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兒反駁道:“不是阿儡阿姨,是阿儡叔叔。”


    阿康笑道:“是阿姨。阿姨易容了,扮作叔叔的樣子。”


    樂兒想了想,搖頭道,“不是阿姨,是叔叔!”


    阿康點著他的小腦袋,笑罵道:“小笨蛋。”


    樂兒不甘示弱,立時迴道:“大傻瓜。”


    阿康當即愕然,沒想到這臭孩子幾日不見竟敢頂嘴了,惱得阿康頭頂著他的小腦袋,直嗬他胳肢窩的癢癢。頓時娘倆個笑鬧做一團。


    北行的一路上甚是歡快。雖說打尖住店的時候,還是難免碰到一些武林中人,但這些江湖豪俠對公子哥兒打扮的蕭峰幾乎都是看也不看。這些人等言語之間,總會不經意的透出一些消息。比如大理鎮南王收了個義女,並許婚給一個姓高的侯爺家的世子;比如有人說聚賢莊英雄會上,有兩個冒名少林僧人的,其實是契丹走狗,故而為蕭峰說好話;有的說少林新任掌門被蕭峰打死了,也有說玄苦大師病愈出關了;還有說,近日江湖上出了個瘋瘋癲癲的老乞丐,一會兒說馬大元是被什麽姓全的毒死的,一會兒又說馬大元是被他掐死的……總之是眾說紛紜。


    蕭峰對種種說法都留心聽著,麵上卻看不出什麽情緒。阿康終歸是隱隱擔心,總是怕他留了心結,最終逃不脫悲劇的結局,但此時卻也無從勸解。所幸此時正值初春,這一路行來又盡是山清水秀、風光明媚,倒是略解胸中悶氣。阿康說此次北上、離開中原後,不日何日才能迴歸故土、再見南地風光,又常聽聞“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故而想趁這個機會、帶了樂兒,吃遍美食、遍賞風光。蕭峰覺著那些尋他們麻煩的人,定想不到他們會在此時去遊山玩水,如此反倒能與其避開。樂兒得知有的玩了,樂得歡唿雀躍,最是開心。


    於是這一行人,從雲南的餌塊、豆粉和各種米線;到四川的酸菜魚、毛血旺、擔擔麵、酸辣粉、以及各式糍粑;從黔地的豆腐圓子、絲娃娃、羊肉粉、脆哨麵、狗肉鍋;再到湘西的血粑鴨、米粉、粑粑、團子、和粉蒸肉……西南之地,口味偏重,且重油重辣,再配上苗家妹子釀的醇香勁辣的高粱酒,倒是正合蕭峰的胃口。“李大叔”“上了年紀”,口味清淡,遇到重口味的菜式,卻不過阿康大力推捧的,便笑著嚐嚐,也頗得其樂。樂兒年紀雖小,卻是吃遍天下無敵手。初時阿康害怕他壞了腸胃,不許他吃太多。哪知這小子是百無禁忌,胃口倍兒好、吃嘛嘛香,冷熱酸甜辣、啥都吃不怕。反倒是阿康,多少年沒吃到正宗的川菜、湘菜了,本想過癮解饞,奈何她本尊就是不禁得辣的。結果常常是對著美味,涕淚長流,又舍不得放下盤子碗。為這沒少給樂兒取笑,另外兩個大男人,不好意思當麵笑她,暗地裏卻也是樂得很。


    阿康不介意自己娛樂大眾,前途吉兇難料,苦中作樂也好、自欺欺人也罷,她隻希望在樂兒的記憶中,能多一些歡樂,多一點明媚的亮色。


    這日傍晚,眼看他們即將離開湘地,阿康為此大為欣悅。原來之前阿康聽人講過湘西的獨有秘聞,什麽下蠱啊、趕屍啊,聽的亂恐怖一把的。前幾天蕭峰在一個苗家酒鋪喝酒時,店主人逗弄樂兒,叫他夜裏千萬不要吹口哨,不然會招魂引鬼的。樂兒不愧是少林寺的弟子,陽剛之氣盛得很,對這些鬼魔昭昭的事理都不理,毫無懼色,竟說若是當真遇到了,就念經超度了它,也是功德一件。倒是一旁的阿康,聽後糝得慌。阿康對這些事,向來是寧可信其有,敬而遠之。聽了這個之後,每天夜裏都睡不安,深怕夢裏一不小心,小唿嚕吹成個小口哨出來。如今眼見天黑前要離開這驚悚之地,阿康心想著,今晚總算能踏踏實實睡個覺了。


    正這時,忽聽前方不遠處人聲喧嘩,似是喊著什麽,群情激奮。阿康側耳細聽,竟是什麽:星宿神技,天下第一……少林丐幫,聞風而降……大師哥威武……


    阿康一聽這些亂七八糟的口號,心中一驚:難道是星宿派的群魔在此狂唿亂舞?隻是怎麽又把丐幫和少林都扯進來了?


    想到這裏,阿康挑開車簾一角,向外瞧去,隻見前方不遠處,旌旗飛揚,各色衣飾、年紀的男女約幾十人,喊得是沸沸揚揚。再看蕭峰,果然是眉頭微皺,神情肅然。阿康歎了口氣,心想既然事關少林、丐幫,恐怕還是會有麻煩卷過來。阿康一心顧忌蕭峰,生怕他一個衝動,再起什麽變故,倒是沒瞧見駕車的“李大叔”臉色變得厲害,手抖得險些掉了鞭子。阿康縮迴車裏,摟過樂兒道:“過會兒不管外麵發生什麽,你都不許出去,不許往外看,更不許出聲。”


    樂兒聽了這話極不樂意,但一看媽媽臉上的神色,與平時大不相同,心裏有些發怵,便把抗議壓了下來。


    阿康自己卻微掀車簾,偷眼觀望。隻見那撥星宿潑皮正圍著的,卻是十幾個過路人,也不知被他們下了什麽毒藥,個個團成一團,在地上哀嚎不已;另有五六個乞丐打扮的,雖是未曾討饒哭喊,卻也流膿的流膿、淌血的淌血,淒慘一地,隻是兀自強忍而已。


    一個麵容猥瑣的星宿弟子,伸出一支長竿,去戳弄路人中一個滿臉痘瘡、哭號不止的孩童,那孩子的親人有心去護他,奈何自身疼痛難耐,隻能在地上爬滾,卻依舊是徒勞。眼看那孩子被長竿挑起,就見一個勁瘦的青年乞丐,咬牙躍起,將孩子搶到懷中。瞬時間那長竿立即轉向那年輕乞丐的背後大血襲取,旁邊一個幹瘦的老丐同時搶過身旁一胖老丐的單刀,猛的致了出去。那瘦老丐此時腿骨已斷,僅能匍匐於地,卻在此時拚盡最後一絲力氣一搏。星宿眾人見同門長竿被砍斷,登時四、五種煙粉擲出,一時五彩斑斕,倒煞是好看。隻是丐幫眾人身上本已傷口遍布,如今遇到那些毒粉,俱是疼得忍無可忍,恨不得立時死了的好。


    幾個年輕弟子,饒是性子剛硬,此時也忍不住慘嚎出來。隻有那擲刀的老丐,和一個胖胖的老乞丐,尚能勉力強忍。星宿眾人聽得眾丐慘唿之聲,得意的哈哈大笑,更有人出言惡毒、百般辱罵。那胖老丐全身動彈不得,“呸”了一聲,恨聲道:“陳孤雁,若非你當日力挺全冠清那小子,攆走了喬幫主,這些無恥宵小又豈敢如此欺上門來?我丐幫百年基業,卻自毀於你們這些……這些……”胖丐一口氣到不上來,臉色詭異的很。


    那懷裏護了孩子的年輕乞丐聽了這話,一氣之下竟忍住疼痛,嘶聲道:“吳長老,我敬你是條好漢,仗義敢言。但你不能如此辱罵我們全長老。全長老深謀遠慮,顧全大局,又忍辱負重。你不能仗著在幫中輩分高,就任意妄言!”


    陳孤雁沉吟片刻,方道:“難道丐幫弟子,要指著那忘恩負義、殘忍好色的契丹胡虜,方能保全性命?嘿嘿,嘿嘿……”


    吳長老聞得此言,也是一愣,想了一想,喬幫主如今已是契丹人蕭峰了,難道丐幫弟子已如此無用,全仗著一個“北喬峰”的威名唬人麽?那該慚愧的,倒是他們這幫無用的長老了。如此一來,陳孤雁的話,倒還反駁不得了。


    阿康聽他們言語,方認出,這兩個老丐竟是杏子林中見過的陳、吳二位長老。


    星宿大師哥大笑,對一眾小的言道:“這就中原武林的名門正派,都到此時了,還內鬥不休。諸位師弟辛苦一下,了斷了他們,省的礙眼。”


    眾星宿小妖們應了一聲,有幾個愛出風頭的,立刻搶了出來,要大顯身手。


    阿康心中焦急。有蕭峰在此,她自是不擔心這幫子跳梁小醜能傷到她母子。阿康是擔心,以蕭峰的個性,定會出手救人。這一出手,恐怕丐幫的長老就會認出他,消息一出,再引來大隊人馬,到時就大大不妙嘍。


    卻見蕭峰一躍而出,順手搶過“李大叔”趕車的長鞭,“唰唰”幾下,便將欲行兇傷人的星宿小妖鞭打了迴去。


    那星宿大師哥見有人敢攔他的場子,很是不悅,擰眉嗔道:“哪裏來的狂妄小子?竟敢在大爺麵前現眼?”言罷,一揚袖子,“嗖嗖”射出兩道青光。蕭峰也不答話,揚鞭抽迴射來的暗器。那大師哥眼見暗器迴攻,卻是躲閃不及,“哎呦”一聲,卻是中了個正著。蕭峰的長鞭隨之即至,如蛇般纏上了他的脖子,扽道身邊,一腳踢翻踩住。星宿大師哥欲求饒,卻發不出聲;想磕頭,卻又被踩得死死的,隻得不住“嘶嘶”哀鳴。


    蕭峰斜睨著他卻是不出聲,丐幫眾人也被如此風姿的天人忽降給弄懵了,星宿小妖們也都被嚇得噤聲。阿康猜想蕭峰以往都是使拳腳功夫的,今日用長鞭,許是為了掩人耳目;同時也免得沾上星宿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毒物。如今丐幫人等都未出聲,看來還真是沒認出他來。蕭峰若是開口,十有j□j還是會被聽出來的。於是阿康在車內揚聲道:“星宿弟子,不要你們的大師兄了麽?好不快快給這些解了毒,不然你們的師兄就沒命了。”


    有個膽子大的星宿弟子,壯膽接口道:“哪裏來的狂徒,敢惹我星宿門下?我恩師星宿老仙,法駕中原。爾等此時不恭,來日大難難逃!”


    阿康忽想起這個門派有些與眾不同,本事最強的就當大師兄。若是這個“大師兄”死了,那“二師兄”就成了“大師兄”了。這個說話的,八成就是二師兄了。想要劫持人質換解藥,如今看來是行不通的。阿康想了想,笑道:“星宿派好了不起啊!一統西北,威震中原啊。”


    那星宿弟子得意道:“那是,我星宿派的威風,無人能敵。你倒是有些見識。”


    阿康又笑吟吟的說道:“嗯,不錯。這天下沒人敢跟你們比威風了。不知天山童姥聽了,會不會怕你們的威風啊?”


    那弟子一聽這話,立時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剛剛光顧著吹牛,竟被阿康的話給繞進去了。說“威震中原”沒關係,可在西北,還有個連師父丁春秋都顧忌三分的“天山童姥”巫行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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