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樂兒被一黑衣人嚇了一跳,再一看,竟大喊道,“狼頭叔叔!你也在這裏!”黑衣人一愣,樂兒歪著小腦袋看了看,又搖頭說,“不對不對,你比狼頭叔叔年紀大。你是狼頭叔叔的爹爹對不對?你胸口是不是也有個狼頭?”說到這裏,語氣之中也是大有興奮之感。


    小孩子家的脾氣當真難以琢磨,當日樂兒冷不丁的瞧見喬峰胸口的狼頭,嚇得啼哭不已。過後聽媽媽說那是畫上去的,又覺得稀奇,巴不得再去瞧瞧,摸摸。又聽洪小六說那個有狼頭的叔叔是小六哥哥的幫主,又是個大英雄,也跟著莫名崇拜起來。如今見了個長得和狼頭叔叔一樣的人,立時興奮起來,恨不得立刻看看人家胸口是不是也有個狼腦袋。


    這黑衣人自是丐幫幫主的生父蕭遠山。話說蕭遠山這日聽人說起丐幫如何了得,殺了契丹大將某某人;又讚丐幫幫主喬峰如何英雄,號令丐幫群雄如何對抗遼國。蕭遠山聞言大怒,心中恨道,“這南狗毒辣至極!當初以為他們悔悟錯殺良民,才收留我峰兒。哪知卻是為了教我孩子去殺自己的族人,骨肉相殘。當真可惡!”當即惡念便起,欲殺了教唆他兒子的壞蛋,這頭一個,便找上了喬峰的啟蒙師傅玄苦。誰知尚未動手,便被一個小和尚撞破。蕭遠山此時正惱漢人無恥之極,遷怒甚廣,剛要出手傷人,聽小和尚這麽一喊,心中頓覺憤懣酸脹,這一掌卻揮不下去了。當年蕭遠山於雁蕩山被少林玄慈帶領的中原好漢奇襲圍擊,本以為妻兒俱喪,才跳崖自盡。待發現孩子尚有微弱氣息,將其拋迴崖上,自己又幸被一棵大樹阻住,這才得以保住性命。待得蕭遠山追查到孩子的下落時,孩子已是“喬”峰了,且對養他的那對平庸夫婦感情深厚,對老實無能的喬三槐無比敬愛,對蠢笨粗陋的喬婆親昵依賴。看的蕭遠山心中氣苦,也不知該如何跟這麽小的孩子相認。一氣之下,跑到少林藏經閣去,將人家的秘藏絕技偷學了個遍。可是心底最為渴望的,還是自己的兒子能以自己為豪。一晃眼二十多年過去,這心結卻越結越深。今日猛地聽個孩童模糊提起,心下大為一震,兩手掐著小孩的肩膀,就把他提了起來,飛身將他帶到一僻靜處,厲聲問道,“你說什麽狼頭?說的是誰?”


    樂兒見他神情不對,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開口倒還嘴硬,“不就是乞丐幫主叔叔,胸口有個狼頭,很威猛嚇人的。你若沒有就罷了,幹嘛兇我!”


    “你怎知我是他爹爹?”


    “你和他長得一摸一樣,誰會瞧不出你是他爹爹?”樂兒見蕭遠山雖然還是寒著臉,卻已兇氣盡斂,也不怎麽怕他。


    蕭遠山萬想不到自己這二十多年來心心念念的事,竟被一個小孩看破,就這麽輕鬆的說了出來,漸漸唇角帶笑,繼而仰天長笑。笑罷,低下頭來看著樂兒,道;“小孩兒,你可是覺得那狼頭好看?”


    樂兒抿著嘴角、帶著笑意,用力點頭“嗯”了一聲。蕭遠山哈哈一笑,隨手扯開自己的襟口,露出胸口紋的狼頭,也不懼寒冷,笑問道,“你瞧可是一樣的?”


    樂兒歡唿一聲,直伸出小手在那狼頭上拍了拍。蕭遠山見樂兒動作一派童真,又戴了頂小虎皮帽,更是可愛,不禁想著自家峰兒這麽大時,不知可否也是這般模樣。想著又把樂兒往高處舉了兩舉,樂兒膽子奇大,開心不已,逞瘋一樣的咯咯直樂。


    笑鬧了一陣,蕭遠山將樂兒放下,問他,“小和尚,你怎麽這麽小就出家了?你爹娘呢?”


    樂兒低頭道,“我不是出家,我是來學本事的。我媽媽說我爹爹死了……可我知道,其實,是我爹爹不要我和媽媽了。媽媽不這麽告訴我,我,我就裝作不知道。”阿康向來是跟人說樂兒的父親已經故去。但是阿康念及這世事難料,與其哪一天樂兒的身世突然攤在孩子眼前,若孩子沒一點思想準備,萬一被激得性情大變就不好了。於是常常在講故事的時候,說一些男人負心後,單身母親獨自養育孩子,孩子也堅強自立、不畏人言、不自暴自棄的故事。哪知小孩天性敏感,竟從阿康的態度中猜出一二。難為孩子早熟,又頗為理解母親,竟不說破,而是把心事藏在心底。今日遇到這個好玩的老爺爺,和媽媽又不認識,不知不覺的,竟願意把心裏話說給他聽。此時樂兒已有些懦懦的,“也不知我爹爹長得和我像不像?”此時樂兒心底那孺慕之情終是顯露出來。


    蕭遠山看著小孩這副神情,又是可憐,又是不齒其父,問道,“那你恨不恨你父親?”


    樂兒仰起小腦袋,笑笑搖了搖頭,“不恨。媽媽說過,不論是生恩,還是養恩,少了哪一個,小孩都長不大。既然我現在活得很是快活,就要感激。要記得,生我、養我都是恩情。”說到這裏,那個輕鬆坦蕩、聰明頑皮的小樂兒便又迴來了。


    蕭遠山卻聞言若有所思,片刻後,又低頭自語,“那若養你的,偏生殺了生你的,那又當如何?”言畢,徑自走了。


    樂兒自迴了玄苦處,見玄苦已收了功,便說,“師父,我見到喬叔叔的爹爹了,他們長得真像!”


    玄苦聞言一楞,問道,“哪個喬叔叔?”


    “就是丐幫的幫主叔叔。”


    玄苦聽了一笑,說道,“那也是為師的徒弟,你該叫他師兄才是。”心中卻以為樂兒見到的是喬三槐,直道小孩子認人不準,喬峰高大威猛,跟他爹爹長的倒還真不怎麽相像。卻不知若非樂兒,自己這條命能不能保住還兩說呢。


    到了臘月,阿康又要忙著給樂兒準備衣物吃食、過年的禮物,又要忙店裏的生意,還惦記著擠個空,給一家老小和葉二娘準備身過年穿的新衣服,忙得是腳不沾地。卻不知自己已是漸漸落入別人的算計之中。


    話說洛陽大戶“金刀”王鵬舉上次提親不成,惱羞成怒,又有個一肚子壞水的“毛不拔”在一旁敲邊鼓、遞小話,早就明白當日之所以提親不成,其實是那個姓康的小娘們不願從了自己,這才推三阻四,早就想收拾那一家子不開眼的。隻是不奈這家子背後的,無論是江湖勢力,還是混衙門口的,都是他王家不想得罪的。正惱著無處撒氣呢,就有便宜送上門了。


    這幾日有個新得皇寵的天子近臣高侍郎,其子不學無術,聲色犬馬、無一不好,荒唐至極,人稱高衙內。這高衙內是這高侍郎已故正妻的嫡子,自幼喪母,老人寵溺,無人敢管。在京城惹了禍,來這洛陽城避避風頭。這號人物,王鵬舉豈能不結交一番?知道這高衙內貪杯好吃,王鵬舉便帶他去溫家酒肆喝上一頓。起初這衙內怎肯去這小店小鋪,王鵬舉便說這小店酒如何香、菜如何別致,最重要的是這家的酒家女如何風騷。這衙內一聽,豈有不去的。待他去上兩三迴,王鵬舉便知道,溫家算是惹上這個渾人了。王鵬舉也不再去,自在一旁冷眼看好戲,就等著瞧他溫家倒大黴了。


    果不其然,臘月二十三,正是小年。溫家這日準備了五十大壇好酒,是老主顧預先說好、要買了過年用的;另有各類水酒大小五十壇,準備賣完了就關門過年的。哪知晌午剛過,就唿唿啦啦湧進來七八個人——一個綢衣錦裹、一臉流氣的二十來歲的少爺打頭,跟著一群的惡奴。一進來,就有人吆喝著,“快叫你家小娘子出來,我家衙內看上你了!”


    溫氏老夫婦聞言一驚,阿康想要迴避也來不及了,當下在櫃台後麵站定喝道,“你是誰家衙內?一個刁仆罷了,耍的什麽威風?”


    哪知人家盲流少爺壓根沒聽懂,也不覺得丟人,拿個鼻煙壺正吸溜的歡呢。那刁奴掐腰吼著,“咱家衙內姓高,開封府裏那是出了名的!看上你是你的造化,還不跟我們走吧?”阿康差點沒氣樂出來,心想,怎麽這不要臉的衙內都姓高啊?高衙內,還水滸傳呢?不早了點麽?看來這號渾人還真不好打發。


    正尋思著呢,眼角卻瞟到洪小六正好在門外街角,忙給他使了個眼色。小六早聽見這邊動靜,正探頭探腦呢,一見阿康使眼色,掉頭就跑了。阿康略放心些,想著再不濟,總有老街坊勸個架、解個圍什麽的。這邊溫老爹已是上前,對這高衙內做了個揖,笑著開口道,“小老兒這女兒是個寡婦,人家說是命硬,八字不好,公婆不容,這才迴的娘家。衙內是貴人,我們不敢高攀,怕給您惹晦氣。”


    要知道這話能從溫老爹個老實人口裏說出來,那是多不容易。溫老爹見這幫人不好惹,生怕女兒吃虧,隻得咬牙說這違心的話。哪知那刁奴竟把溫老爹推了個趔趄,罵罵咧咧的,“哪裏來的糟老頭?好不曉事。誰說我家衙內要娶你家閨女了?不過是想找她玩玩而已。你高攀得著麽?”說完竟想動手拉人。


    溫老爹氣得雙目盡赤,一邊阻攔,一邊道,“你還有沒有王法了?我家好好的閨女,豈能讓你搶去?”


    那華服少爺這時吸過癮了鼻煙,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抖了抖衣服,也不抬頭看人,問道,“人你不給?”


    溫老爹恨聲道,“正是!”


    那少爺歪嘴一樂,“小的們?”


    “有!”眾奴應聲。


    “動手——砸店!搶人!”說完自己甩甩袖子先撩袍出去了。


    這群惡奴立馬動手,砸店的砸店,上來搶人的搶人。一時間酒肆裏是酒香彌漫、一地狼藉。此時阿康欲避走內堂已是不能,早有兩個惡仆攔了過來。溫老爹攔在女兒身前,卻被不知哪兒伸來的幾隻手連拽帶推的扔在一邊。阿康一見眾惡奴一臉j□j,心中直犯惡心,知道此時唯有快跑脫身,奈何酒肆出口早被堵了,隻能繞著座椅跑來跳去,避開那些狼爪。溫媽媽早已被嚇得大哭,撲過去護著老伴。一時間酒肆裏是兵荒馬亂、慘不忍睹。眼看阿康就要被一眾惡奴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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