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大鍋咕咕的冒著熱氣,遠遠的就傳來肉特有的香氣。


    苟曉曉的肚子叫了好幾聲,她才想起來自己這一路折騰,已經很久沒吃飯了。


    路西法給她的任務是,來廚房幫助廚師解決食材的難題。既然來了廚房,那就順便拿點東西吃吧。苟曉曉也不客氣,雖然這地方古古怪怪的,但是身為酒吧總有能吃的東西吧,剛才小葵吃了不少呢。


    偷偷扒開門縫朝裏邊看過去,讓她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了。


    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白色的圍裙,動作一絲不苟,神態優雅得體,正在不疾不徐的攪拌著鍋裏的湯——嗬嗬,這不是老熟人漢尼拔嗎?


    苟曉曉的眼睛眯了又眯,被魔方迴收過的npc居然會出現在這裏,地獄酒吧真是個神奇地方,專門收集破爛。


    她死死盯著漢尼拔的動作,終於在他離開廚房的間隙溜了進去,想都沒想直接把見手青丟進了湯鍋裏。


    見手青有劇毒,輕則讓人出現幻覺,重則讓人直接嗝屁。


    幹完這件事,苟曉曉溜溜達達從後門逃了出去。剛剛打開房門,一隻銀色的小蜥蜴就跳到了她的頭頂上,瞬間和她的身體融合到一起,消失不見了。


    “那現在我真的很困惑了,一直以來你到底藏在哪裏?”眼前是一片濃霧,苟曉曉漫無目的的向前摸索著。


    “你的心裏。”零五二一笑嘻嘻的迴答。


    “好了,你閉嘴吧。”少女恨不得把這東西揪出去丟掉,正經本事沒多少,現在還學會賣萌了。


    眼前的濃霧太厚重,幾乎能在衣服上滴下水來。


    “什麽人?”苟曉曉拿出聖劍擋在前麵。


    一個散發著微光的影子出現在她的麵前,光潔的麵孔溫柔的眼神,竟然是穿著白裙子的劉玉兒。


    “怎麽是你?”苟曉曉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放下了戒備。


    “等你。”


    “你等我?”她摸摸腦袋,“你怕我走不出去,特地在這等我給我引路的?”


    劉玉兒隻是一縷幽魂,卻還是點了點頭。


    “你為什麽要幫我?”跟在她後麵,路果然清晰了很多。


    “你幫過媽媽,也幫我過我。”變成鬼之後,劉玉兒思維遲緩,很快就會忘記所有前塵舊事。


    “那隻是順手而為罷了。”說到這,苟曉曉竟然還有些羞愧,“那兩個害你的人還活著,你不想報仇嗎?”


    “不想,報仇和轉世隻能選一個。”劉玉兒搖搖頭。


    原來真的是這樣,要麽去地府喝下孟婆湯轉世重生,要麽自己給自己報仇,來地獄酒吧進行命運審判,一個人隻能選擇其中的一種結局。


    這就是天道的規則,看起來不近人情,卻又最為公平。


    這麽一想,求鳳漣漪做點手腳,讓劉玉兒重新轉世成劉母的孩子,也是冥冥中的緣分。


    “可我隻能是我。”似乎看出苟曉曉在想什麽,劉玉兒眼角竟然流出了淚水。


    “什麽意思?”


    “對媽媽而言,我隻能是我。”劉玉兒又重複了一句。


    想到媽媽,她還是錐心的疼。她不是不想報複,隻不過為了再次迴到母親身邊,她可以原諒。但世界上隻有一個劉玉兒,盡管劉母對新的孩子也會十分愛護,可是女兒是獨一無二的,誰也不能代替。


    “抱歉,我隻能幫你這麽多了。”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苟曉曉隻希望能幫她更多。


    “求求你,不要讓別人欺負我媽媽,等我重迴人間陪著她。”劉玉兒看著她脖子上的惡護身符,祈求道。


    “好,我答應你。”這一次,少女鄭重的點點頭。


    ——


    而地獄酒吧中,漢尼拔迴到房間中,嗅到空氣中沾染了其他人的味道,既親切又熟悉。


    他帶著微笑,嚐了嚐鍋裏的濃湯,感歎道:“真是完美的蘑菇湯,勞拉,麻煩端給這裏的每一個客人,讓他們嚐一嚐這樣的美味吧。”


    “你真是個怪人。”勞拉接過湯碗,不屑的轉身。


    漢尼拔留在原地,看著灶台上的火焰,思緒逐漸迴到了戰爭的年代。


    那時他也是個有親人的人類,至少還有情感和求知的欲望,不像現在,隻為了追求樂趣和不斷破壞而活著。


    那個時候家鄉發生了戰爭,瘋狂的士兵們當著他的麵吃掉了他的妹妹,那孩子那時還那麽小……饑餓讓人變成魔鬼。


    眼前的幻覺中出現了消失已久的親人,他感覺臉上有些癢,摸了摸,是淚水,向前摸摸妹妹的臉。他知道眼前這些隻不過是幻覺,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渴望。


    不知不覺間,他在幻覺之中打開了房間裏的絞肉機——地獄特製的巨型絞肉機,小怪獸都能輕易絞碎,何況隻是個成年男人。


    “妹妹,是你嗎?”差一點了,就能碰到妹妹的臉了,他向前一步。


    絞肉機緩緩啟動,沒有痛苦的哀嚎和哭喊,一切順理成章又自然。


    三個小時後,勞拉和卡傑看著樓下迷醉的客人們。


    “這就是冥府辦事處今年剛培育出來的新品種幽冥見手青嗎,真的厲害。”勞拉嘖嘖稱奇。


    “坦然的人會看到自己的執念,罪惡的人會反複重複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刻。越是惡毒的人,越急著解脫自己,而一旦死去,就會徹底消煙雲散。”卡傑語氣充滿了讚賞,“這位小閻王真是個人才,這樣的人和老板談判,大概老板也會很吃力吧。”


    “再吃力也不能想出和親這種辦法吧。”勞拉捂著臉苦笑,“簡直太亂來了,我都不敢想象,如果和親真的成功了,那東西方的地獄會是怎樣奇妙的景象。”


    酒吧裏奇妙的景象苟曉曉是不知道的,雖然她直接導致了這一切。


    在劉玉兒的引領之下,這段路變得很短暫,很快她就走出了濃霧,重新見到了一條寬闊的馬路。


    “順著馬路,公交車。”劉玉兒最後說完這句話,重新隱入了黑暗中。


    順著馬路走能重新坐上公交車,坐上公交車才能離開這裏,苟曉曉琢磨了一下對方話裏的意思,沿著馬路開始尋找,很快就發現了公交站牌。


    上麵寫著:黃泉路始發站。


    當當當,一輛破舊的公交車緩緩駛過來。熟悉的司機,熟悉的嗑瓜子售票員,熟悉的444路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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