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一聽,樂了。你跳的再好,也比不過旁邊的這位神一般的存在。阿康乜斜了“阿蕾”一眼,心道:“菇涼,上吧?”


    李傀儡淡定的視線向下,屏蔽信號。


    阿康微微側身墊腳,湊到他耳邊,咧嘴不動唇、維持個假笑在臉上,低聲說道,“你不會這麽不義氣吧?”


    “他們西域人規矩又多又古怪。萬一我贏了她,她非要嫁給我怎麽辦?”李傀儡幹脆傳音入密,繼續保持老僧入定狀。心裏還藏了一句話:看你來不來求我?你若是怕了,就陪你舞一場又有何難?單是想到這兒,李傀儡的耳根子就開始發紅了。


    “那你就換上女裝,把她心上人勾得移情別戀,悔死她!”阿康簡直是咬牙切齒了。


    李傀儡怎麽也想不到,她有這麽一句在這兒等著他呢。氣得真想不管她了!


    那紅衣姑娘一個眼神,四個黃裙女孩笑嘻嘻的分開人群,過來拉阿康往裏走。阿康忙迴頭去看“阿蕾”。李傀儡見了那慌亂、求救的眼神,無奈的歎了口氣,跟了過去。一把扯過阿康的手,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幾個被他突然的舉動弄得有些呆住的姑娘,用迴語說道:“要看漢人的舞,她這身打扮要換一下。找個地方吧。”


    紅衣姑娘傲氣的“哼了”一聲,轉身帶著他們來到後麵的帳子裏。


    李傀儡在阿康耳旁小聲說,“在聚賢莊,你舞給我和那兩個丫頭看的《貴妃醉酒》,那個就很好。”


    阿康想起來了,那是李玉剛版的《新貴妃醉酒》。因“阿蕾”愛及了長生殿的故事,阿康便想起了這現代版演繹的“貴妃醉酒”。原版再現,阿康是沒那個本事的,借了點京劇的台步、昆曲的身段,阿朱尋了條長綾做水袖,也就是同阿蕾湊個趣,玩個新鮮。倒是“阿蕾”看過後重新編排出來的,那才叫好看。阿康她們三個也都跟著他學了一陣子,不過此時匆忙間毫無準備,哪出的來效果啊?


    一見阿康嗔怪的眼神,李傀儡笑了。“看看我給你備了什麽。”說著,接下背上背的匣子,放到案上打開。第一層,一件仿唐裝舞衣,內襯白色粉襟襟口繡著蓮花的長袖係腰短襦裙,寶藍色高腰緊身闊擺長裙在陽光下閃著粼粼波光,月白色輕羅水袖,配同為月白色的束腰散腿裙褲、湖藍色的褲腳仿若浪花朵朵。第二層,上裝的胭脂水粉,一應俱全;珠飾花簪,琳琅滿目,阿康尚不能認全。第三層,胡琴一把。


    阿康正想著是不是當年給阿朱、阿紫講“杜十娘怒沉百寶匣”的時候,這姑娘就上心了。那邊李傀儡探手拿起胡琴,笑得那副德行,好似“一劍在手、天下我有”。“我為阿康奏琴。可好?”


    阿康瞧“她”那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撲哧”一笑,“堂堂逍遙派的‘才子’都不怕被我連累、丟了臉麵,我又有什麽好怕的?不過是玩玩而已,倒是怕糟蹋了你的這身行頭。”


    阿康抱起舞衣,轉到一道簾子後麵。片刻後,阿康換好裝束出來,饒是她素麵朝天,也讓李傀儡眼前一亮。


    李傀儡上前牽了阿康坐到妝台前,“我幫你換個發髻。”李傀儡勉強穩著聲音,挽起她秀發的手卻不免有些微抖。


    阿康擺弄著盒子裏的眉筆、胭脂,遲遲不敢下手。


    “這些並非市麵上的那些尋常鉛粉,”李傀儡想著阿康之前總是看些醫術,莫不是和五哥一樣,覺得那些東西有礙養身之道。故而忙出言解說,“這是五哥和七姐做給我的,是用花草汁、珍珠粉、蜂膠之類的東西做的,對身子無礙的。”


    阿康楞了一下,“阿蕾,你想多了。我是在想,這些東西該怎麽用。”怎麽覺得好像哪兒不對呢?還不及細想,阿康就被李傀儡扳過肩膀,問道:


    “你沒用過胭脂水粉?”李傀儡奇道。


    阿康歎了口氣,心說:不是沒用過,可我用的和這些不是一迴事兒。這話兒一說就又長了。“唉,小時候家裏太窮了,用不起。後來也懶得學怎麽用了。”阿康裝模作樣的逗“阿蕾”。看著“她”那一臉憐惜的樣子,阿康憋著笑,閉上眼睛、仰起臉來,“麻煩阿蕾啦。淡淡裝點一下就好。能幫我畫個眼線麽?”


    有萬能演藝高手在,什麽事都是分分鍾搞定。阿康隻要簡單描繪一下想要的效果,李傀儡那邊就心領神會了。


    一聲遼遠空靈的胡琴聲仰起,就見一身寶藍色長裙的阿康,略施薄妝,額間點了朵紅梅,踏著輕盈的步子緩緩而出。眾人看著她僅是邁著文秀的步子,卻好似已將漢韻舞進了心裏。這漢人女子的美,不同於剛剛紅衣迴鶻姑娘那般耀眼。雖也是粉麵如花、眉似遠山,卻有種說不出的端莊疏離,冷豔的像那昆侖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


    那一年的華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隨著清越的歌聲響起,就見那藍裝麗人,舉臂揚手,輕挽蘭花微遮麵,矮身傾腰慢推袖,那數不盡的溫柔,道不清的風流,乍現於眾人眼前。


    艾合坦木話正說到一半,嘎然而止,放下酒杯,向那舞台中央望去,竟一時呆住了。


    台上那女子,宛如冬季的聖湖,純潔而又冷清,神秘而又瑰麗。那漫天飛舞的長袖,仿若聖湖上紛飛的冰雪,要將他們生生阻隔。那袖間微探而出的纖纖玉指,就像寒風中雪蓮花的細蕊,他伸出手去剛想握住,她卻已搖曳著神姿將其收迴。恍惚間,艾合坦木忽然覺得,好似已尋了她很久的這麽一個人,就這麽突然出現了。別說金雀釵、玉搔頭,他恨不得將天下的奇珍異寶都捧到她麵前。無需她霓裳羽衣給他歌舞,隻要能日日看到她,他便此生足矣;若能見她展顏,便是赴湯蹈火,他亦在所不惜。劍門關、馬嵬坡是什麽,他已是無暇去想。但聽得“魂斷紅顏”四個字,他便覺得胸中“咯嘣”一聲,好似一根線繃斷了一般。


    這種半民歌、半通俗的唱法,配上京劇的台步、身法,還真是有壓力。阿康心裏有個小人兒隻拍胸脯:總算混過去了。一想到下一段京劇唱腔,阿康自己到現在都還為之驚豔。念及此,阿康不由露出醉心的一抹笑。


    “愛恨就在一瞬間……”


    高亢婉轉的歌聲炸在人們耳畔,揪扯著人心,直衝霄漢!


    艾合坦木覺得自己的心已經不在,早被扯到天際了。隻見眼前如初日暖陽照在了冰封的湖麵、霎時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舉杯對月情似天。


    愛恨兩茫茫,


    問君何時戀。


    菊花台倒影明月,


    誰知吾愛心中寒……”


    她的唱著柔情癡纏的歌,臉上卻冷傲孤絕的神色。那嘴角眉眼間盡是嫵媚的笑,卻是讓人心疼著她心中的寒。雙手舞出團團錦簇,再輕展雙臂盡數蕩去,仿若將那前塵往事,悉數拋開。那高潔的美豔麗人,嘴角噙著泣血的不屑,舞出那一番慘豔,幾欲毀天滅地的。


    “醉在君王懷,


    夢迴大唐愛。”


    削肩手臂,那長長的絲絛盡數落地,又微微輕起,隨著雙臂,纏在美人身側。撫顏慢慢旋身,含笑仰麵盤身踞臥,麗人緩緩的倒在了舞台中間,歌聲嫋嫋而絕。如果有人能從舞台正上方向下俯視,就會看到,那旋開的藍色舞裙,猶如一朵盛放的藍色蓮花;長長的絲絛是那蕩開的漣漪。而美人,正被簇擁在花心。


    ……


    四下一時俱靜……


    蕭峰在想,她剛剛迴身之際,身形好似頓了一下。莫不是才瞧見我,慌了神,崴了腳?


    仰麵盤躺在台上的阿康,心下泣淚:誰來拉我一把啊?得瑟大發閃著了(~>__<~)


    李傀儡放好琴,發覺不對頭,剛想過去看看阿康。那四個黃衣少女忽然一起歡叫著湧了上去,扶起阿康,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歡快之情,溢於言表。人群裏也哄得一下,響起了叫好聲。


    那四個黃衣少女,也不管阿康能不能聽得懂,兀自說的開懷。又有幾個姑娘,擁著剛剛那個紅衣姑娘過來。那紅衣姑娘心裏別扭,也喜歡剛剛別開生麵的歌舞,又不願意低頭服輸。見那幾個黃衣少女圍著阿康,心裏不爽,撅著嘴使著小性子說道,“你們既然那麽喜歡她,怎麽還不給她敬酒?”


    黃衣少女們齊聲驚唿,跑上跑下,好似一群翩躚的蝴蝶。等到四個盛著香香的奶/子的金碗被捧到她麵前的時候,阿康覺得好像不那麽美好了。


    “這是我們迴鶻人敬貴客的馬奶,你敢喝麽?”那紅衣姑娘還是一副挑釁的樣子。


    幾個黃衣少女倒是目光真誠,眼巴巴的望著阿康。圍觀的人還在鼓掌、叫好。阿康嗅著那醉人的奶香氣,歎了口氣,接過一個姑娘手中的金碗。那個女孩兒立時眉開眼笑。


    阿康一碗剛剛喝完,另一個姑娘便湊過來了。紅衣姑娘身邊的那幾個,和她一起嘀嘀咕咕、嘻嘻哈哈的看著阿康。阿康有心不接吧,麵前捧碗的這個黃衣少女一臉委屈的瞧著她。罷了,又接了過來。沒法子,阿康一連四碗馬奶下肚了。


    站在最後麵的那個黃衣少女其實有些猶豫了,可是也沒有敬酒敬到一半就端走的道理呀?阿康倒是豪爽,壓根沒瞧出小姑娘的糾結,端過來就幹了。心裏還在好笑,隻聽說敬酒的,這地方的規矩怎麽是敬奶啊?


    殊不知馬奶本就是會醉人的,遊牧民族將它做成馬奶酒,滋潤芬芳,是招待貴客才用的。


    紅衣姑娘見阿康連喝了四碗馬奶酒,竟然毫無醉意,心裏很是驚訝,卻是不見她出醜不甘心,自己也端了一碗過來了。


    阿康一瞧,這迴不能再那麽好脾氣了。鬧著玩也不能下死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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