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雪手搭在他胳膊上問:“怎麽了?好好的突然不高興了?”


    他側著臉看著遠方,手腕搭在腿上,忽然望著她問:“要不……我不爭皇位了,行嗎?”


    白沐雪感覺很詫異,她問:“怎麽了?幹嘛突然這樣說?你有淩雲之誌,放棄皇位甘心嗎?”


    “我……我覺得很對不起你!我知道你一直在苦撐,對不對?”他眼睛無比清澈閃亮。


    白沐雪緊緊抱住雙腿,蜷縮著不語。


    “我準備放棄!”他歎了口氣說。


    “我不累!我隻是不忍心再欺騙邵澤威,不想再傷害無辜的人了!”白沐雪想起了邵澤威那純真的眼睛,楊啟迪那遭到背叛的絕望,這些事都不是她想做的,她是為了韓子霄才做的。


    “你知道嗎?楊啟迪自盡了!”她看著他,淚水撲簌撲簌流下。


    韓子霄無比震驚,他問:“為什麽?”


    “因為你,因為我!她遭到靳誌源玷汙,又受墮胎之苦,本以為噩夢過去了,可沒想到又被逼著寫下那些供詞。是我害了她,她那麽相信我,我卻出賣了她!她是拔劍自刎而死的,死前桌子上還放著我送她的胭脂!”白沐雪緊緊抱著身子,看著腳上的繡花鞋,想起了楊啟迪教她剪花的場景。


    韓子霄叉著手,他問:“如果我不爭皇位了,端親王會放過我嗎?”


    白沐雪直起身子,眺望著遠方道:“應該不會!他是權力欲很強的人,怎會相信你真的淡泊名利?”


    “難道我就沒有退路了嗎?”


    “退路從來隻在踏入前,進來了,還想走?攪動了別人的利益,你放棄都是有罪!”白沐雪頭腦非常清醒,她知道端親王的為人。


    又呆了許久,白沐雪說:“咱們走吧!”


    她站起身來,韓子霄跟在後麵,默默地注視著她。她身形單薄,頭發上夾著發卡,樸素中透著明麗。


    夜風吹動她的裙子,她仿佛走在煙火中,兩旁的柳樹也一並搖曳。


    韓子霄歪著頭,臉上透著溫柔,眼睛裏都是她的倩影。


    白沐雪停住腳步,迴頭看著他,那迴眸一望的瞬間,讓韓子霄驀然心跳。她臉色光鮮,膚白如雪,眼睛裏難掩憂鬱。


    “幹嘛走在後麵?”她的聲音特別軟,聽得韓子霄人都酥了。相處那麽久了,他竟然沒留意到她有如此溫婉的一麵。


    他淡淡笑了,露出潔白牙齒,不好意思地背著手,臉色微紅說:“看你背影啊!”


    白沐雪撫了下頭發,嘴角上揚,側著身子道:“我背影有什麽好看的!”


    “月白照倩影,水清映拂柳,還有比這更美的嗎?”韓子霄杏眼動情,慢慢走了過來,已經貼近她的後背了。


    白沐雪被她緊緊從後麵抱住,盈盈細腰,粉頸含香。


    韓子霄親住她的臉頰,淡淡的脂粉味在嘴唇邊散發,接著他的唇滑到她嘴上,柔軟的濕潤帶著溫熱。韓子霄全身熱血澎湃,手從腰間往上摸去,白沐雪忙抓住他的手,那修長的手指扣在胸部。


    白沐雪側著臉,感覺自己要化了。他的吻很舒服,纏繞著她的舌頭,一股興奮從腦袋裏傳入後背,身子緊緊鎖在一起。


    她推開他,臉紅得像個桃子,昂起臉仰望著他。他低著頭,也凝望著她。


    韓子霄說:“我要娶你,休了梁夢綺!”


    白沐雪搖搖頭說:“你不能這樣做!”


    “我不喜歡她,我一開始就利用她!”


    “可這樣對她不公平啊!你既然娶了她,她就是你的妻子。對於女人,婚姻就是生命!我理解她的痛苦,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她也很無辜啊!子霄,不要因為我再傷害任何一個人,好嗎?你答應我!”白沐雪轉過臉,兩手放在他胸前,抓住他的袍子說。


    韓子霄點點頭,淚珠兒在眼睛裏不停打轉轉,他哽咽地說:“可這樣下去,我永遠無法娶你,永遠無法給你一個名分!”


    白沐雪深吸口氣,她看著地上的影子,一高一低,麵對麵站著。


    “隻要你愛我就夠了,我不強求在一起的!”她淚灑風中,用紅色指甲的手擦了擦臉蛋兒,克製住心中的委屈說:“好好對梁夢綺,好好對柳水墨,她們從來不欠你的!”


    “可我欠你的!”韓子霄抓住她嬌嫩的雙手,憋住氣,脖子上青筋暴起,慢慢地吐出胸中的壓抑。


    白沐雪苦笑一下,睫毛濕漉漉的。她雲淡風輕地抽出手,抬頭望著金色的月亮說:“愛情中總有一個人欠另一個人的,如果絲毫不相欠,那不是愛,而是算計!我又不讓你還,你怕什麽!”


    韓子霄怔怔地站著,白沐雪提起裙子轉身朝皇宮走去,宮門慢慢打開了,她迴頭看他一眼,甜甜一笑進去了。韓子霄站在風中,他默默啜泣著,轉身朝燈火通明的大街走去。


    雖然散了夜市,可懸掛在樹上的燈籠還沒取下來,一直會燃到天明的。


    韓子霄用手背擦了擦淚,淚水早已經變得冰涼,他踏步來到柳水墨的府邸,一腳將門踹開。


    屋裏的燈突然亮了,那是柳水墨的房子,她總是睡得那樣輕,一聽到韓子霄的腳步就起來。


    她披著衣服,打開房門,靜靜望著他。韓子霄低頭進去,他脫去袍子,坐在床上。柳水墨關了門過來,含羞地望著他,雖然他經常住在這裏,可兩人晚上從來沒有同床過。


    “過來看看你,畢竟你姑媽去了,這兩天你心情不好!”韓子霄說。


    柳水墨很是感動,挨著他坐在床邊說:“我……我還有你啊!你就是我的全部!”


    韓子霄望著她,喉結動了動,抓住她的手握了握。


    柳水墨千嬌百媚,非常善解人意地將臉靠在他的胳膊上,軟語款款地說:“一起睡吧!”


    韓子霄一愣,他眼睛迷離,不停閃動著。柳水墨滿臉的乖巧,像小狗一樣趴在他胳膊上凝望著她。


    “我……我答應過白沐雪,人生的第一個女人是她!”韓子霄轉過臉,沒有看她的眼睛。


    柳水墨心頭一顫,好像被刀子戳到了,她慢慢鬆開他的胳膊,靜靜望著他的側顏。沉默許久,她才說:“你是要娶她,還是要納她為妾?”


    “娶她!讓她做正妻!”韓子霄決絕地說。


    “梁夢綺呢?”


    “如果她識趣,可以做個側王妃,如果不識趣,隻能被休!”韓子霄說。


    “那我呢?是不是也要接受你的決定?”


    “是的!”韓子霄對視著她的眼睛,平靜地說。


    柳水墨呆呆地望著他,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忍住淚水問:“那你愛我嗎?”


    “愛!”韓子霄毫不猶豫地說。


    “愛梁夢綺嗎?”


    “不愛!”他依然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我比白沐雪更早嫁給你呀?為什麽讓她做正妻?難道沒有先來後到嗎?”柳水墨問。


    “她走進我心裏比你們任何人都要早!”韓子霄微微揚起下巴,眼神中帶著肅然。


    柳水墨摸了摸頭上的發髻,掩飾內心的慌亂。她劇烈地咳嗽了一陣,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韓子霄雖然不忍,可他必須說穿,讓柳水墨擺正自己的位置。梁夢綺就是不肯擺正自己的位置,才使得他越來越討厭她。


    柳水墨看著搖曳的燭光,她蒼白的手攥著絲帕,輕輕地說:“我不在乎做妻還是做妾,我隻在乎你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誰?為什麽是她,而不是我?”


    韓子霄心口堵得慌,他單手按住胸脯,大口喘氣說:“因為她從來是成全我,而你們隻是占有我!好了,我到書房去睡了,希望你從今以後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有機會勸勸梁夢綺,我希望她不要再固執!”


    韓子霄起身而去,隻有門在那裏微微晃動。柳水墨淚水不可遏止地順著麵頰落入嘴裏,苦澀而微鹹。她對著紅燭坐到天亮,而韓子霄也躺在榻上,睜著眼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柳水墨坐在桌子前,她打了個哈欠,看起來非常困乏。韓子霄來了,他昨晚也沒睡好,洗了手坐下吃飯。


    柳水墨還是非常賢惠的給他盛了粳米粥,韓子霄接過來細細吃著,裏麵加了紅棗,帶著絲絲甜味。


    柳水墨也勉強吃了小半碗,擦了擦嘴。


    韓子霄抬頭看著她說:“我昨晚說的話可能傷到了你,希望你不要見怪!”


    柳水墨微微含笑說:“我想通了,今後我聽你的,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吃過飯,韓子霄讀了會書又去小睡,柳水墨也在床上靠著睡了。中午時分,他推門進入她房間,此時她穿著抹胸躺在那裏,玉體香豔,肌膚如脂。


    韓子霄有些心動,他忙將眼睛轉向別處,柳水墨坐起來穿好衣服,腮上一些羞赧。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他看著她。


    柳水墨輕啟紅唇,手拿團扇,遮住半張臉打個哈欠。她坐在窗戶邊,風吹動著長衫,衣帶飄飄,屋裏香氣撲鼻。


    “跟我客氣什麽?”她輕輕扇著,靠在椅子上,滿眼含情地看著他。


    韓子霄一襲白衣,束著玉帶,頭發隻紮了根繩子垂著。他的臉很圓潤,下巴微尖,眼睛特別靈動,雙眼皮分明,給人很一種暖暖的親切。


    柳水墨也喜歡看他的眼睛,哪怕他全身都透著冰冷,那雙眼睛依舊攝人心魄。每次和他對視,她都心跳加速。


    韓子霄走了過來,因為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顯得身材更加修長。他俯下身子,在她耳邊嘀咕了一陣。柳水墨隻覺得耳朵發癢,脖子透著熱氣,肩膀不停抖動。


    說完他看著她,柳水墨點點頭說:“我這就寫信給她,讓上官依米來!”


    韓子霄露出一絲快意,她多麽沉靜美好啊!


    再說征北大元帥上官坦的女兒上官依米,此時她身穿盔甲,騎著馬,彎弓將樹上果子射落。跟隨她的士兵跑了過去,撿起來看了看說:“將軍,射掉了果子的梗!”


    她滿意地點點頭,策馬朝山上走去,看著天空,一隻雄鷹翱翔,她挽起弓嗖地將那鷹射穿肚子。接著嘶叫傳來,那雄鷹落下。上官依米說:“給士兵們吃肉吧!”


    她迴到營寨,她爹上官坦手裏捧著杯子,又坐在那裏發呆。他被皇上派到這裏五年了,就是為了防止端親王一黨坐大。上官坦資格老,其作戰能力超過呂天溢等人,在軍中有著深厚的根基。


    太子最忌憚的就是此人,就連皇上也害怕他。所以,皇上封了他一個大元帥的職位,讓他鎮守蒙古。上官坦知道皇上猜忌他,不敢擅自迴去。可他越來越老,身體越來越差,草原一年大部分時間氣候寒冷,再加上思鄉的痛苦,讓他每日唉聲歎氣。他多次上表告老還鄉,可皇上就是不準,似乎鐵了心讓他死在草原。


    上官坦雖然是征北大元帥,可是朝廷隻給了他兩千人,糧草軍械都供應不上。鎮守山海關的竇懷成還經常搗鬼,動不動就切斷後勤,使得上官坦不得不找蒙古人打秋風。


    上官坦妻子早亡,他沒有續弦,隻有上官依米這一個女兒。父女倆鎮守著蒙古草原,日望荒野,夜看繁星,忍受著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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