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霄已經等候在煙雨樓下,看見皇上過來,單膝跪地說:“宮女們已經準備好了酒宴,請皇上登樓小酌觀景!”


    彰明帝點點頭,有程得忠扶著來到二樓。他俯瞰著眼前的湖麵,不遠處似乎有煙霧升起,恰如江南美景讓人浮想聯翩。皇上心情大好,端起桌子上清酒喝了口,背著一隻手臉上露出喜悅。


    韓子霄站在旁邊,他想了想上前說:“良辰美景在此,皇上飲酒觀花,此乃一大樂趣!”


    皇上點點頭,高興地說:“好精致啊,朕每次登上此樓,都心曠神怡!”


    “可惜沒有佳人在側,讓皇上徒生寂寞!”韓子霄穿著一身青色袍子,頭上插著簪子,玉顏清秀。旁邊的邵澤威長著稚嫩的臉蛋兒,他奇怪地看著韓子霄。


    皇上一愣,他擠出一絲苦笑說:“朕年事已高,佳人不佳人的也無所謂了!”


    “臣聽說皇上以前頗喜歡容嬪!如果今日容嬪還在,定能陪伴皇上左右,不使皇上清冷寂寞!”


    彰明帝頗為驚詫,轉身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提起容嬪。


    “大都督為何提到朕以前的寵嬪?似乎有些言多必失了吧!”皇上不太高興,作為臣子,不該提起後宮之事。


    程得忠和邵澤威也頗為疑惑,韓子霄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啊,今天怎會如此亂說話?


    韓子霄跪地說:“臣有要事向皇上單獨稟報,請您讓其他人退下!”


    彰明帝更加意外,他隻得對眾人說:“你們全部退下!”


    那些宮女有序下了樓,程得忠和邵澤威瞥了韓子霄一眼,也隻得出去。


    樓上隻剩下皇上和他兩人了,彰明帝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韓子霄依然跪在地上,他抬起頭問:“皇上,九年前的重陽兵變您還記得嗎?”


    皇上蒼老的臉上現出悲傷,他聲音沙啞地說:“當然記得!那時朕生了重病,太子又不在京城,大都督魏寬想擁立五皇子登基稱帝。幸好太尉靳國康、錦衣衛同知王引趕來,粉碎了叛亂!容嬪和五皇子韓曦都卷入此案,朕勉強撐著身子,賜死了容嬪,並將五皇子交付大理寺治罪。後來宮裏失火,朕也神誌不清,其他的都記不住了!此事一直是朕心中的痛,想起來就難受!”


    韓子霄站起來,他直視著皇上,眼睛裏也流露出同樣的痛苦。


    他說:“皇上,這一切都是太子的陰謀!是太子想殺父弑君,失敗之後又汙蔑容嬪和五皇子!”


    “胡說!你怎敢挑撥朕與太子的關係,你難道不知疏不間親嗎?”皇上十分惱怒。


    韓子霄道:“太子心腹王引、靳國康都可以作證,還有當年太醫院的太醫紀孟邦!臣把他們帶來了,請皇上恩準,讓他們見駕!”


    皇上一愣,還沒迴答,韓子霄對著下麵喊道:“盧朝陽,帶他們三人上樓!”


    盧朝陽一揮手,遠處一輛馬車駛來。裏麵出來三個人,旁邊有重兵押著上了樓來。


    彰明帝非常震驚地看著他們,他們三人跪在地上,眼睛裏帶著悔恨的神情。皇上指著紀孟邦說:“紀……紀孟邦?你還活著,這些年去哪了?”


    紀孟邦長歎一聲說:“臣這些年在大別山,躲避太子的追殺!”


    “太子為何追殺你?”


    “因為當年臣受太子指使,給皇上在藥裏下毒。那天皇上偶感風寒,本來吃點藥就好了,可太子逼著臣將鹿茸換成了馬錢子。馬錢子有毒,輕者使人神誌錯亂,重者會當場斃命。也是皇上命不該絕,沒有將藥喝完,才保住一命!”紀孟邦知道自己難逃一死,說這話時非常鎮靜。


    “什麽?”皇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張著嘴巴,眼睛瞪得老大。


    王引抱拳說:“臣也參與了此案!”


    皇上看著他道:“王引,你也沒有死?你投敵叛國,朕已經下旨將你淩遲處死了,怎麽迴事?”


    “是大都督韓子霄留了臣一命,罪臣願意死前揭發太子的罪行!”王引想起慘死的家人,他發誓一定要譚春響血債血償。


    他接著說:“臣當年想往上爬,就暗中投靠了太子。皇上你當時十分寵愛容嬪和五皇子,私下裏說過五皇子有帝王之態。而掌握親軍府的大都督魏寬,又是容嬪的弟弟,五皇子的舅舅。這使得太子和皇後惶恐不安,他們怕早晚有一天,皇上會廢了太子改立五皇子。


    於是太子就故意外出巡視,並指使太醫紀孟邦給你下毒,又買通你身邊太監瞿良假傳聖旨。魏寬聽說皇上急召他和五皇子覲見,就奉旨前往。而我和靳太尉早就埋伏好了,等有人大喊‘造反’便衝過去將他們擒獲。本來以為皇上會被毒死,可皇上福大命大沒有死,隻是神誌不清。於是我們就說魏寬謀反叛亂,企圖擁立五皇子為帝。哄騙著皇上下旨誅殺了魏寬,賜死容嬪,逮捕五皇子。後來中書監的張祥,火燒了如意殿,五皇子不知所蹤!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彰明帝聽了幾乎昏倒,韓子霄忙上前扶住他,他淚水從臉上滑落下來。皇上很傷心,不僅因為他錯怪了容嬪和魏寬,失去了五皇子。更因為太子竟然要毒死他,想提前登基稱帝。


    他整個人都垮了,這種打擊是來自最親的人的背叛。雖然他知道太子都想當皇帝,可他沒想到太子竟然如此歹毒。他竟然想毒死自己,再借機除掉容嬪、魏寬和五皇子。這是什麽樣的蛇蠍心腸,才能想起這種殺父弑君、害死弟弟的主意?


    皇上顫顫巍巍地坐在椅子上,老淚縱橫,用手捶著腿。他仍然不願相信這是真的,於是含著淚問:“靳國康,你是老臣了!你告訴朕,這是真的嗎?太子真的這麽壞嗎?皇後也參與了此案?他們難道沒有一點父子之情、夫妻之義?”


    靳國康用袖子擦擦淚,哭泣說:“老臣辜負聖恩!一念之差,跟隨太子作惡,臣死不足惜!死不足惜!”他雙手捶地,隻怪自己豬油蒙了心,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來。


    皇上說:“你不要說這些,迴答朕的話!太子真的陰謀殺父?皇後真的陰謀殺夫?他們還害死了朕的容嬪與皇兒?是不是?”


    靳國康嚶嚶啜泣,叩頭說:“是真的!太子說‘朝堂無父子,皇家無兄弟’,廟堂之上,何來親情?”


    彰明帝聽了兩眼一黑,當場從椅子上滑落地上昏了過去。


    韓子霄忙背起皇上去了正殿,紀孟邦拿出銀針紮了幾下,淡淡地說:“沒事,氣急攻心,怒火傷肝。我已經用針灸疏通了皇上鬱結心中的怒氣!”


    皇上緩緩醒來,邵澤威站在旁邊,不高興地說:“你們怎麽迴事,把皇上氣成這個樣子?”


    韓子霄揮了揮手,王引、紀孟邦和靳國康都出去了,盧朝陽仍然派兵將他們看管起來。


    皇上看著邵澤威說:“威兒,你也出去!”


    邵澤威隻得出去,臨走時又瞪了韓子霄一眼。韓子霄裝作沒看見,作為情敵,他總是看自己不順眼。不過邵澤威一直在幫他,雖然不是出於本心,可兩人畢竟是一條戰線上的。


    皇上問:“朕要廢太子和皇後,你說該怎麽做?”


    韓子霄看了一眼程得忠,他知道此人對皇上忠心耿耿,不會透露風聲的。


    程得忠尷尬地咧了咧嘴,看著皇上,意思是自己要不要再出去?皇上沒有給他眼神,他這才繼續呆在原地。


    韓子霄說:“當務之急應該控製禦林軍,尤其是在京的巡捕營和健銳營,都在太子手中。臣請求派兵部尚書申建翔接管巡捕營,派太尉黃新念接管健銳營。另外加封端親王、信親王為總理大臣,罷免太子監國之職。再令莊親王巡邊,和山海關總兵竇懷成、征北大元帥上官坦打招唿,如果京城有不測,命他們火速進京護駕。臣即刻迴京,調集親軍府兵馬封鎖九門,把太子東宮的所有侍衛給換了!”


    彰明帝點點頭,他從床上起來,連續寫了兩道詔書給韓子霄。


    他說:“你馬上返迴京城,命人接管巡捕營和健銳營,並曉諭駐外禦林軍一概不準妄動。再讓端親王、信親王監國,莊親王巡邊,有駙馬秦炎護送太子來避暑山莊見朕!”


    韓子霄大驚,他說:“皇上還要見太子?”


    彰明帝歎口氣說:“是的,朕要當麵問問他,為何如此狼心狗肺要害朕!對了,把王引、紀孟邦和靳國康三人都留下,讓他們和太子對質!”


    韓子霄忙跪地說:“皇上不可,這樣做會給太子可乘之機,將來再想廢除他就難了!”


    彰明帝說:“朕意已決,你不必多說,迴京傳旨去吧!”


    韓子霄出了大殿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知道奪權殺人最忌諱拖延不決,如果皇上不馬上廢除太子,將來很可能改變主意。到時太子再找機會反擊,那他就完了。


    他馬上叫來盧朝陽和任佐,命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看管好三人,將他們分開關押,以免竄通一氣。


    隨後,他拿著聖旨急速返迴京城。韓子霄沒有去宣詔,而是將白沐雪、張世琛、呂天溢、劉方正、楊振豪找來商量對策。


    張世琛聽說皇上沒有下旨廢太子,他跺腳說:“壞了,太子如果去了避暑山莊,肯定會痛哭流涕哀求皇上,皇上心一軟就會放過他。太子若不被廢,王引、紀孟邦、靳國康就可能翻供,到時咱們就麻煩了!”


    韓子霄也著急地說:“是啊,如果不將太子馬上搞垮,等他緩過氣來,必然給我們致命一擊!”


    白沐雪咬著牙麵色冷峻,她說道:“馬上打草驚蛇,逼反太子!將王引、紀孟邦、靳國康的供詞昭告天下,斷了皇上放過太子的後路!”


    呂天溢說:“此計可行!隻要將太子毒殺皇上、陷害親弟的罪行公布,他必然成為天下頭號罪人。縱然皇上不廢太子,太子今後也難在朝堂立足!我朝以孝治天下,難道讓一個不孝不慈的混賬東西當儲君嗎?天下臣民作何感想,皇上將如何麵對臣民!”


    韓子霄激動地兩手捶了捶,他走來走去,這是最關鍵的時候了。


    劉方正說:“絕對不能讓太子平安到達避暑山莊,路上命人偷襲駙馬秦炎,劫走太子!這樣駙馬必然去告狀,說太子造反了,那時可名正言順誅殺他!”


    “好!依計而行!”韓子霄說。


    楊振豪問:“要不要我暗中去聯絡三大親王,讓他們借機清洗太子勢力?”


    “當然要!三大親王比我們還渴望廢太子呢!借著這個機會,先把禦林軍中太子的部將給除掉!”韓子霄說。


    白沐雪深吸口氣,她兩手平放在胸前,堅定果決地說:“我這就進宮,立刻將傳國玉璽和兵符控製起來!程得忠跟著皇上去了避暑山莊,中書監是於雙喜當家,我和他打個招唿,防止皇後的人在宮裏搗亂!”


    韓子霄長舒了口氣,他握住白沐雪的手,心裏久久不能平複。


    “有你真好!”他望著她,吐出這句話。


    白沐雪臉色一紅,看了看其他人,他們都裝作沒看見。韓子霄尷尬地笑了笑,他高聲說:“咱們開始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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