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打在臉上如刀割,洛真卻始終記得那晚他的側臉,和牽著她的手張皇飛奔的姿態。那時候洛真腦海裏浮現出一首歌,旋律忘了,歌詞卻記得真切。


    曾在你溫暖手掌,不需要想象,我告別一切孤單流浪。


    又是城南。


    洛真跑的腿有些發軟,距離城門不過百步,依稀可見那持著櫻槍的衛兵。洛真耳尖,聽到身後那大刀劃過地麵的聲音,轉身一看,那人追上來了。


    雄赳赳一個結實大漢,刀背偶爾反射出微弱月光,滿身的戾氣。如果洛真在城南山賊寨子裏沒有暈倒的話,肯定一下子就認出來了,他就是那個山賊頭領。


    子恆也注意到了聲響,轉頭看向那人,手卻推了洛真一下,低聲道“你快往城門那邊跑,我來擋他一下。”


    洛真心急“你的傷還沒好!”


    子恆看到洛真眼中的擔憂,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我出身武將世家,這點小傷不算什麽,那人的目標是你,隻要你安全了,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洛真點了點頭,腳下便開始向城門那邊跑,,不多時,身後已然傳來了二人交手的聲音,洛真很想迴頭看看,可是子恆說的話還縈繞在耳邊,隻要自己安全了,那人不會對子恆怎麽樣的,所以她不能耽擱,隻要到了城門……


    長街空巷,深夜無光。


    洛真拖遝著酸軟的腳奔向城門,那些守衛湊過來問道“什麽人?”


    “我是甄府五小姐甄洛,那邊有人要殺我……快去!”洛真扶著眼前守衛的胳膊才堪堪站立,指著她來的方向。守衛也覺出其中緊張氛圍,連忙派了一隊兵向著洛真的來路趕去。


    洛真這才鬆了口氣,拉著那個守衛的頭領道“我與司徒羽是故交,派人去請他,提我的名字就好!”


    守衛頭領愣了一下,卻也不疑的照做了。他早便聽說了司徒大人與甄府二公子相交甚歡,隻是月餘前為了救被山賊擄走的甄洛,甄二公子身亡了。而甄洛又是遠近聞名的美人,守衛不用確認她的身份,單是看她的臉就知道了。


    不知等了多久,洛真的氣息已經平順,那隊守衛已經迴來了,報告說沒看到有什麽可疑的人,但是路上有一大片血跡!


    血跡,洛真的心咯噔一下,他……子恆……不可能!洛真上前揪住那人的衣服,立眼問道“什麽人都沒有麽?就是……屍體也沒有麽?”


    那守衛顯然不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不耐煩的把她推到在一旁,道一聲“沒有沒有!不知道你是不是閑的無事,拿我們尋樂子!”


    “把他拖下去,軍法杖責十大板!”


    司徒羽厲聲說著,一邊從馬上躍下,將洛真從地上扶起來“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在這裏?”


    而那個守衛則呆愣愣的被其他人拖走了,至板子落在身上都不知道究竟為何?


    洛真將手搭在司徒羽的臂彎裏,尋求一個支撐,轉而開口“甄府出了些亂子,有人追殺我。你帶些人助我迴去平息內亂,再派人沿著我來的路搜索,看看有沒有可疑的人,子……有個家丁為了送我到城門,與那賊人打鬥起來,二人如今都消失了。”


    司徒羽聞言蹙起了眉,迅速安排下去,一隊人去城中四處尋人,而大部分則隨著司徒羽和洛真一起趕迴了甄府。


    路上洛真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講給了司徒羽聽,司徒羽一陣痛心疾首道“維善怎麽是這種人?我與他相識五年之久……如今卻要親手將他拿下!”


    洛真冷冷道“我與甄道確是親姊妹,朝夕相處十幾年,又如何?”


    司徒羽聞言不語,隻來到甄府門前,一腳踹開了緊閉的大門。身後的衛兵則高舉著火把衝了進去,將偌大的甄府照的通明。然而這詭異的安靜讓洛真眉心緊鎖,她快步向張氏的臥房趕去,司徒羽也緊隨其後,衛兵們陸續散開,去往各處搜索。


    張氏的臥房裏一片狼藉,床上也沒了人,寶兒癱倒在一旁,昏迷不醒。


    “是迷藥。”司徒羽嗅了嗅,繼續道“時間還不長,看來人也沒走遠。”


    洛真聞言後背沁出冷汗,劉維善把張氏帶走了,便說明張氏還沒有死。而他肯定有什麽還沒得到,他要什麽呢?


    庫房鑰匙!


    “去找劉管家,鑰匙在他手裏!”洛真隻說了這一句,司徒羽便懂了,帶著衛兵隨洛真向劉培的院子裏趕去。路上有人來報,全府的家丁和丫鬟都被人迷暈了,倒在院落和各自的房間裏,倒沒出人命。


    洛真心裏默默念著,希望劉培能多拖一點時間。劉維善在張氏的房間尋鑰匙不得,定是拿張氏威脅劉培去了。而劉培定然會把鑰匙給他,隻是鑰匙到了劉維善的手裏,張氏和劉培的性命還能保住麽?


    劉培的院子裏更是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血腥味。滿地的雜亂中,劉培倒在門邊,後背一片血跡斑斑,而張氏倒在他身側,嘶吼著發出一些零碎的隻言片語。


    洛真眼中一片血紅,撲過去將張氏扶起,仔細查看發現沒有傷口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再去看倒在門邊的劉培,背上的血肉已經翻卷了出來,露出猙獰的傷口。


    洛真輕輕搖晃劉培的肩膀“劉叔!”


    劉培也還算清醒,說了句“三小姐和劉姑爺卷了庫房裏的財物跑了……快去追!”


    洛真轉眼看了司徒羽一眼,司徒羽便明白了,吩咐下去追捕劉維善和甄道。洛真則負責留在甄府,處理狼藉的一切後續。


    彩兒是在送了大夫出門後迴到洛真的臥室,卻不見甄洛的人影,這才發現整個甄府的異常,以為洛真去了張氏那裏,這便急忙趕去,卻正好目睹了劉維善和甄道在張氏房間裏翻箱倒櫃。隨即拖著半身不遂的張氏去了劉培的院子,彩兒膽小,卻還是跟了上去。


    劉維善知道劉培的軟肋,這便拿張氏要挾她,劉培確實老奸巨猾,消磨時間拖住劉維善更是正確的抉擇。


    奈何劉維善也是鐵了心腸,拿起把刀就要砍張氏的手“劉管家,我數十個數就砍一根手指,到最後,就砍了她的腦袋,你若再不說庫房鑰匙在哪,那我可就刀下無情了。”


    劉培隻耗了九數,終是抵不過“在我書架第三層錦盒底。”


    甄道聞言便一手捂著肚子,向著書架走去,不多時便拿到了鑰匙。


    二人一對眼神,便要對著張氏和劉培下殺手。彩兒躲在後麵驚唿一聲“小小姐,你怎麽迴來了?袁公子也來了!”


    這番話自然是說給劉維善和甄道聽得,黑燈瞎火,他們也判斷不了彩兒在哪裏說話,而她說的是否又是實情。


    甄道扯著劉維善的袖子“快去庫房搬銀子,馬車等在外麵呢,甄洛一時半會也過不來!”


    劉維善點了點頭,手上卻給了劉培一刀“這老頭毀了我的計劃,害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不給他一刀我不甘心!”


    劉培應聲倒地,撲在張氏身旁,要護住她的姿勢。見劉維善和甄道沒了影,彩兒才竄出來扶住劉培,劉培卻推她,有氣無力道“去跟上他們,看他們去哪邊……報官!”


    彩兒諾諾的點頭,這便跟了上去,見著他們的馬車裝了些貴重的東西便向西行了,也同時聽到了司徒羽帶來的衛兵的聲響,這便反身迴府,給衛兵們指了方向,在張氏臥房裏看到了血紅眼睛的洛真。


    “小姐,夫人沒事,劉叔的傷也不嚴重,你放心吧!”彩兒也默默守在一邊。


    洛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惱怒和惴惴不安。


    因為那人現在生死未卜麽?


    司徒羽吩咐安置好了府中昏迷的眾人便揚鞭策馬向劉維善追去,他一定要親手抓住他,問他是如何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哪來的初始那股英氣了?


    劉維善則咬著牙驅車向城外飛奔,洛真沒死?那個山賊頭目失手了?還記得當初司徒羽率兵圍剿山賊,隻逃出了他一個,劉維善聯係到了他,為了不時之需便好生收買,這才用在今日,沒想到居然沒成功!


    那便快些逃命吧!甄道小產不過幾個時辰,如此顛簸的馬車讓她下體湧出片片血跡,可是不能停。停就是死路一條,甄道咬緊了牙,口中還在催促“快點,城西的守衛我收買好了,悄悄放我們出城不成問題!”


    距離城門不過幾百米,劉維善揚起鞭子抽在馬匹上“駕!”


    司徒羽單槍匹馬追的極快,已經與劉維善的馬車不過五十米,更是加緊追趕,再一個飛身穩穩地落在劉維善的馬車上!


    甄道大驚“車頂有人!”


    劉維善轉眼一看,不是怒氣騰騰的司徒羽還是誰?


    “司徒賢弟!念在往日的情分,你何不放我一馬!”


    司徒羽苦笑著,一搶戳進劉維善的肩膀“教你如何做人,才是真正的放你一馬!”


    洛真站在庭中,無月,無光。


    一襲白衣不知從何降臨,來到她身旁。感覺到身後的氣息,洛真猛然一驚,轉身微微笑著,眼角卻要沁出了淚水。


    “你沒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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