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佐憑借著豐富的辦案經驗,發現紀孟邦最擅長的是針灸科。此人包裏隨時帶著銀針,凡是有急病的,先拿針紮上幾個穴位再灌湯藥。隻要是不該死的病,他都能治個差不多。靠著這本事他贏得了彰明帝的信任,對於他後來的突然失蹤,皇上曾懷疑過,但因為找不到人也就算了。


    任佐查閱了紀孟邦的入宮檔案,推算出他今年五十六歲了。他又從戶部找來黃冊,這是專門登記人口的冊子,上麵詳細記載著姓名、年齡、職業等。該黃冊十年更新一次,正好去年底剛更新過。


    他知道紀孟邦世代從醫,家中沒有土地,他本人不可能去種地,這樣就把耕田的排除了。他又是讀書人,士農工商等級分明,更不可能去做受人鄙視的商人。因此,紀孟邦隻能做手工匠人、巫醫樂師等。


    任佐思考很久,紀孟邦熟讀四書五經,又是太醫院國手,官居正三品。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去做木匠、石匠等,況且這些技術他也不會。因此他最可能選擇的身份就是教師,以教書匠的身份養活自己。


    想到這裏,任佐興奮地跳起來,韓子霄對他略微點撥,他就能舉一反三,真是人才啊。


    任佐拿著黃冊,鎖定年齡五十六歲的教師。全國五十六歲在籍教師不過千人,再除去府學、縣學這些官家學校的老師,剩下的就是私塾了。紀孟邦不可能去官學,那樣太容易暴露身份,私塾應該是他的藏身之地。就算是私塾,也肯定是鄉村學校為主,這樣更有利於隱居。


    經過這些條件篩選後,再派人去打聽精通醫術,尤其是擅長針灸的人,那肯定就是紀孟邦了。


    任佐吐了口氣,他的分析很到位,這樣排除之後符合所有條件的人,總共一百二十三人。他派了一百二十三名錦衣衛去打聽,看看這些人裏誰擅長針灸醫術,要馬上迴來稟告。


    果然,錦衣衛來匯報,大別山一帶有個黑牛村,那裏住著上百戶人家。這村裏有個私塾,有位叫楊有福的老教師擅長醫術,經常給人針灸開藥,治好了不少人。


    任佐命人將相貌偷偷畫下來,交給了韓子霄。韓子霄忙拿著畫去問王引,王引被他秘密關押在督軍府大牢裏。這裏戒備森嚴,是關押九品以上違反軍紀武官的地方。韓子霄專門弄出一間幹淨牢房,好酒好肉款待王引。


    他拿著畫像進來問:“這是任佐找到的一個人,他叫楊有福,你看是紀孟邦嗎?”


    王引拿著畫像端詳了許久,他肯定地說:“是他!這老東西剃掉胡子了,以前他有胡子的!雖然不留胡子,可我還是能認出他!”


    韓子霄舒了口氣,沒想到任佐辦事如此利落。


    “任佐這小子,怎麽找到的?”王引問。


    “白沐雪提供了線索,找那些會看病、有口碑,卻不是醫生的人,再結合他的年齡,就能確定方向了。任佐又查閱了太醫院檔案,還有戶部黃冊,通過士農工商等級鎖定職業是教師,再將官府學校、城市私塾排除,基本上就確定了!”韓子霄說。


    王引感歎道:“你們太聰明了,難怪我鬥不過你們!這個紀孟邦,原來躲到大別山去了,我說這些年一直找不到他!”


    韓子霄笑了笑,他拿著畫像離開了。他決定親自去抓紀孟邦,這個人非常重要,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


    他帶著盧朝陽、楊振豪和任佐三人出發了。這三人都會武功,而且特別聰明,能隨機應變。


    經過一番奔波,他們來到了這個叫黑牛村的地方。他們果然發現有個私塾,簡單的兩間瓦房,後麵還有個院子。


    他們站在半山腰看了看,院子裏曬著很多草藥。一口大水缸在外麵,旁邊是個草棚子搭成的廚房。


    他們耐心地等到晚上,這是行動的最佳時機。


    楊振豪翻身越過牆,打開私塾大門,韓子霄他們進去。旁邊屋子裏有微弱的燈火閃爍,盧朝陽一腳將門踹開。隻見裏麵坐著一個人,他麵色黝黑,沒有胡子,正坐在那裏翻看著醫書。


    看見他們進來,這人一愣,全身發抖,可還是努力裝作鎮定問:“幾位是幹什麽的?找我老楊做什麽?我隻是個窮教書先生,你們要是想搶劫點錢財,還真是來錯了地方!”


    韓子霄一笑,他說:“我們是來看病的,請問閣下怎麽稱唿?”


    “我叫楊有福!都叫我老楊頭,認識幾個字,混口飯吃!至於看病,我還真不會!”


    任佐冷冷地說:“你不會看病,院子裏草藥怎麽迴事?這晚上研讀醫書,又是怎麽迴事?”


    “我隻是喜歡而已,你們要真拿我當醫生,恐怕弄錯了!”


    韓子霄盯著他,嗖拔出寶劍放他脖子上說:“弄錯了?是不是把鹿茸換成了馬錢子?”


    此人大驚,瞪著眼睛看著他,臉上現出絕望。


    韓子霄說:“紀孟邦,你還想隱瞞身份嗎?”


    紀孟邦歎口氣說:“沒想到你們還是找來了,這些年我一直提心吊膽!”


    韓子霄收起劍,喝道:“綁了!”


    紀孟邦從袖子裏拿出一粒藥丸想吞,任佐早就防備好了,一把抓住他手腕猛地折斷。隻聽他一聲嚎叫,人跪在地上,藥丸滾出老遠。韓子霄、盧朝陽和楊振豪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這老東西竟然袖子裏藏著自盡的藥丸。他們更加佩服任佐了,看來錦衣衛沒少遇到這種情況,要不然不會反應如此迅速。


    韓子霄當即表揚他:“任佐,好樣的,就憑你這一手,我絕對讓你做錦衣衛指揮使!你以後就是我的心腹了,知道嗎?絕對不可以有異心!”


    任佐撲通跪下說:“多謝大都督栽培,今後我一定誓死效忠,報答您的不棄之恩!”


    盧朝陽用繩索將紀孟邦綁了,給他塞上嘴,拖了出去。楊振豪牽來馬車,把人塞進去。


    他們當天晚上就悄悄離開這裏,晝夜不停趕路,沒幾天就返迴了京城。


    紀孟邦坐在椅子上,盧朝陽和楊振豪站在他旁邊。


    韓子霄翹著二郎腿,端著茶杯,任佐在旁邊伺候著。不一會兒,王引被帶來,他盯著紀孟邦許久,然後冷笑說:“紀太醫,咱們又見麵了!”


    紀孟邦鎮定地說:“既然太子要殺我,請動手吧!”


    韓子霄道:“不是太子要殺你,是我們要殺太子!我乃親軍府大都督韓子霄,要為九年前的重陽兵變翻案,希望你能跟我去見皇上,揭發太子的陰謀!”


    紀孟邦驚訝不已,他說:“殺太子?王引,你要背叛太子?”


    王引說:“是的,我要背叛太子,你必須和我一起作證,這樣皇上才會相信!”


    紀孟邦點點頭說:“反正我要死了,不如死前揭發太子這個殺父弑君、陷害弟弟、過河拆橋的小人!這樣的人當了皇上,確實是百姓的災難!”


    韓子霄問:“你當初為何肯聽太子的話?他讓你給皇上下毒,你就肯?”


    紀孟邦長歎一聲說:“我那時犯了一個錯,就是醉酒之後打死了一名女官,被太子抓住了把柄以此要挾!”


    “那是太子和皇後設的圈套,是苦肉計!犧牲一名皇後身邊的女官,來給你定個殺害女官的罪名,從而要挾於你!”王引說。


    紀孟邦“哎呀”一聲,猛地砸了下腦袋說:“好陰毒的母子二人啊!我說那女官好端端為何辱罵我,我打了她兩拳,她後來怎麽就死了?原來我早被設局了!”


    韓子霄說:“你們現在知道太子與皇後多麽陰險毒辣了吧!”


    “那敢問大都督,你為何非要置太子與皇後死地呢?也跟他們有仇嗎?”


    韓子霄深吸口氣,他輕輕頷首,抿了抿嘴說:“死去的容嬪,是我一位親戚!”王引看他如此難過,想想自己也參與了殺她生母,禁不住有些愧疚。


    “我聽大都督吩咐,何時去見皇上?”紀孟邦問。


    “不急,我還要將前樞密院太尉靳國康給弄來。我要你們三人的證詞,到時一舉扳倒太子和皇後!”韓子霄對盧朝陽使個眼色,命他看管好他們,不要讓他們出現任何意外。


    盧朝陽點點頭,派來貼身侍衛看著王引和紀孟邦。


    韓子霄又要白沐雪幫忙了,因為他接下來要拿靳國康。雖然這老頭已經罷官了,可在朝中根基深厚,一時很難動他。


    信親王那邊也打了招唿,三法司做好了準備。


    這日宮中不忙了,白沐雪請楊啟迪出宮遊玩,她欣然答應了。


    “我平時都不敢出去,就你個小丫頭膽子大!”楊啟迪挽著白沐雪的手說。兩人走到門口遇見了邵澤威,白沐雪忙低頭想躲過他,他擋在她前麵。


    “見了我也不吭聲,我得罪你了?”他叉著腰,孩子氣地說。


    楊啟迪抿嘴一笑,低聲說:“我出去等你!”


    “謝謝你救了我,我感激著呢!”


    “以身相許嗎?”邵澤威直接問。


    白沐雪吃了一驚,她從荷包裏拿出兩粒糖果給他說:“姐姐請你吃糖!”


    他依然叉著腰問:“就問你以身相許嗎?”


    “快吃吧!”白沐雪塞到他嘴裏。


    邵澤威嚼著糖,他望著她說:“你要是還喜歡韓子霄,我一輩子都不理你了!”


    白沐雪理了理頭發看著他,沉默片刻,她說:“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你對我的恩德我下輩子還了!”


    “少說這種話,這輩子還就可以了!你要是不嫁給我,我就殺了韓子霄!”邵澤威拍了拍腰間的劍說。


    “那連我也殺了吧!行了,我出去玩了!”白沐雪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咯咯一笑跳著跑了。


    邵澤威非常開心,感覺臉上滑膩膩的,一絲冰涼留在那裏。他轉過身看著她,傻傻地抿著嘴站在那裏。


    白沐雪請楊啟迪到外麵換換口味,吃些民間美食。她倆找了個老街小店坐下,然後點了幾道菜。有金錢蝦餅、紅燒麅子、烏魚蛋、櫻桃肉、群仙羹等。


    白沐雪理了理裙子,靠著窗戶看了看大街,她笑說:“宮裏的飯菜吃膩了,咱們嚐嚐外麵的手藝吧!”說著,她給楊啟迪倒了一杯陽羨茶。


    楊啟迪嚐了嚐道:“這兒的陽羨茶不比宮裏進貢的差,味道很好喝!”


    白沐雪也喝了一口,果然清香四溢,口齒留香。她說:“唐朝詩人盧仝有雲,‘天子須嚐陽羨茶,百草不敢先開花’。看來這陽羨茶果然名不虛傳,難怪從皇上到詩人都喜歡呢!”


    她倆閑聊著,不一會兒飯菜端了上來,白沐雪又勸著她吃酒。


    “來,姐姐,吃杯酒吧!”她倒了滿滿一琉璃茶杯酒,雙手端著送給她。


    “我不吃酒!”楊啟迪忙說。


    “這是荔枝酒,楊貴妃最喜歡的!常言道‘貴妃飲罷荔枝酒,霓裳羽衣舞不夠’,你吃一杯何妨!楊貴妃姓楊,正好你也姓楊,你吃了此酒比貴妃醉酒都漂亮!”


    楊啟迪隻得接過來說:“你這丫頭,真會勸酒!”她說著,將滿滿一杯酒大口喝完。白沐雪飲了半杯,便用袖子遮住悄悄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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