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趙澈沒讓人費事再通稟,在前廳向韓靈問明情況後心中便有了數,帶著自家侍衛首領夜行徑自走進主院飯廳。中慶不敢忤逆信王殿下的意思,隻能沉默地閉著嘴亦步亦趨一路跟到飯廳裏。


    這時賀淵與趙蕎在主院飯廳裏才坐下沒多會兒。


    兩人分別捧著一份墊胃的吃食,雙雙眼神不善地瞪著桌上兩盞蓋著蓋子的藥盅。


    那兩盞藥苦得各有千秋,隔著蓋子都能聞到那令人不愉快的苦味。


    吃完飯就要喝藥,這種飯是最倒胃口的了。


    趙澈進來就瞧見這一幕,險些笑出聲:「二位可真是,好一對‘苦命小鴛鴦’啊。」


    趙蕎反應慢半拍,眨了好幾迴眼都沒明白自家這忙碌的兄長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裏。


    賀淵倒是不驚不詫地起身:「信王殿下……」


    「坐著吧,你身上有傷,就別拘禮了,」他笑笑,看向乖乖坐在賀淵身旁的妹妹,語氣溫和,卻開門見山,「阿蕎,你是想留在這裏,還是迴府?」


    趙蕎垂眸想了想,以指尖輕點桌麵。


    趙澈了然頷首,對上賀淵的視線:「既阿蕎想留在這裏,那就打擾了。不過,此事若傳出去對她終歸不好,無謂讓旁人指指點點。勞你叮囑貴府上下切勿外傳。」


    近來裏裏外外接連出了這麽多事,協理國政的信王殿下忙得腳不沾地,沒那麽閑工夫耍花腔。


    「殿下放心。」賀淵鄭重應下。


    趙澈對他的態度很滿意,但還是不忘哼聲笑道:「還有,賀小七你記住,別想著趁阿蕎不大清醒就占便宜。」


    「夜行,你與結香一道留在這裏照應二姑娘,」趙澈取出一枚昭寧帝禦賜免死金令,轉身遞給夜行,「若賀大人對二姑娘有不軌之舉,你看著辦。」


    夜行雖與阮結香一樣是信王府家生侍,卻不是尋常武侍,而是隻聽趙澈夫婦之命的死侍,如今也是信王府的侍衛首領。


    雖他的功夫未必在賀淵之上,但以命相搏還是足可一戰的。


    賀淵倒也不怕,心知趙澈此舉意在威懾,愛護妹妹而已。


    「殿下放心,我會克製受禮。」


    賀淵神色清正地這麽應著,心裏卻小聲嘀咕:但是,如若她要對我有什麽不軌之舉,那請恕我無力反抗。


    等趙澈都走得沒影了,趙蕎才像是迴過神來,後知後覺紅著臉「咦」了一聲。


    當著大哥的麵毫不羞臊地表示要留在別人家,真是……出息啊。


    好在夜行與阮結香都被賀淵請到屏風那頭去了。沒了旁人圍觀,趙蕎雖覺羞赧卻也沒那麽大壓力。


    她看了一眼那盅藥,幽幽歎息,無奈拿起手邊的小銀匙。


    還是吃東西吧,吃完還得喝藥,煩人呢。


    她麵前的是一碗蛋羹,濃稠的碎肉草菇雜醬配了幹貝絲炒過,淋在蛋羹的麵上,熱騰騰鮮香撲鼻,引人食指大動。


    美味的食物總是能撫慰人心的。


    趙蕎滿意地彎了唇,像是贏得了某種勝利,遲緩但得意地斜睨了賀淵麵前可憐的白粥。


    他那白粥是用上佳藥材煮水熬的,補血益氣效果非凡,但難吃到不是一星半點。


    賀淵接收到她那耀武揚威的目光,配合地做抬手捂心狀,可憐巴巴對趙蕎眨眨眼:「我好可憐。」


    趙蕎被逗笑。歪著頭想了想,從自己麵前的青花瓷盅特地挑了雜醬和幹貝絲很多的那處舀起一勺,慢慢舉起小銀匙遞往他唇前。


    「你吃就好,」賀淵心滿意足地笑著揉揉她的發頂,指了指自己帶傷的肩頭,耐心解釋,「雖然我很想接受你的投喂,可我有外傷,韓靈交代了不能吃幹貝絲。」


    趙蕎想了又想,最終點了點頭:「哦。」


    緩緩將舉著小銀匙的手收迴來,送到自己唇邊,探出舌尖將那勺蛋羹麵上的幹貝絲和雜醬卷走,再將勺子裏剩下的光溜溜蛋羹重新喂過去。


    直接將喂進了賀淵嘴裏。


    賀淵驀地臉紅到脖子根,笑著瞥了瞥屏風上夜行的影子,在心底對才離去不久的信王殿下說了聲抱歉。


    這真的不能怪他,是阿蕎先動的手。


    畢竟賀淵身份不同,金雲內衛左統領是沒那麽好命閑散的,既醒來,那自然就要做事。


    他醒轉的第二日,內衛總統領林秋霞就派孫青送來卷宗,並向賀淵稟報近日各項事宜的進展與動向。


    賀淵牽著趙蕎一道進了書房,命人在旁側給趙蕎加了椅子,她乖巧地窩在椅子裏,捧著甜茶安安靜靜看著他的側臉。


    兩人坐得極近,兩腿親密相貼。


    夜行隔桌看了看,忍不住蹙眉輕咳出聲:「賀大人,請稍挪尊座。」離我們二姑娘遠些!


    賀淵眉梢輕抬,冷漠無辜臉:「這種事你得同阿蕎說。我做不了主。」


    趙蕎茫然看了看兩人,幅度很小地對夜行揮了揮手,好像在趕退出去讓他不要打擾正事。


    被嫌棄的夜行隻能默默閉嘴,退出去換了內衛孫青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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