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些地理名稱相似,閔國是記憶中不存在的封建王朝。


    與前世的不同,不僅僅表現在疆域上,還表現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麵麵。比如,早有先輩從海外帶來辣椒、玉米、番薯、土豆、西紅柿、咖啡、可可豆等農作物,飲食品種多種多樣。


    物質的豐富促進了飲食文化的蓬勃發展,九大菜係已經十分成熟,分別是魯川蘇粵閩浙徽湘西。這個西便是指在泰西菜的基礎上本土化的菜品,如各種油炸食品、漢堡、牛排、千層麵、披薩餅等。


    金陵,是除揚州外將淮揚菜係發揚光大的最負盛名的城市。而來了金陵,知味樓不可錯過,這可是聞名大江南北的百年老店,以擅做淮揚菜聞名遐邇。


    夜燈初上時,喬木一行五人來到了燈影槳聲裏的秦淮河畔,知味樓前的明角燈正發出柔和的光暈,照亮黑底金字招牌上的三個大字,招唿著南來北往的商旅。


    走進知味樓正門,眼前是高達兩三丈的屏風,上麵畫著鬆鶴圖:古鬆翠柏直入雲霄,枝幹虯結,下方褐色主幹下幾隻白鶴流連不去,有飛翔起舞、有仰天長歌,身上白色羽衣如玉如雪,頭頂一抹朱紅鮮豔奪目,優雅地伸著頎長的脖頸,雙眸看著畫外,裏麵似有星光閃爍。那模樣,那神情,極其靈動。


    “這畫仙氣十足。”喬木頓足讚歎。


    “畫風清奇,筆者必然是心性高潔之人。”南柯也讚賞不已。


    “……好畫。”這是沒有藝術細胞的喬嶽。他也就一筆字還能看,畫技平平。


    “這畫風我喜歡。”喬岱連連叫好。


    喬木知道小兒子有幾分畫畫的天賦,是三個孩子裏唯一繼承了他藝術基因的。


    跑堂見又有客人上門,熱情地招唿道:“客官,五位嗎?”


    繞過屏風,抬眼看去,大堂早已經坐滿,食客們個個滿臉陶醉,想來是不負盛名。


    他轉迴視線,微笑著迴答:“五位,有勞。”


    跑堂約莫十八九歲,十分伶俐,將人引到一扇屏風後,那裏僅放一張圓桌,剛好能坐五人。


    “請坐。”


    喬木點點頭,帶頭坐了。


    “還有什麽招牌菜?”慕名而來的食客這麽多,也不知道能不能都點。


    跑堂一邊沏茶一邊報菜名,口齒清楚、聲音清脆悅耳。


    喬木邊聽邊點頭,像蟹粉獅子頭、煮幹絲、文思豆腐、鬆鼠鱖魚等招牌菜全都點了一份。完了,丟給跑堂一錠十兩的銀子,又道:“除了飯錢,剩下的算小費。”


    跑堂大喜,連聲道謝,除了飯錢,怎麽也能剩三四兩呢。


    菜上的很快,不過盞茶功夫,菜便上齊了。


    伸出筷子夾住一塊魚肉放進嘴裏品嚐,酸甜適度,帶著淡淡的梅子清香,想來是用青梅醬替代了現代的番茄醬。江南人家家家都會種幾株青梅樹,既能觀花又能食果,將青梅加工成青梅醬、青梅酒、鹽津梅、甘草梅等。燒酸甜口的菜色用酸梅醬點綴要比單純用醋和糖口感層次豐富,比現代的番茄醬還好。


    將桌上的菜色一一放入嘴中品嚐,眾人根本顧不上閑聊,全都悶頭苦吃,個個神情投入。


    將菜品一掃而空,眾人才放下筷子,抹抹嘴,紛紛喟歎。


    “名副其實!”


    “的確美味。”


    “不虛此行。”


    “還想再來。”


    喬木聽了,不由哈哈大笑。


    等走出知味樓,個個仍意猶未盡,哪怕已經吃撐。


    聽到遠處傳來的打更聲,原來已經亥時。


    “你們瞧,這河畔的一座座酒樓,每一家都掛著排排明燈,哪怕半夜仍然亮如白晝,可想而知,本地夜生活有多豐富。”喬木讚歎,這分明是古代的不夜城。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喬岱抽了抽鼻子頗為憤青地說,眼睛望向街道拐角處,那處照不到的陰影裏似乎趴著個乞丐。


    時值深秋,有人饑寒交迫,實屬尋常。


    “有些不對。”南柯忽然道。警惕地看向四處,十丈外的青樓外有輛馬車停在門口,似乎是接送客人的專車。其餘諸處,隻聽到笑鬧聲,卻看不到人。


    “是不對,有血腥味。”喬木皺眉。


    “過去看看。”南柯一馬當先,往血腥味傳來的地方跑去。


    “來。”站在拐角處,南柯衝喬木招手。


    喬木交代喬嶽道:“帶著弟妹先迴去。有事,我和你們師父會處理。”說著,足尖輕點,幾步到了南柯跟前。


    街角陰影裏趴著的原來並不是衣衫襤褸的乞丐,而是一個身穿黑衣的蒙麵年輕人。此時,他已經被南柯翻了個身,正麵無人色地仰躺著,血腥味正是從他身上傳來的。


    聽到唿吸時有時無,喬木上前摸了摸年輕人的脈搏,身受內傷,髒腑有損。


    “先帶迴客棧。”


    南柯點點頭。


    喬木將人背上,和南柯一前一後迴了客棧。


    “爹,這人怎麽迴事?難道是采花大盜?”望著躺在自己床上的黑衣人,喬岱忍不住發問。


    “話本看多了吧。”喬嶽忍不住翻白眼。


    “我是認真的。你看他的打扮,黑衣蒙麵,半夜不睡覺,能是什麽好人?”喬岱撇撇嘴。


    “有道理。”南柯點頭,“說不定咱們救得就不是什麽好人。”


    喬木搖頭:“體內沒有內氣,應該隻是粗通拳腳。不懂輕功的人,怎麽可能做的了采花大盜?”


    喬岑已經去睡了,大家才肆無忌憚地猜測。


    不知道這人的來曆,怕引起麻煩,便沒有將人送去醫館,也沒有叫大夫,而是喂了喬木自己煉製的傷藥,反正藥效更好。


    “還是等人醒來再問問究竟怎麽迴事吧。猜也猜不到。很晚了,我去睡了。”南柯一邊打嗬欠,一邊伸懶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們都去睡吧,我守著這人。”喬木決定打坐一晚。瞧瞧,好人可不是好做的。


    除了撿到一個受傷的黑衣人,這晚很平靜,大家睡得極為香甜,客棧的大床自然比船艙裏的窄鋪舒服。


    因為商船次日下午才會起錨北上,喬木便打算上午帶著一家老小逛逛商鋪,買買特產。然而,這計劃因醒來的孫枚而不得不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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