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納洛真為妾室,或許便沒了那麽多的麻煩要處理。可子桓麵對這樣的事情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差池,生怕洛真一個情緒不對,便再次逃離他的身邊。


    所以他要給她無上的寵愛,讓她再沒有任何借口可以離開。


    洛真與子桓朝夕相對,仿佛又迴到了幾個月前許都千闕閣的日子,恬淡安詳。即使是隻是一種假象,也沒人舍得戳破。


    另一邊,彩兒早便趁機上了曹操的床,她心知若不搏一搏,待曹操正室及後庭家眷搬遷過來,自己及倉舒的榮華富貴不提,連性命都握在旁人的手裏。


    曹操從來不去猜度女人的心事,男人征戰沙場,若是學了女人那般斤斤計較,如何成就大業!所以,後庭裏誰能占據高位也是各憑己力。他寵愛誰全憑興趣,倒也任彩兒使些小心機,得些好處。


    讓曹操唯一感到意外的便是倉舒的出現。


    他子嗣眾多,試想一方霸主無不希望自己家族開枝散葉,門丁興旺。曹昂者以孝為先三三兩兩,曹彰者身體強健比比皆是,倒是唯有曹丕曹植以頭腦取勝。


    如今的倉舒竟是比曹丕曹植聰明更甚!加之倉舒倒是曹操如今所有孩子中最年幼的一個,曹操的心裏已然掛念上了。為倉舒安排好了教書的夫子,閑暇時也是往彩兒這邊來,聽一聽倉舒說話,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


    曹操共有二十五個兒子,或許見過曹操如今慈祥模樣相待的不過五指之數,彩兒既是不知實情也該雀躍不已,心中的忐忑也放下大半。


    彼時。袁府狼藉,府中眾人由曹操安排著住進了驛站裏。丫鬟侍衛貪心不足,卷著鋪蓋跑的晚的便被子桓堵在了府裏,插翅難逃。不過一天時間,大部分金銀財寶盡數歸還,家具擺設也重新購置。袁府便與以往看起來,還能光彩些。


    劉氏自然感恩戴德,曹操也格外的喜歡聽劉氏拍的馬屁。若不是劉氏精致妝容下的憔悴,誰能想到這看似和睦的兩家竟然隔著血海深仇。


    劉氏的目的很簡單,等自己最疼愛的尚兒來救自己。或是至少,先聽到袁尚平安的消息。


    洛真知道劉氏的忍氣吞聲是為了什麽,卻不禁苦笑。袁熙已死,消息封鎖。幽州無首,倒成了袁尚的好去處。他的命自然保住了,可如今的北方,再沒有人能與曹操抗衡了。


    曹操在“挾天子以令諸侯”以後,便牢牢地將漢獻帝控製在了自己的手中,並將漢朝的都城定在了許昌,世稱許都。但在那裏,曹操受到了擁漢派勢力的堅決反對,而且漢獻帝也不滿於自己的傀儡地位,屢次密謀以除掉曹操。實際上,雖然當時曹操把持著朝政,但自己的安全受到了嚴重的威脅。因此,曹操時刻準備將自己的幕府遷出許都。


    如今,曹操基本消滅了袁紹的殘餘勢力,並且拿下了袁紹的幕府所在地鄴城。這個時候,曹操的實力已經非常強大,他已經不用親手控製漢獻帝,而且鄴城的基礎設施非常完備,於是曹操便有了想法,順理成章地將他的幕府遷到了鄴城,而把漢獻帝留在了許都。


    曹操手下的忠臣皆隨之遷往鄴城,倒是有一人留在了許都,頗為曹操忌憚,便是司馬懿。


    一連數月,鄴城及周圍郡縣已經在曹操的統治下安穩下來。曹操在鄴城修了一座氣派的府邸,與袁府隔著幾條街,卻是請的相士精準算過,將袁府的地氣吸收的幹幹淨淨,一毫不留。


    府邸連越兩條街,便是連規格也較袁府恢宏更甚。廊腰縵迴,簷牙高啄,雕梁畫棟,美輪美奐。如此一來,屈居後方的袁府,看起來倒像是曹府的私家花園一般。


    另言曹操勝場之後,夜宿鄴城,半夜見到金光由地而起,隔日掘之得銅雀一隻。麾下謀士荀攸歡喜說道“昔舜母夢見玉雀入懷而生舜。今得銅雀,亦吉祥之兆也。”


    曹操大喜,於是決意在府邸落成之日,再建銅雀台於漳水之上,以彰顯其平定四海之功。另建二座高台名曰‘金虎’‘冰井’,富麗堂皇。形成環包圍之勢,以曹府為正中心。分管水事演習,陸戰操練和會議筵席所用。府邸雖是在旁人眼裏已是人間難得,三座高台便更上一層,彰顯大氣磅礴。


    三座高台的工程一直到了當年十二月,許攸酒醉,當著眾將士麵直唿曹操小名:“曹阿瞞,若沒有我,你拿不下官渡之戰!也無法到的了今日的場麵!”


    曹操淡淡笑著,仰頭幹了一杯酒答道“你說得對。”


    許攸自持公告,酒醉之言,曹操尚且不去計較。清醒無比之時,他竟然也在眾人麵前宣講,曹操忍無可忍,下令將他收押斬首。


    被許攸這一氣,曹操緊接著看袁譚也不順眼,便隨便找了個名義,向袁譚發動進攻。袁譚退至南皮。曹操進軍平原,收複袁譚所占據的屬縣。


    府邸落成之日正是寒冬臘月,曹操本不想勞師動眾將遠在許都的家眷接過來。可不知是哪裏來的風言風語傳迴了許都,任旋爭著吵著要卞氏舉府搬遷。


    卞氏無奈,也是念著新府邸落成的禮數,冒著嚴寒短短五日便到了鄴城,總算趕在了府邸落成前一天。


    那一晨,早早便落了薄雪,洛真越發貪睡,賴在床上不起。子桓衣衫不整親自臥在床邊給洛真遞上一碗羹湯。


    那模樣竟是絲毫不顧自己的麵子,似乎滿心滿眼隻有眼前那人,旁的都看不見。


    任旋衝進來的時候,帶著滿身的寒氣,朱門轉動,落了些薄雪進來。洛真拿著湯匙的手微微顫抖,嘴上卻是笑著的。“敢闖進來的,怕是隻有任夫人了?”


    子桓的臉色登時便鐵黑,起身護在洛真身前,冷冷道“出去!”


    任旋自嫁給曹丕以來數年,每每獨守空房遭人嘲笑,至今無子嗣遭人白眼。她以為或許曹丕還沒發現自己的好?所以甘願陪他演一場又一場夫妻和睦,琴瑟和鳴的好戲,等的無非便是他的溫柔相待。


    原來,並不是曹丕不會溫柔待人。任旋狠狠咬著嘴唇,似乎要將粉嫩的唇咬穿!是他把所有溫柔,都給了那個狐狸精!


    打眼望去,倒是生了個好樣貌!任旋四下一打量,正瞧見子桓的佩劍掛在珠簾外,大步邁過去拔出劍柄,直向洛真而去。


    洛真早便知道任氏的存在,說話間不過是一句試探,來者是敵是友自見分曉。可她連自己都沒想到話語間的醋意,和任旋過激的反應。


    驛站簡陋,任旋執劍幾步邁過來,劍鋒距離洛真喉嚨不過半尺。子桓手裏的湯碗迅速飛過去打飛任旋的劍,湯汁濺了任旋一身,好不狼狽!任旋轉頭,已是滿眼血紅,此等羞辱,她怎能不報?


    伸手再度拿上劍卻是向著洛真的臉直直丟過去,子桓飛起一腳將劍再度踢飛,直插柱子。卻不想任旋這一劍不過是調虎離山,趁著子桓去踢飛劍柄的時候,任旋則迅速閃身向著洛真撲去,手上染著丹寇的指甲已經做好了拱起的手勢,隻待接觸到洛真的臉,便剜下一塊肉來!


    吳琦嵐好用皮鞭,身手矯健,招式百出。而任旋與之相比,竟是些街頭潑婦的打架手段,讓洛真看的又哭又笑,本想偏頭躲過,卻被任旋揪住頭發一個大力摔倒地麵上。


    洛真落地的同時,卻聽任旋淒慘的一聲喊叫,如落葉一般被子桓踢飛到空中,又緩緩落下。咬著牙滿頭汗水,雙數握住胸口。


    洛真伏在地上由子桓扶起,想起剛才聽到的聲響,估計任旋是被踢斷了肋骨。


    子桓雙手扶起洛真,嘴裏卻是對著任旋笑道“任旋,我正尋摸理由休了你,倒是謝謝你今日來此……”


    任旋驚訝的連疼痛都忘記了,不,這不是她想要的。她隻是想教訓一下那個狐狸精,隻是為了出出氣而已。


    洛真微微抿唇,開口便想要替任旋說情。任誰都看得出來任旋對子桓的一片心意,即使子桓不能接受,可如此隨意踐踏,該讓任旋如何鬱結!


    話未出口,竟是一聲嚶嚀。洛真皺眉,低眸看見自己裙裾間漸漸暈染開的鮮豔的紅。小腹傳來一陣一陣劇烈的疼痛,洛真隻來得及痛唿一聲便暈了過去。


    眼前是任旋嚇呆了的臉,和子桓滿布血絲的雙眼。


    是什麽在痛?痛經麽?自己好像已經推遲月餘沒有來了,該是會痛的難過些。


    “夫人?”


    一聲空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像是銅鈴般清澈。洛真迴頭接過一碗避子湯,溫吞喝下道一句“謝謝你。”


    鈴兒似乎有些為難,遲遲不肯接空碗。許久,她抬眼泣聲道“請夫人將此事盡快告知公子吧,奴婢實在擔待不起啊。”


    洛真思索片刻道“也對,鈴兒,我定不會連累你。”


    洛真滿頭的汗水浸濕了一塊又一塊帕子,子桓懊惱的不成樣子,蹲坐在床側一刻也不敢離開。


    卻是聽到洛真喊一句:“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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