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雪提起裙子小心進去,這裏是個偏殿,大理石地麵非常光滑,兩邊站著太監和宮女。門口放著一人高的花木,遊龍戲鳳的玻璃屏風在正中。她不敢遲疑,丫鬟掀起珠簾子,恍惚間進入內室。


    白沐雪盯著地上玄色的羊毛地毯,精美的手工編織成鳳凰圖案。她忙跪在地上,眼睛稍微抬了抬,看見腳踏上是一雙腳。這雙腳穿著蜀錦鸞鳳繡鞋,鞋頭上還各鑲嵌了一顆明亮的珍珠。


    不用說了,這個就是皇後了,鞋子上敢繡鳳鑲嵌珍珠的,除了皇後就是太子妃,其他妃子絕對不敢僭越。這裏是後宮,太子和太子妃自然不在這裏,那隻能是皇後了。


    “奴婢白沐雪叩見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她頭碰在地上,大氣不敢喘。


    皇後將書放下,托著腦袋道:“抬起頭來!”


    白沐雪緩緩抬起頭,讓皇後仔細瞧著。


    這時,她也看清皇後的臉了,長著一張雍容華貴的相貌,麵色微胖,不怒自威。


    據說皇後是宮女出身,能從一個宮女爬到六宮之主,這得多厲害啊。彰明皇帝之前廢過一個皇後了,理由就是不能生育,而這個皇後當時就是前皇後身邊的宮女。前皇後不能生育,她卻生育了,還取代了皇後的位子,又讓自己兒子成了太子,這一波操作實在逆天。


    白沐雪感覺眼前的女人就是呂後、就是武則天,她不知道自己在她麵前能活多久,反正她已經感受到寒氣逼人了。


    “樂康公主近來可好?”皇後不談她的事情,反過來卻問樂康公主。


    白沐雪腦子飛速旋轉著,皇後為何要問公主的事?


    “公主很好!”她低聲說。


    “冠玉侯可好?”皇後又問。


    白沐雪額頭上開始出汗了,為何問邵澤威?她隻是個宮女而已,第一次見麵難道就要麵臨考試?


    “小侯爺很好!”她低著頭小心迴答著。


    皇後突然站起來,旁邊的太監周越忙伸過手,讓皇後扶著。皇後打量著她,掏出手帕擦擦嘴,對夏嬤嬤使個眼色,她過來讓白沐雪出去。


    離開皇後,白沐雪這才放鬆下來,她試探地問夏嬤嬤:“嬤嬤,皇後問我邵澤威的事做什麽?”


    夏嬤嬤停住腳,左右四顧無人,便低聲說:“你是樂康公主保舉進宮的,皇後娘娘自然要上心了!”


    “什麽意思?難道公主與皇後不和?”


    夏嬤嬤搖搖頭說:“沒有不和,她們關係還不錯,隻是樂康公主為人小心,不願意卷入朝野,娘娘一直心存芥蒂!”


    夏嬤嬤欲言又止,一肚子話想說又不敢說。白沐雪知道自己剛進宮,沒有人會對自己說真心話。


    突然白沐雪想起來韓子霄給她的一萬兩銀票,在宮中銀子很重要,那些婆子丫鬟、太監奴仆都需要錢。她不知道夏嬤嬤這種皇後身邊的老宮女是否缺錢,便決定試一試她。


    白沐雪從袖子裏拿出一萬兩銀票說:“嬤嬤,我這裏有一萬兩銀票,需要兌換開來,不知道哪裏能兌換?”


    夏嬤嬤一看銀票大喜,兩眼放光,她摸了摸頭發,含笑說:“你是想換銀子還是換小銀票?宮裏的事情我最熟悉了,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帶你去換!”


    白沐雪直接遞過來道:“我就不跟著去了,煩勞嬤嬤幫忙兌換成一百兩一張的銀票。對了,到時你留下兩張作為辛苦錢。我剛入宮不知深淺,以後還有麻煩你老人家的地方!”


    夏嬤嬤十分高興,兩手伸過來將銀票抓在手裏,她小心疊好放入懷裏道:“咱宮裏有地下錢莊,和外麵商鋪有來往,我找到老猴子崔大創,這老東西有的是手腕!”


    白沐雪沒說什麽,轉眼來到坐北朝南的紅柱子大瓦房前,正上麵一張匾額,寫著“尚宮局”三個字。她跟著夏嬤嬤進去,這屋子正中間擺放著很多桌椅,上麵放著書籍筆墨,還有很多信劄。


    穿過這正堂往裏麵走,就是院子,左右各三間東西廂房,院中頗為氣派,大有府衙之感。


    她跟著夏嬤嬤來到正廳,裏麵坐著兩個人閑聊。


    她們看見夏嬤嬤來了,站起來致意。


    夏嬤嬤說:“這是新進宮的女先生,是樂康公主保舉的,皇上旨意留在尚宮局司言司當差,做個女史吧!”她又對白沐雪道:“這是尚宮局兩位尚宮,她們都是正五品女官。這位是楊啟迪楊尚宮,這位是盛雲彩盛尚宮!快來參拜兩位女大人!”


    白沐雪跪地叩頭說:“參見兩位尚宮!”


    盛雲彩表情冷淡,隻是點點頭。楊啟迪將她扶起來道:“都是自己人了,別那麽客氣。以後在宮裏,需要什麽隻管說,別不好意思!”


    白沐雪嗯了聲,跟著她去了司言司。楊啟迪衣著樸素,不像盛雲彩那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來到司言司,這裏有一位司言,兩位典言,兩位掌言。白沐雪和她們打了招唿,楊啟迪道:“司言司不忙,有事皇後娘娘會派人來傳話,沒事就閑著。對了,咱們這裏的女史都是九品,迴頭給你報上去!”


    白沐雪對她表示感謝,又和大家說了會話便到了自己的住處。她住的地方是個耳房,隻有簡單的一床一桌一椅。沒多久有人送來被子衣服,她忙接過來鋪好床。坐在床上,她細細思索著未來的出路。這後宮之中,除了傍上皇帝之外,最能讓她出頭的隻有皇後了。


    傍上皇帝這條路她不會選的,因為她不能以色事人,隻要不給皇帝作妃嬪,那就不要指望皇帝重用她。隻有皇後了,因為皇後是後宮之主,而且她兒子還是太子。討好皇後是白沐雪出頭的第一步,雖然皇後和太子是韓子霄的殺母仇人,可她不得不這樣做。


    正胡亂想著,夏嬤嬤推門進來,將一把銀票塞給她說:“你看你,還非得給我二百兩銀子,我不要!”說著,她從懷裏摸出兩張一百兩銀票,裝出要還給她的樣子。


    白沐雪忙說:“嬤嬤這是把我當外人了?我一個女孩子無父無母,如今到了宮裏更是孤苦伶仃的。您老要是可憐我,把我當女兒看待吧,這輩子我死在宮裏也願意了!”說著白沐雪淚水滑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善於表演,她潛意識裏覺得夏嬤嬤是個很重要的人。


    夏嬤嬤慌了,忙將那二百兩銀票塞入懷裏,給她擦淚說:“好孩子,別哭!以後咱娘倆就是自己人了,我把你當閨女看,不懂得你問我。我在宮裏四十多年了,犄角旮旯的事情都知道!”


    這正是白沐雪想要的,上山問樵、下海問漁,她最需要的就是盡快知道皇宮的運行規則。


    白沐雪開心地咧了咧嘴,她說:“多謝嬤嬤,以後我就叫你幹娘了!”說著撲通跪下磕頭,慌得夏嬤嬤趕緊拉起她。


    夏嬤嬤笑得臉成了花,撫摸著她道:“你這孩子不僅長得水靈,心眼也實在,那行,你這個幹女兒我認下了!”


    接下來幾天裏,白沐雪經常從宮裏的宮市買禮物送給大家。她還隔三差五買些鄉野酒菜請大家吃,雖然宮裏夥食也不錯,可宮中沒有民間菜。這些鄉野酒菜都是外麵百姓做的,運到宮裏集市上,有錢就可以天天換口味。


    果然錢為人膽,在白沐雪闊綽的出手下,她很快在尚宮局贏得了大家的好感。再加上她又是個心細的人,為人處世能敏銳察覺別人的情緒,這讓她很受歡迎。


    這日天氣漸暖,宮中的人都去前院看仙鶴。白沐雪也站在人群中,她悠閑地磕著瓜子,靠在樹上望著仙鶴展翅。


    正看得帶勁,隻見一群侍衛走來,為首的是邵澤威,他穿著飛魚服,腰間掛著短劍。


    那些宮女全都駐足觀看,她們望著邵澤威,禁不住咬著手指頭傻笑。邵澤威十六七歲的大好年紀,長得俊俏秀氣,還是公主的兒子、皇帝的外甥,又封了冠玉侯的爵位,統領宮中侍衛,簡直是女人心中最美的情郎。


    他昂首挺胸,目不斜視,頭戴六梁冠,係著藍色披風巡視。按照規製,侍衛是不能進入後宮的,所以邵澤威隻在皇城巡視,不敢進入裏麵。這些宮女每天都要找各種借口跑到前宮來,就是為了能看看邵澤威。


    “小侯爺比仙鶴好看多了!”一個丫鬟說道,眾人都會意地笑了,這些女人每次見了邵澤威都要說些調戲的話。


    邵澤威對這些話向來不理睬,他高傲地走著,和那些宮女隔著一射之地。突然他看見了白沐雪,好久沒見她了,今日終於抓住機會了。


    邵澤威舉起手,後麵侍衛停住腳步。他麵帶微笑,踏步朝這邊走來,那些宮女都興奮極了,激動地捂著嘴道:“他過來了!哇,朝我走來了!”


    白沐雪嘴角一翹,這些女孩真花癡。她依然望著仙鶴,那些仙鶴潔白超凡,在陽光下撲騰著翅膀,頗為賞心悅目。


    伴隨著女孩子們的尖叫,邵澤威已經過來了,他對那些主動搭話的女孩理都不理,徑直來到白沐雪前。


    “到了宮裏還習慣嗎?”他凝視著她,紅色的唇,烏黑的眉,眼中帶著光。


    白沐雪一愣,看看周圍那些羨慕的目光,她低聲說:“謝謝小侯爺關心,我很喜歡這裏的生活!你公務在身,趕快去巡視吧!”


    “我……我給你準備了些首飾,明天這個時候巡視的時候送給你,你在這裏等我哦!”他支支吾吾,臉色發紅。


    白沐雪忙說:“不用了,我不喜歡戴太多首飾,你快去忙吧!”她推著他,讓他趕快走。


    邵澤威不情願地往後退,依然可憐巴巴望著她。


    白沐雪轉過臉去,低著頭非常尷尬,她真後悔跑到這裏看什麽仙鶴。


    邵澤威還是走了,他帶著大隊人馬一步三迴首地遠去。


    白沐雪心中升起愧疚,覺得自己不該那樣對他,可是如果不這樣他還會糾纏自己。


    “如果沒有韓子霄,我會嫁給你,可有了韓子霄,你就別想了!”她心裏嘀咕著,提起裙子快速朝後宮走去。


    那些宮女趕上來問這問那,什麽“你倆怎麽認識的?”“他是不是喜歡你?”“你是女官,可以出嫁的,有沒有意中人?”


    對於這些問題她一概不迴答,加快步子將她們甩在身後。


    她剛迴去沒多久,夏嬤嬤就笑嘻嘻來傳話:“皇後娘娘要見你,快去吧!”一提到皇後,白沐雪就害怕,她忙整理了衣服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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