,殺敵無數,如今我卻是將用它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琪羽看著我,我看著琪羽,然後我緊握青銅劍劍柄的右手開始用力,青銅劍劍尖刺穿了我的皮膚,淡金色的血水從傷口處流淌了出來,青銅劍繼續向深處刺去,我能夠感覺到心髒的脈動。


    淡金色的血液順著身體流淌下去,腳下的九十九階石階爆發出刺目的光芒,無以數計的符文被激活,而整個秦皇陵則是傳來一陣陣波動,一百三十三萬兵傭身上則是彌漫出淡藍色的光暈,我似乎能夠感受得到一百三十三萬大秦將士在呐喊。


    我衝琪羽笑了笑,輕聲說道:“或許這便是我的宿命。”


    噗嗤!


    青銅劍刺穿了我的心髒,我再也支撐不住自己身體的重量,單膝跪在了九十九階石階之上,同時我心髒中的那道符文直接被釋放出來與九十九階石階上的符文合二為一。


    這片皇陵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我知道那是囚困一百三十三萬大秦將士靈魂的陣法在無聲奔潰。


    隻可惜我無法看到最終的結局了。


    我抬頭看著上方,在這片獨立的空間中,我竟然看到了遍布夜空的繁星,我的視線,我的神誌逐漸變的模糊,當我的意識彌留之際,我似乎聽到在這片繁星的夜空在述說。


    “我便是那三十裏驛站,為你守候,等你生還。”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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