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順順利利的行進了一天一夜,也未發生預料中的事情。


    躲在又髒又臭的衛生間裏,葉未央偷偷跟丈夫聯絡。


    “你們得到的消息屬實嗎,會不會日本人隻是懷疑,並沒有付諸於行動?”


    楚夜這兩天的心情猶如“樓上掉落的靴子”,即提心吊膽生怕妻子一行人遭到日本人的伏擊,又因為日本人遲遲沒有動靜而整日的心神不寧。


    雖然葉未央看不見,但楚夜還是下意識的搖搖頭:“不會,為了傳遞出這則消息,情報部已經損失了三位情報人員。”


    葉未央迴憶了一下路線,明天火車將會抵達沈係勢力的最邊緣城市璜山市,再往前就是隸屬於楚係勢力的林州。楚夜早在昨天就將林州站保護的水泄不通,一旦火車抵達林州站,馬上換乘另一輛火車,直達翼城。


    也就是說,如果日本人想要動手,除了一會兒即將到達的翠崗站外,也隻有安鄉站和璜山站可供操作了。


    “後麵的行程我會小心行事。”葉未央稍稍安慰了丈夫一下:“對了,差點忘了,你查出是誰泄密了嗎?”


    十幾張圖紙的真正設計者不是科研院的科研人員,而是葉未央這件事兒,隻有寥寥幾個人知道。丈夫楚夜和公公楚全是絕不會泄漏的,而以孫亞龍為首的科研人員,全部簽署了魔法契約,有契約保護,就連說夢話都不可能泄密,更何況是故意說出去的。剩下的兩人,不管是刑昭雲也好,趙克新也好,全跟楚夜從小一起長大,三人的關係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特別是趙克新,以前是孤兒,要不是得到楚夜的看中,在這軍閥混戰的亂世中,他不定早就屍骨無存了。所以,思來想去,葉未央也想不出到底誰是泄密者。


    “查出來了。”


    楚夜的聲音有點不對勁,葉未央心中一凜,難不成真是刑昭雲或趙克新。


    她想了想,安慰道:“你別難過,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咱們又不是聖人,總有看走眼的時候。這次事件說大不大,好在發現的早,總比以後吃大虧要強的多。”


    “……”楚夜頓了頓,低沉的嗓音中略帶了似笑意:“未央,你在說什麽,我不太明白。”


    葉未央皺了下眉頭,開玩笑道:“不會是幾天沒見我,想我想傻了吧!我在安慰你脆弱的小心靈啊,這麽簡單的意思你就理解不了了?慘了,慘了,嫁了個傻丈夫,為了下一代著想,我是不是該遠離你啊!”


    楚夜即感動又生氣,聰明如他,豈會不知妻子的意思,不過是因為自己的語氣,一時想差了,以為叛徒是刑昭雲或趙克新。為了安慰自己才說了那些打趣兒的話。可他生氣也是因為這些打趣兒的話,不管為了什麽,不管在何種場景,他都不想聽到未央說離開自己的話語。


    “未央——”他拉長聲音表達自己的不滿:“你的小腦袋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麽啊,我有說過泄密者是昭雲或克新嗎?”


    “既然不是,怎麽你的語氣那麽怪異。”真是白“彩衣娛親”了,葉未央羞惱的問道。


    “你絕對想不出消息是如何泄露的。”楚夜的語氣中明顯帶出不可思議的意味:“隻能說通過這次事情,我們吸取到了不少關於保密措施的經驗。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吧!”


    葉未央聽的及其迷茫:“你到底在說些什麽啊!哎呀,你知道我性子急,還總是囉囉嗦嗦的,是不是故意的呀!”


    “好,好,你別急。”楚夜一看媳婦兒真的惱了,也不敢再逗她,急忙說道:“泄密的是一位看守科研院的普通士兵。你知道這些科研人員的脾性,遇到自己喜歡的項目就像著了魔似的,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全部用來做研究。有天早上,他們一邊兒爭論一邊兒進研究院,聲音可能大了點,被那位士兵無意間聽見了。說也巧了,這個人平時最喜歡吹大話,一聽圖紙是出自你手,頓時覺得這個消息是個吹大話的好材料。於是在外麵亂說,被有心人聽到後,在此基礎上做了調查,好在咱們捂得嚴,雖然他們也不確定圖紙是不是真的出自你手,可日本人向來謹慎,哪怕是謠言,也要親自確認了才放心。”


    葉未央整個人都呆滯了,這算是無妄之災呢,還是華蓋罩頂。


    “竟然是這種原因。”葉未央苦笑連連:“你說的對,這個真相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一個連路人甲都不是的士兵身上。”


    那位泄密的士兵沒什麽文化,不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不然也不會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但是,雖說那士兵是無心的,可無心算有心才是最厲害的,軍隊中規定法度擺在那裏,不能因為他的無心就輕而易於的原諒他,更何況事關自己妻子的安全,沒有當場將他擊斃,已經是楚夜的仁慈了。


    最後,因為此事有三個人接受了懲罰。先是那位士兵,被關了整整十天的小黑屋,他不是喜歡說話嗎,那就一個人呆著。小黑屋裏除了一張床外,其它的什麽也沒有。有人送飯,有人倒夜香,就是沒人陪他說話。屋子裏也沒有窗戶,黑暗、陰森、寂靜,是小黑屋僅有的特點。想來等到那位士兵出來後,一定會改了愛吹噓的壞毛病。


    說到這裏,不得不提一下,關小黑屋的懲罰方法並不是葉未央提出來的,而是楚夜翻看了一些後世的心理學書籍,突發奇想製定出來的。一開始,隻是想試驗一下。不知道小黑屋可怕之處的士兵們一看還有如此幸福的懲罰方法——不受苦不受累還有人伺候吃喝拉撒。於是,一些之前並沒犯錯的士兵,特意犯了個不大不小的錯誤,想要體驗一番。最後,基本是得意洋洋滿懷希望的進去,麵無人色呆如木雞的出來。沒進去的士兵一看,嚇尿了,這前後的差別也太大了,好奇之下開口詢問,誰知這些進過小黑屋的士兵們口風極嚴,怎麽追問都問不出來。從此以後,大家都知道小黑屋很可怕,可怕到進去過的人聞名色變的地步,但除了曾受過小黑屋懲罰的,誰也不知道小黑屋到底可怕在什麽地方。於是,進去過的士兵犯錯後,寧肯選擇比較丟人的打板子或鞭刑,哪怕是扣軍餉也行,就是不願再進入小黑屋。而沒進去過的,雖然還有不少人同樣好奇,但看到“前輩們”的悲慘遭遇,他們聰明的無視了小黑屋這個懲罰。


    這次,那位士兵所犯的錯誤太大,楚夜取消了他的選擇權,強製將他丟到小黑屋進行改造,並將時間從一周生生提升到了十天。


    阿米豆腐,希望他出來後不會變成蛇精病。進過小黑屋的“前輩們”不約而同一起合掌,為這位可憐的後輩暗暗祈禱。


    另外還有那兩位更無心的研究員,正是因為他們是相互討論,沒有跟外人泄露的意思,所以當時魔法契約隻是讓簽約人頭疼了一會兒以示警告。


    當初簽訂契約時,由於魔法契約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產物,所以楚夜不可能將之神奇之處明確的告知給簽約人。所以兩位研究員還以為是最近幾天沒日沒夜的投入到工作中,才導致身體不適,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後來,楚夜在調查泄密者時,想到或許從魔法契約那裏入手,想來會調查出什麽,才特意詢問各位研究員最近幾天身體有沒有出現異常反應。


    楚夜對兩位研究員的懲罰是,給他們放了一個月的假。沒錯,是放一個月的假。在給兩位研究員放假的同時,楚夜又拿出兩張有關武器的研究圖紙給了孫亞龍院長。孫亞龍以及其他研究員興奮的差點蹦起來,他們二話沒說立刻投入到緊張的研究工作中去。而被迫放假的兩位,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圖紙流口水。


    對於有研究癖的研究員們,最好的懲罰就是不讓他們插手新項目的研究,想來一個月後,這兩位研究員再也不會在研究院以外的地方隨意討論關於研究院中的事情了。


    “央兒,不知道這個懲罰措施你滿不滿意?”


    葉未央瞟了一眼手臂上已經起立報道的雞皮疙瘩,無奈的抽了抽嘴角。又來了,隻要他喊自己“央兒”就說明他這會兒的心情一定很happy。


    “滿意,非常滿意,我的老公就是棒,能想出這麽好的懲罰措施。”知道楚夜看不見,葉未央一邊兒翻著白眼一邊兒忒沒誠意的應付道。


    雖說看不見妻子此刻的表情,但從她的語氣中就能聽出她在敷衍,楚夜有些失望,開口正準備再說些什麽,突然聽到妻子“啊”了一聲。


    他心中一悸,忙問道:“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情?”


    “……”葉未央停頓了一下,才含糊道:“沒什麽事兒,就是有人要用廁所,我先出去了,等有機會再和你聯係。”


    通訊被切斷後,楚夜站起來在辦公室裏轉了幾圈,不知為什麽,他總有股不詳的感覺。重新拿出通訊器,既然未央不方便聯係,那麽他就聯係葉思琪,必須將事情搞清楚,他才會真正放下心。


    “請不要著急,對方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播!請不要著急,……”


    好吧,這個語音提示算是葉未央的惡趣味,通訊器中原本沒有語音提示,葉未央覺得沒有語音提示的通訊器太單調了,太不像高科技產物了,於是特意讓葉思琪幫自己改造了一番。


    楚夜起初聽到語音提示還覺的很新奇,可現在嘛,他隻覺得焦慮和心慌。


    “少帥,大帥喊您過去一趟。”趙克新先輕叩了幾下房門,然後說道。


    楚夜迴應:“我知道了!”


    他低頭重新聯係了一下葉思琪,無奈從通訊器中傳出的仍然是那句冷冰冰的電子音。


    歎了口氣,楚夜隻能強壓下焦慮的心情,先去麵見父親。


    “父親,您找我有什麽事情?”楚夜衝楚全行了個禮後直截了當的問道。


    “我想問問有關未央的事情。”


    雖說楚夜也給了楚全一個通訊器,可楚全跟葉未央是公公和媳婦的關係,不像後世,兩人可以隨意通個電話問候一聲,所以有關未央的事情,楚全隻能通過兒子去了解。


    “也怪我之前忘記給你母親通知一聲。”楚全後悔的說道,萬一兒媳婦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不但他無法跟兒子交代,楚家也會失去稱霸全國的機會。這段時間,他專門調查了一些事情,對葉未央的重要性有個更深刻的認識。


    “您不要自責,身為楚家人,未央去參加外甥的滿月宴是應該的,隻是沒想到會有意外發生。之前,我與未央聯係過了,隻要安全的度過翠崗站、安鄉站和璜山站,那日本人就不會有下手的機會了。”


    楚全半晌無語,他知道兒子說的輕鬆,完全是為了安慰自己,如果日本人真的那麽好對付,他們也不會在華國的地頭上耀武揚威、橫行霸道了。


    出了大帥辦公室,楚夜等不及迴到自己的辦公室,找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再次拿出通訊器聯係妻子和葉思琪兩人。他怎麽也想不到,等到他終於用通訊器聯係上妻子時,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周。


    ………………


    葉未央匆忙掛斷電話,自然不是因為外麵有人急著上廁所,而是葉思琪強行插入,告訴葉未央一個不好的消息,那就是過了翠崗站不到三百米的火車路段發生了一起爆炸事故,鐵路被炸斷,道路被封鎖。如果沒有意外,這輛火車到達翠崗站後就會被迫停下,什麽時候被炸毀的鐵路修好,什麽時候火車才能重新上路。


    不用說,這定然是日本人的傑作,隻有迫使葉未央留在沈地,他們才好運作動手。招唿葉思琪迴到專用車廂。看到偌大的一個車廂裏隻有青絲一個人悠閑的半靠在床上發呆,葉未央不禁淚流滿麵。早知道日本人會來這一手,她苦逼兮兮的藏在人堆中差點被擠成餡餅了到底是為哪般啊!


    “主人,您迴來了。”青絲見到葉未央急忙站了起來,恭敬的退到一旁。


    待到葉思琪和廖明一起進入車廂後,葉未央開始改變計劃。


    “一會兒到了翠崗站,廖隊長,你們繼續保護在青絲身邊,如果有人攻擊,你們可以輕度反擊,最重要的是弟兄們的生命安全。想來他們人多勢眾,咱們犯不著跟他們硬碰硬。”


    “那少夫人您……?”廖明有些遲疑,他的任務是保護少夫人的安全,而此刻少夫人又命他保護一個假冒者,萬一沒有保護的少夫人有個差池,他怎麽有臉去見少帥。


    “放心,不是思琪在我身邊嗎!”葉未央開口打消他的疑慮:“我現在可是個普通人,身邊有個陪伴很正常,身邊護衛的人多了,就容易引人起疑了,所以下麵的行程還是你們危險度居多。”


    說話間,火車已經慢慢駛入翠崗站,葉未央急忙拉著葉思琪重新迴到原來的車廂。車停穩後,車門並沒有及時開啟,反而在每個車門的左右兩旁都各站了兩名身著靖軍軍裝的士兵。


    通過青絲的眼睛,葉未央看到一名個子不高,身材矮小,長相普通的便衣男人不緊不慢的走到葉未央的專用車廂門前。


    這時,火車門才緩緩開啟。


    那男人看到青絲在廖明等士兵的保護下慢慢走下火車,頓時眼睛一亮。他抬高手臂,看似是在整理頭發,實際已通過手勢向後方的人傳達了“按計劃行事”的信息。


    普通車廂,葉未央和葉思琪夾在人群中,一前一後下了火車。這邊兒的人太多,等到葉未央二人隨著人流緩慢的移動到候車室時,突然從外麵的廣場上傳來幾聲槍響。


    守在最外圍的幾位近衛軍士兵應聲倒地,周圍頓時一片混亂。尖叫聲、哭喊聲、吆喝聲混雜在一起,音量之高仿佛將火車站都差點給掀翻了。


    葉未央身形一頓,本能的想往那個方向移動,卻被葉思琪一把拉住:“小姐,您不能去那裏。”


    葉未央立刻醒悟過來,這次槍擊顯然是日本人實施計劃的第二步,盡管很擔心廖明等人的安全,但她不能讓計劃前功盡棄了。隻希望倒地的幾位士兵不是被射中頭部,有猶如防彈衣的特製軍裝在身,隻要不是被射中頭部,活命的幾率就非常大。


    “咱們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一咬牙,葉未央拉著葉思琪就朝外跑。


    走著走著,她忽然感覺手感不對,迴頭一看,啊!竟然不是葉思琪,而是一位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或許是被槍聲嚇住了,這個小姑娘被陌生人拉走竟然也不知道反抗,哪怕這會兒葉未央發現拉錯了人,小姑娘還呆呆的,一連恐慌茫然。


    抬頭在四周張望了幾圈,全是驚慌失措的麵孔,唯獨找不到葉思琪。眼看火車站的形勢越來越亂,她身邊還有一位無辜的小姑娘,葉未央隻能先帶著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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