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花話剛落音,禾香農已是深吸了一口氣,當先沉入了水底。


    無恙、雲淡淡、淑芬芳三人緊跟著潛了下去。


    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天宇上非常難得地掛著五個月亮,四周甚是明亮。


    葉非花舉目遠眺,隻見遠方影影綽綽的山巒間,正有色彩斑斕的光影就像流星一樣,劃空而過。


    那些絢麗的光影似乎已激發不了葉非花絲毫的興趣,葉非花瞟了一眼便將目光重新投向了水池。


    透過清澈的池水,可以清楚地看到禾香農、雲淡淡、無恙、淑芬芳四人正盤腿安坐於池底。四個人已經沉下去好一會兒了,察覺到四個人的情形沒有異常之處,葉非花不由輕舒了一口氣。


    紫色的夜幕泛著淡淡的青光,除了溪流的“嘩嘩”聲響,四周一片寂靜。葉非花在水池邊緩緩地踱著步子,並不時抬頭四顧,快速掃視一圈後,重又看向水池。


    又過去了好一會兒,眼看時間已經遠遠超出了凡人閉氣潛水的極限,葉非花的心神微微擰了起來。


    果然不出葉非花所料,隨著“嘩啦啦”水花四濺的聲響,淑芬芳從水中猛地鑽了出來。


    看到淑芬芳氣息勻稱,臉色沒有任何異樣,葉非花稍稍鬆了一口氣。


    葉非花微笑了一下,問道:“芬芳,感覺如何?”


    “嘻嘻!很奇妙!”淑芬芳抹去眉際的水花,嬌笑道。


    淑芬芳吸了一口氣,繼而黛眉一皺,鬱悶地說道:“打坐入定後,根本不需唿吸。可能是初次泡在水中,有一點點不適應,心神收斂得比往常慢了,沒有像往常一樣很快入定,結果堅持到後麵,還是忍不住喝了一口水。”


    “嗬嗬!”葉非花笑了笑,說道:“芬芳,你在水底堅持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多試幾次吧!你就當是在青牛居的房間裏一樣。”


    “嗯!”淑芬芳點了一下頭。


    就在此時,又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花聲,雲淡淡也從水中鑽了出來。


    雲淡淡鑽出水麵後,撲騰了好幾下方才穩住身子,然後連著打了好幾個飽嗝。


    看到雲淡淡那副狼狽的模樣,葉非花已然猜到了什麽,不由啞然失笑。


    雲淡淡甫一冒出水麵,淑芬芳便一直側著腦袋,盯著雲淡淡。等到雲淡淡撲騰夠了,淑芬芳眨了眨眼睛,認真地問道:“雲哥哥,喝飽了?”


    “呃……”雲淡淡打了一個飽嗝,隨口應道:“喝飽了……”


    雲淡淡話一出口就反應了過來,不由尷尬地笑了一下。


    “淡爺,怎麽樣?”葉非花問道。


    雲淡淡又連著打了幾個飽嗝,隨後開口說道:“這是頭一迴在水裏打坐,感覺怪怪的。可能心神有點不寧,遲遲無法完全入定,到後麵就不再堅持了,決定浮上來,和你們一起探討探討。”


    “雲哥哥,不是你不想堅持,是你的肚皮撐不下去了吧?”淑芬芳打趣道。


    “嘿嘿!哥哥我,呃……”雲淡淡想要解釋一番,可是話才說到一半,又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


    葉非花來迴走了兩步,笑道:“剛才我和芬芳已經探討了一下。這樣吧,淡爺,你什麽也不用想,就把這兒當成青牛居你自己的房間,多嚐試幾次就適應了。”


    這時候,禾香農和無恙也從水中鑽了出來。


    “怎麽樣?”葉非花問道。


    無恙的瞳孔中有著一抹亮光,他沒有說話,隻是朝著葉非花點了一下頭。


    葉非花又看向禾香農。


    “很奇特的感覺。元氣比青牛居濃鬱了太多。”禾香農認真地說道。


    “那就好!”葉非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葉非花看了看雲淡淡,又看了看淑芬芳,說道:“淡爺,芬芳,你們兩個就按照剛才說的方法嚐試一下。別逞強,堅持不住了就浮上來換換氣。多嚐試幾次,肯定可以適應。”


    葉非花說完後,縱身跳進了池中。


    看到葉非花也下了水,不用葉非花出聲吩咐,其他四人稍稍調整了一下氣息,再次沉入了水底。


    小白早就從池中爬了出來,似乎對葉非花五人的舉動毫無興趣。等到葉非花五人全都潛入了水底,小白甚感無趣的爬動了幾下,隨後爬到池邊的一個石窩子裏,趴了下來,不一會兒便酣然入睡。


    葉非花甫一潛入水底,心緒微微波動了一下,腦中閃過了家鄉特訓時的一些畫麵。


    池底凹凸不平,尖銳的岩石菱角就像刀尖一樣,將大腿和臀部硌得生疼。葉非花從失神中清醒了過來,不由暗暗歎息了一聲。


    葉非花挪動了幾下身子,稍稍舒緩了岩石菱角帶來的那種不適,隨後摒棄雜念,開始默念青山經口訣。


    不過幾秒鍾,葉非花便進入到了一種空冥的狀態中,心神與這個天地緊密地聯結在了一起。


    就在心神與天地聯結的刹那,葉非花察覺到身周的池水似乎微微震蕩了一下,然後,一股股濃鬱的天地元氣就像疾風驟雨一樣,向著自己瘋狂地湧了過來,渾身的毛孔就像一張張巨嘴,開始貪婪地吞噬洶湧而來的天地元氣。


    渾身上下的毛孔將天地間的洶湧元氣梳理成了無數股氣流。無數股氣流進入體內便逐漸相匯,最後形成了一股滾滾洪流,朝著氣之巢奔湧而去。源源不絕的新生鬥氣正源源不斷地融入氣之巢內的那一片白茫茫的光幕。


    葉非花又將意念探入了自己的眉心。


    就像彩虹一樣美麗的識海依然平靜無波,一片死寂。從七彩海洋逸散出來的七彩光點已是越來越多。那些逸散出來的七彩光點在虛空中不住地迴旋,飛舞,然後紛紛揚揚地飄向識海中心。


    此時,識海中心處的上空,已凝聚了一小團稀疏的七彩光影。由於四周飛舞的七彩光點數量太多,且太過淩亂,那一小團七彩光影的輪廓顯得非常模糊。


    盤腿坐於水底,口鼻唿吸早已停止,葉非花非但沒有感覺到雲淡淡、淑芬芳二人所說的那種不適,反而體味到了一種奇特的滋味,似乎自己與這個天地的關係變得更密切了。


    飽含天地元氣的溪水在浸潤洗刷著葉非花的每一寸肌膚,可是,在葉非花的感受中,似乎自己的身心在接受一次全新的洗禮。而心靈深處,竟然莫名地湧出了一絲暖暖的感動。這一絲感動擴散到全身,又化成了一絲前所未有的踏實與安寧。


    慢慢地,葉非花的心神完全放鬆了下來。葉非花似乎忘記了自己,忘記了自己正身處水底,也忘記了水池,忘記了周邊的一切。可是,葉非花的意念卻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似乎清晰到已與這個天地化為了一體,清晰到不僅對自身識海與氣之巢洞若觀火,而且對池底其他四人的情形也是明察秋毫。


    禾香農和無恙沉入水底盤腿坐下後,不再動彈,一直在靜靜地吸納天地元氣。


    雲淡淡和淑芬芳則再一次浮出了水麵。


    不過,幾秒後,雲淡淡和淑芬芳又重新沉入了水底。此一次之後,雲淡淡和淑芬芳不再浮出水麵換氣,兩個人似乎完全適應了水底的打坐。


    月夜迷蒙,溪水潺潺。


    池邊的石窩子裏,小白一動不動,軀殼上流轉著一抹淡淡的白色光暈,忽隱忽現。


    夜,寧靜;夜色,美好。


    美好總是讓人覺得很短暫,於是,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也許,新的一天又將迎來一種新的美好。


    林子裏開始響起鳥兒的鳴叫聲,葉非花五人陸陸續續從水中鑽了出來。


    盡管黎明時分的光景就像一張暗淡的幕布,但是,卻遮掩不住池中五道身影煥發出來的蓬勃朝氣。


    葉非花五人似乎意猶未盡,在池中浮浮沉沉地泡了好一會兒,方才遊向池邊,上了岸。


    夜幕在悄然退去,卻不忘給山野披上一層飄渺的乳白水霧。池畔,五個年輕的身影將如絲如縷的水霧攪起了一個個漩渦。


    葉非花迴身指著水池,朗聲說道:“今日之後,這條小溪就是淡溪,這個水池就是淡池!這裏,將成為我們打坐修煉的場所。”


    自這一日始,淡池仿佛成了葉非花五人的居所,除了訓練和學習,五個人幾乎寸步不離淡池。至於青牛居,隻有更衣或偶爾用餐的時候,五個人才會踏足。


    葉非花五人的訓練項目作出了革新性的調整,並且時間安排也比往日變得更加的緊湊。從清晨的第一聲鳥鳴開始,一直到響午時分,中間排滿了訓練科目。每每訓練結束,五個人基本上都癱軟在了地上。但是,容不得稍事喘息,五個人又得匆匆地趕往風月穀。於五個人而言,往返風月穀的這一段旅程,已成了一種最好的休閑。


    可是,當天的訓練並沒有真正結束。在風月穀的這一個小時裏,即是學習,也是休息。學習結束了,體力也恢複了。葉非花五人迴到望月峰後,會在淡池展開近身格鬥的訓練。近身格鬥訓練結束後,五個人會去到一公裏外的那條河裏,在齊腰深的河水裏負重奔跑。直至把最後一絲體力榨取幹淨了,五個人才會相互攙扶著,一步一步挪迴淡池,然後就像麵條一樣,滑進水裏,開始當天的打坐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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