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遠州這邊,張穩發現了貓膩,他的部下奏報道:“頭,我們查清楚了,修遠州守備孫宗旺每三個月就要到本縣大通錢莊一次。他每次來,錢莊就要關門五天!”


    “關門五天?去哪?”


    “不知道!”


    張穩哢嚓將手中杯子捏碎,喝道:“將大通錢莊夥計給我抓一個來,我要問清楚!”


    “會不會打草驚蛇?”


    “我抓的人都得死,怕什麽!”


    這天傍晚,大通錢莊按時打烊,裏麵的夥計陸續迴家。其中一個叫康龍的人最後一個離開,他關了門理了理粗布衫子,頭上戴著個氈帽。


    出了城沒多遠,他就朝鄉下走去。這人身體矮小,走起路來全身亂顫。忽然,後麵一個麻袋直接扣到腦袋上,他沒來得及叫就被悶棍打昏了。


    等他醒來時,隻見自己躺在樹林子裏,一個人麵色冷峻地看著他,此人鷹鉤鼻子大象眼,猶如陰間鬼魅似的。


    “你們哪個?想幹啥子喲?”康龍叫道。


    張穩說:“我是京城來的,是朝廷的人!修遠州守備孫宗旺,每三個月會來一次你們錢莊。他每次來,你們錢莊都要關門五天,這五天孫宗旺和你們掌櫃孔令本去哪了?”


    康龍一愣,他氣唿唿說:“老子咋知道?我隻是個夥計,掌櫃的去哪,會跟我說?你媽的瓜娃子!”


    張穩大怒,吼道:“割他一隻耳朵!”


    他手下過來將康龍直接割了耳朵,他一聲慘叫,在地上滾來滾去。


    張穩道:“你不願說,我不勉強你,弟兄們,給我將他活刮了!”


    四周的人齊刷刷拔出刀子,將他氈帽抓住扔了,剝掉上衣就要割肉。康龍哀告道:“我說,我說!掌櫃的去哪?去……哦,去簸箕山!其他我真的不知道了!”


    “就他和孫宗旺嗎?”


    “就他兩個!每次去簸箕山之後,錢莊就有了好多銀子。掌櫃的會親自押送到州裏,孫宗旺再從水路送到京裏!我也是聽掌櫃婆娘說的,其他真的不知道了!”康龍捂著耳朵,癱坐在那裏,疼得大口大口喘氣。


    噗嗤一刀,張穩刺入他胸膛,康龍兩眼圓睜,指著他想說什麽,對方拔出刀轉身走了。康龍屍體歪倒在地,手指頭微微動了動,慢慢地死掉了。


    張穩讓其他人迴去,獨自一人去了簸箕山。


    這簸箕山離落花縣城數十裏,他騎著馬直到二更天才走到。半個月亮掛在空中,深山裏不時傳來狼吼鴉鳴。


    他站在山頂四處看著,烏黑一片並沒有什麽不同。


    “難道那家夥撒謊?這裏哪有什麽人啊?”張穩裹了裹身上的袍子,找了塊石頭坐在那裏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他有些困了,順勢往旁邊一躺,窩在那裏睡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叮叮當當響聲傳來,他打個哈欠睜開眼,眼前的場景嚇他一跳。


    整個山下都是人,火把插在柱子上,一大片光亮猶如著火。很多人開山挖礦,冶煉的爐子冒著煙,穿著短打坎肩的漢子們精神抖擻。


    張穩嗖站起來,他明白了,這裏在私挖礦產。他弓著腰,來到半山坡,慢慢繞到那冒著煙的地方。他躲在樹後麵仔細看著,沒多久有人挑著擔子出來,擔子裏有銅錢和銀子。


    一個穿著直裰的男人,手裏拿著紙筆清點銀錢數目,然後記下來。隨後,擔子的錢倒入箱子裏,等裝滿後有人將箱子鎖了,貼上封條抬入洞中。


    “原來在私自鑄錢!孫宗旺是信親王的人,他跑到修遠州就是替主子搞錢啊。怪不得信親王這些年到處撒錢,朝中那些窮酸清流都聚在他的麾下。我要迴京密報給端親王,揭露他私自鑄錢的罪行!”張穩火速撤離,天一亮便召集部下安排,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他要秘密進京。


    早上城門剛開,張穩就換了青衣小帽,裝扮成商人模樣出了城。


    他前腳剛走,葛凱就報告給楊振豪。


    楊振豪頗為驚訝,他說:“張穩親自進京了?他不調查大都督身世了?還是發現了什麽?”


    葛凱說:“不知道!我們昨晚盯梢的人,說他們抓了大通錢莊夥計,後來這些人迴到宅子裏,唯獨不見了張穩!”


    “為何不跟著張穩?”


    “那狗日的狡猾的很,突然間騎著馬就不見了!”葛凱道。


    “大通錢莊!肯定和他們有關!這個大通錢莊什麽來曆,竟然讓張穩親自進京?”楊振豪馬上帶著人找到了康龍屍體,隨後去見孔令本。


    孔令本正坐在鋪子裏看賬本,隻見有人進來,穿著白色衣服,手中拿著刀。


    “有客人,夥計,招唿著!”他喊道。


    過來一個夥計問:“您是存錢還是取錢?”


    楊振豪一把推開他,來到孔令本麵前道:“掌櫃的,在下楊振豪,有話要單獨給你說!”


    孔令本一愣,他拱手道:“在這裏說無妨,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用不著掖著藏著的!”


    楊振豪看看四周,低聲對他說:“你要是沒做虧心事,你店裏的夥計就不會被人割了耳朵殺死!”


    孔令本大驚,今天店裏隻有康龍沒來上班,他正納悶呢,被楊振豪突然一說才意識到出了問題。


    他眼神慌亂,可還是裝作鎮定,含笑道:“哦,原來是談生意,那到後堂去吧!”


    孔令本帶著他來到後堂,關了門望著他,撩起下擺坐了。他拿起水煙袋開始抽煙,故作輕鬆地說:“店裏有個夥計叫康龍,今個確實沒來。怎麽,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仇人,被人給殺了?我要馬上報官,將歹人抓起來!”


    孔令本嘴裏喊著報官,可就是坐在那裏不動。


    楊振豪看他這個樣子,更加相信康龍的死絕對不是仇殺,肯定和孔令本有關。他幹脆詐他,采取引蛇出洞之計。


    “你和孫宗旺的事不用再隱瞞了!我來就是告訴你,康龍是端親王的手下張穩殺的!張穩今個早上已經出城了,他要迴到京城揭發你和孫宗旺的詭計!你目前危在旦夕,還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嗎?”楊振豪抱著刀,直直地注視著他。


    孔令本震驚地望著他,水煙袋從手中咣當掉在地上。


    他沉默許久,站起來指著門說:“我不懂你在說什麽,馬上離開!我看康龍就是你殺的,我這就去報官!”


    “張穩的人就住在十裏外老街口農家院子裏,不信你可以去看看!昨天傍晚,張穩殺了康龍,騎著馬一夜未歸,今個早上就出了城!你們做事不密,被端親王的人發現,接下來肯定會牽扯到信親王,到時候看你怎麽辦?實話說了吧,我是親軍府大都督韓子霄的部下,奉將軍之命來幫你們的。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告辭,有事來雅居客棧找我!”楊振豪轉身出去,接著手下的人將麻袋扔到屋裏。


    孔令本解開麻袋,隻見是康龍的屍體。


    楊振豪對葛凱說:“你派人嚴密監視孔令本,如果他去縣衙報官就說明問心無愧。如果他去修遠州見孫宗旺,就說明此事真的牽扯到信親王。接下來跟蹤他們,定能找到他們的秘密!”


    “大哥真是高明,這招引蛇出洞計謀確實不錯!”葛凱說。


    正如楊振豪預料的那樣,孔令本徹底慌了。他趕快坐了馬車朝修遠州跑去,下午時分見到了孫宗旺。孫宗旺認識張穩,聽說他發現了他們的秘密,而且已經進京了,嚇得整個人臉都白了。


    “趕快毀掉礦場,將所有礦工一並弄死!”他說。


    “要怎麽辦?”孔令本非常害怕。


    “今晚上我帶人去放火,你馬上準備硫磺桐油,堆在礦場裏!將這些人全部燒死,然後炸毀礦場高爐!”


    “殺那麽多人行嗎?礦工上百人呢!”孔令本害怕地說。


    “不毀滅證據,一旦端親王奏報給皇上,必然牽連到信親王。私自開礦鑄錢是死罪,信親王會被廢,我們會被殺!”孫宗旺瞪著眼,抓住他胳膊發瘋地說。


    孔令本徹底懵了,他木訥地點著頭,孫宗旺又吼了他一通,他才慌慌張張地迴去了。


    當天晚上,礦場裏堆滿了硫磺桐油,唯一的出口也被封死。那些礦工半夜才起來幹活,平時就在茅屋裏飲酒賭錢、睡覺閑聊。


    孫宗旺非常陰險,他命人在酒裏都放了蒙汗藥,這些礦工喝了之後全部昏迷過去。隨後他和孔令本放火,把這些人全都燒死。


    “好了,接下來用炸藥把山洞炸毀,就可以消滅所有證據了!”孫宗旺擦擦汗說。


    “好狠毒啊!”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他倆迴頭一看,隻見楊振豪帶著一群人出現在後麵。


    “楊振豪?”


    “孫宗旺,你還記得我,不錯!沒想到你竟然替信親王在這裏開礦鑄錢,怪不得四王爺這麽有錢!”


    “你想幹什麽?”孫宗旺問。


    楊振豪道:“我是韓子霄的人,他想和信親王合作,聯手搞垮太子和端親王!借著這個機會,咱們結盟吧!”


    孫宗旺喝道:“你休想,我們王爺不會和任何人結盟的!”


    楊振豪冷笑說:“我知道他想坐山觀虎鬥,等著太子和端親王兩敗俱傷!這樣並不算高明,因為皇上身體越來越不行了,咱們必須抓緊時間搞掉太子,否則就沒機會了!”


    “我可當不了信親王的家!”


    “沒關係,你把私自開礦鑄錢、燒死礦工的事全寫下來,以後王爺就會和韓子霄合作了!”


    “你休想!”孫宗旺怒道。


    楊振豪說:“葛凱,去縣衙報官,就說孫守備私自開礦鑄錢,事情泄露後又燒死礦工。我在這裏守護現場,已經人贓俱獲!”


    葛凱笑著說聲是,轉身裝出要走的樣子。


    孫宗旺拔出劍朝楊振豪刺去,他早有防備,一個側身躲過。孫宗旺又淩空劈來,楊振豪寶刀出鞘,咣當擋住他的劍。


    兩人鬥了十來個迴合,楊振豪賣個破綻,引他來刺腹部。果然,孫宗旺劍走偏鋒,往上虛晃一下轉手朝下就刺,楊振豪速度極快,哢嚓劃破他胳膊,飛起一腳踹到他胸口處。伴隨著石頭滾落,孫宗旺整個人跌在半山腰。


    孔令本嚇壞了,沒想到楊振豪武功如此好。


    他正想逃跑,楊振豪將刀放在他脖子間,冷冷地說:“信不信我殺了你全家!”


    孔令本跪在地上,哭喊著:“大人饒命啊,我願意為你作證!”


    眾人將孫宗旺拖了上來,他胳膊上鮮血直流,胸口被踹了一腳,又悶又痛。作為信親王的家將,十來招就敗給了楊振豪,這讓他無比難過。


    孔令本將所有罪行全部寫下來,簽了名字按上手印。


    楊振豪看著孫宗旺問:“你還不肯合作嗎?隻要我把你倆送到官府,信親王馬上完蛋!別忘了張穩已經進京了,都到這個時候了,就算我放過你們,端親王也不會放過!”


    孫宗旺歎息一聲,拿起筆在罪證上簽了名字,也按上手印。楊振豪將他倆供詞放好,對葛凱說:“去埋炸藥,然後炸毀山洞礦場!”


    伴隨著轟隆聲,整個礦場徹底成了廢墟。孫宗旺和孔令本表情複雜地看著苦心經營的一切,愴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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