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樹林中,白沐雪環顧左右無人,才直視他道:“我說了你別惱,好嗎?”


    韓子霄笑了笑,溫和地說:“朕不惱,你說吧!”


    白沐雪略微沉思片刻,她兩手抬起放在他胸前,幹脆地說:“我也不知道真假,聽說梁夢綺懷孕了,孩子是楊振豪的!”


    韓子霄臉上的笑僵住了,揚起下巴看著她說:“簡直是胡扯,楊振豪是我的心腹,怎麽會做對不起我的事?”


    白沐雪知道他現在不怎麽相信自己,畢竟她和邵澤威的事還沒澄清,這種心結嚴重傷害了兩人的感情。


    白沐雪也不多解釋,繼續說道:“梁夢綺懷孕兩個月了,今天以祭祀花神為名請你過去,就是想用催情藥跟你同房,然後光明正大生下這個孩子。你留意下她給你準備的酒菜,會有股奇特的香味。我就說這些,信不信由你!還有,我今天祭祀花神,你不用來,我習慣了清靜!臣妾告退!”


    白沐雪說完這些,甩下袖子直接走了。


    韓子霄眨巴著眼睛,他氣得攥緊拳頭,壓住心頭怒火,嗖嗖健步如飛地迴到龍輦上。


    來到坤寧宮,隻見外麵搭起了神壇,周圍全是鮮花滿地。很多宮女穿著鮮豔的衣服,有說有笑。幾十張桌子上擺放著花糕、花酒、瓜果、麵點等。一群尼姑坐在那裏念經,路兩邊還放著些麥稻等作物,以示五穀豐登。


    梁夢綺坐在椅子上,兩邊有丫鬟手持儀仗排開,牡丹玫瑰群芳鬥豔。


    聽見韓子霄龍輦來了,眾人忙跪地迎接,梁夢綺也欠身行禮。


    “梓童免禮!”韓子霄冷冷說著下了龍輦,眺望下四周便朝榻上坐了。


    “臣妾今天借著花神節為民祈福,皇上不會嫌麻煩吧?”


    “為民祈福是好事,哪個皇帝不希望風調雨順?下個月朕還要去春耕大典呢,你提前祭祀下也好!”韓子霄看看旁邊,發現沒有楊振豪。他忙說:“朕的親軍府大都督去哪了?把楊振豪叫來一起玩啊!”


    梁夢綺聽了眼裏含春,興奮地看著侍衛,巴不得楊振豪馬上出現。韓子霄用眼角瞅著她,發現她那表情果然曖昧。


    沒多久楊振豪來了,他不敢看梁夢綺,請安後站在旁邊不語。


    韓子霄道:“祭祀開始吧!”


    那些尼姑開始誦經,足足念了半個時辰才結束。接下來開始跪拜,韓子霄隻得起來,跪在地上對著神壇叩首。隨後,六尚女官中的尚儀高喊:“獻祭!”


    太監們將用麵捏好的豬頭、羊頭、牛頭擺好,還有各種好吃的甜食果子等。一個很大的香爐放在神壇前,韓子霄拿起香禱告了一會,起來插入香爐內。


    他親筆書寫的八字匾額刻好了,掛在賞花樓上。


    隨後,禮儀太監開始誦讀祭文,這些祭文有翰林院、國子監、文淵閣等撰寫,全部是些辭藻華麗,歌功頌德的官樣文章。


    祭拜完之後,宮女們開始撒花、插花,氣氛活躍起來,韓子霄也和大家一起看景。有膽大的宮女將花戴在他頭上,韓子霄笑笑,拿起來花餅吃著,欣賞著各種奇花異草。


    楊振豪看看沒人注意,摘下一朵花偷偷塞入梁夢綺手中,兩人對視一笑,無比甜蜜恩愛。


    韓子霄其實一直在留意他們,他雖然在人群中被簇擁著,可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梁夢綺。當他看見楊振豪偷偷給她塞花時,終於相信他倆有私情了。


    韓子霄也很想成全他們,可他是一國之君,皇後偷漢子,還是自己的心腹,若傳出去豈不是天大的醜聞?


    那些宮女們打扮地非常好看,都希望利用這個日子吸引皇上注意。宮女們唯一出頭的機會就是被皇上寵幸,生下一男半女位列嬪妃。哪怕皇上是老頭子了,宮女們仍然渴望被寵幸,何況韓子霄還是英俊帥氣的小夥子,更成了宮女們夢寐以求的對象。


    韓子霄自然知道這些女人們的心思,所以他隨和而不失威儀,分寸拿捏地很好。如果過於隨和,可能會引來宮女們的投懷送抱。可過於嚴肅,又顯得呆板無趣。所以,他既帶著帝王之威,又透著活潑親近。


    賞花鬥草之後,開始看戲了。韓子霄打個哈欠,勉強看了一出《哪吒鬧海》的戲曲,此時已經到了晌午,中宮擺好了飯菜。


    梁夢綺上前說:“知道皇上喜歡一個人用膳,可今日既然來了,就讓臣妾陪您吃頓飯吧!我這裏有自釀的‘牡丹紅’,全部用采摘的花蕊配製,味香而酒洌,不喝實在是可惜!”


    韓子霄笑說:“朕本來就沒想走,今日在你這裏非得不醉不歸!”


    梁夢綺大喜,忙挽住他的手道:“我在內室設了酒宴,那裏比較清靜!”


    韓子霄掃視了眾人一下,驀然看見楊振豪麵帶喜色,於是轉過臉去進入宮中。來到內室,這裏擺滿了鮮花,桌子上八葷八素,還有一盤雕刻的西瓜果品,是鴛鴦戲水的圖形。


    韓子霄坐下,梁夢綺拿來一壇酒,打開蓋子緩緩倒入酒壺中,紅色的花汁酒猶如甘泉,香氣瞬間滿屋。


    再看梁夢綺,她已經換了衣服,脫去了禮服,隻穿著黑色的紗衣,白色的乳胸若隱若現。


    她提起紗裙,挨著韓子霄坐了,端起酒嬌笑說:“皇上,咱倆吃一杯吧!”


    韓子霄端起酒杯放到嘴邊,梁夢綺看著他十分緊張,無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肚子。


    韓子霄將酒放下,冷冷一笑,梁夢綺忙問:“皇上為何不喝?”


    “外麵太吵了,朕無心喝酒!”韓子霄說。


    梁夢綺一愣,忙起來對廊下太監說:“傳旨,外麵的宮女都散了,別再鬧了!”很快,那些人都散去,楊振豪瞅了瞅裏麵,也不情願地走了。


    梁夢綺重新迴來,關好門說:“現在好了,皇上可以安心吃酒了!來,幹杯!”


    韓子霄依然不端酒,他打開門對程得忠說了幾句,然後才進來。


    “皇上,又怎麽了?”梁夢綺撒嬌道。


    “你給朕跳一曲舞蹈,就跳那個旋轉的胡舞吧!”韓子霄盯著她,手死死抓住桌子沿兒。


    梁夢綺一驚,她不知道如何迴答,非常窘迫地說:“臣妾這兩天腳痛,跳不了舞,望皇上恕罪!”


    “那就彈個古箏吧!”韓子霄又說。


    “好啊,皇上您邊吃菜邊喝酒,臣妾彈給您聽!”梁夢綺遞過來筷子給他。


    韓子霄也不接,側臥在榻上,托著腦袋說:“你彈得好聽,朕再喝!”


    梁夢綺隻得搬來古箏,坐在凳子上,開始彈奏起來。她感覺有些不對勁,至於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她不愧是太師女兒,古箏談得非常美妙,音樂中透著男歡女愛的愉悅。韓子霄在宮中長大,精通音律,知道這是《鳳求凰》。


    他托著腦袋,閉著眼睛,屈膝起腿,手指輕輕打著拍子。不一會兒,程得忠進來,低聲說:“皇上,太醫金守一在門口,是否讓他進來?”


    韓子霄用手晃了晃,示意他聽完曲子再說,程得忠忙站在一邊。


    一炷香的功夫曲子談完了,梁夢綺走過來說:“皇上,臣妾彈得好嗎?來,喝酒!”


    韓子霄睜開眼坐好了,對程得忠使個眼色,他快步出去,將金太醫領進來。


    梁夢綺看見婦科聖手金太醫無比吃驚,她不安地問:“皇上您病了?”


    韓子霄道:“朕沒病!隻是覺得你病了,氣色不大好,讓金太醫給你診診脈!”


    梁夢綺嚇得麵無血色,她忙說:“皇上,臣妾好好的,怎麽會病呢?您不要開這種玩笑了!”


    韓子霄喝道:“給你診個脈,你怕什麽?”


    梁夢綺不停地往後退,幾乎要哭了,她說:“皇上,今天花神節,哪有診脈的道理?臣妾若有病,自然會讓太醫看的,您不要胡鬧了!”


    韓子霄嗖起來,端起酒潑到她臉上,斥責說:“你害怕什麽?為何不敢診脈?”


    梁夢綺猛然定住了,她呆立著,直勾勾看著韓子霄。


    金太醫趕緊過去,抓住她手腕開始診脈,梁夢綺不停發抖,眼睛無神地看著周圍,恐慌之情溢於言表。


    “啟奏皇上,娘娘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了!”金守一也不敢說恭喜,因為看韓子霄那表情,就知道不是好事。這家夥很聰明,皇上一宣召他,就知道肯定是婦科上麵的事。


    韓子霄背著手,步步逼近梁夢綺。她淚水流下,雙手合十,恐慌不已。


    “誰的孩子?朕可沒睡過你啊!”


    梁夢綺咬著唇,不停哭泣,搖著頭一直退到牆角。


    “在酒裏給朕下催情藥,把朕哄上床,然後光明正大生下這孩子,對不對?都已經兩個月了,你才想起來讓朕當爹?”韓子霄逼視著她。


    金守一和程得忠對視了下,兩人不知道該不該出去,這可是天大的醜聞啊,他們真怕韓子霄將他們殺了滅口。


    走也不敢走,留下吧也不合適,他倆尷尬地轉過身子,撅著屁股裝傻。


    “你倆出去吧,這裏的事不準跟任何人說!”韓子霄道。


    程得忠和金守一聽了,忙撲通跪地磕頭,然後撒腿出去了。


    屋裏隻剩他倆了,韓子霄一把抓住她的手說:“孩子是誰的,說!朕不怪你,因為朕冷落了你那麽久,你說實話,朕就成全你們!”


    梁夢綺嗚嗚地哭著,就是不說。


    韓子霄道:“你不說?那朕就要追究近衛軍首領的罪責了!楊振豪身為內廷大都督,防衛不嚴,致使皇後失德敗倫,罪不可恕!朕這就將他賜死!”


    梁夢綺一聽嚇壞了,撲通跪下說:“我說!孩子是盧朝陽的!”


    韓子霄哭笑不得,她竟然將鍋甩給盧朝陽。


    “那朕讓盧朝陽過來對質?”


    “他不會承認的,皇上直接將他殺了就行!我願自請廢後,到廣善庵出家為尼!”梁夢綺哀求說。


    韓子霄哈哈狂笑,指著她說:“好啊,你到這個時候還不肯將奸夫說出來!行吧,朕有辦法對付你們!來人,將皇後打入冷宮,嚴加圈禁!”


    外麵侍衛聽到喊聲,持刀進來,將梁夢綺給拉走了。


    韓子霄看著布滿鮮花的坤寧宮,他無比傷心。為了當這個皇帝,他付出的太多了,現在一點都不快樂。白沐雪和他有了隔閡,柳水墨變得不再清純,梁夢綺和他的心腹通奸,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韓子霄抱著頭蹲下,淚水一點一點落下,他忽然覺得當初逃難的日子反而很開心。那個時候張祥做點生意,他每日讀書練劍,後來遇見白沐雪,也每日無憂無慮的。兩人情竇初開,一個眼神都心跳許久,一個獨處都熱血澎湃。如今再也沒有那種日子了,有的隻是傾軋猜忌。


    他坐在地上,默默地流淚,他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事。梁夢綺是無辜的,他一開始娶她就是利用她,是他一次次拒絕了她的愛意,讓她越來越扭曲。楊振豪有錯,可他對自己那麽忠心,和他是患難與共的兄弟。白沐雪也不給他出主意了,見了他要麽行君臣大禮,要麽風言風語,當初那個貼心的小棉襖變得像個陌生人了。隻有柳水墨,開始塗脂抹粉,沒有下限地討好他,那個高傲單純的淑女也失去了本真。


    再看看張世琛、劉方正、任佐等心腹,一個個都戰戰兢兢,見了他完全沒了昔日的隨意,而多了尊卑拘束。韓子霄這才明白,從他登基為帝那一刻起,他就沒了朋友和戀人,感情和政治是相克的,是水火不容的。得到了江山,也失去了知己,這就是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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