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京城,看來路上未必平靜。”南柯若有所思地望著陶爻的背影輕聲說。


    喬木點點頭:“你也看出來了?”


    “沒想到青山村不簡單,隱士高人如此多。”


    喬木翻了個白眼:“你是最隱、最高的一位。”


    “好說好說。”


    喬木忍不住盯著南柯的臉再次歎氣:“南柯,你真的變了。哪怕你父母在世,也不會認不出你的。”


    “哼。”


    “我是有一說一。剛認識的時候你多青澀、多內斂,現在,哎。”邊說邊搖頭,手裏的折扇搖得“嘩啦嘩啦”作響。


    “我說你一個同文人風馬牛不相及的糙漢,整天附庸風雅地搖什麽扇子?!”南柯額頭掛著一個深深的“井”字。


    最看不上喬木的一點就是這個,明明是個糙漢武夫,還整天裝斯文。就算是家裏唯一沒讀過書的人,也不至於采用如此淺薄的手段掩飾內心的自卑吧?做好自己不就完了,誰還能像他南柯似的如此完美,修為高深,又博學多知呢。


    “咳咳,這不是秋老虎肆虐,天氣還熱得很嘛。”喬木不好意思地說。他不願意承認早就羨慕古裝片裏那些書生學子,整日介搖著把折扇,有股說不出的瀟灑勁兒嗎?


    “哼。”南柯再次輕哼一聲,解釋就是掩飾,誰還不了解誰?視線在喬木臉上身上掃過,平頭平臉,五官平淡,牛高馬大,與斯文相差萬裏之遙,“辣眼睛。”


    趕緊收迴視線,看向路邊的金色桂花,唔,感覺好多了。桂花雖然生的平凡,但香味馥鬱啊。看來還是要多挖掘挖掘喬木的優點才是。


    見南柯滿臉不忍直視,喬木暗暗啐了一聲,當誰不知道他嫌棄自己的相貌?抱歉,身為鋼鐵直男,滿足不了基佬們對相貌的高要求。


    兩人同時扭臉,滿臉嫌棄,連背著手的動作都一模一樣,讓等在大門處的喬嶽忍俊不禁。


    “爹,師父,要不要喝兩杯?鹵的豬腳、豬頭肉都可以吃了。”


    “好,喝兩杯就喝兩杯。趕路的時候可就沒這樣的口福了,今天說什麽都要多喝點。”南柯咽了咽唾沫。


    “哼。酒鬼。”喬木滿臉不屑,“酒是我釀的。”


    “我喝徒弟孝敬的,和你有什麽關係?”南柯不服。


    “不講理的老頭,懶得搭理你。”


    “誰老頭?我若是剃掉胡須,看起來就像大山的兄弟。”


    “得了吧,年過半百的人了,還想給我當兒子,切。”


    “滾,誰要給你當兒子了?”


    見兩人勢均力敵地拌著嘴往花廳走去,喬嶽搖搖頭,伸手關上大門。


    數日後,一行五人,乘上北上的商船,往京城而去。


    喬岑雖是女孩,但因出門在外,也做男裝打扮,一時有些雌雄莫辨。


    這日,船行至金陵碼頭,商船停下補給出貨,要次日才再次出發。


    喬木幾人便打算下船,在金陵城住上一晚,瞧瞧風物人情,買些土儀特產。


    剛下船,路邊幾個八九歲的小童便圍了上來,也不說話,隻是將手裏的扇子不由分說地遞將過來,不讓人有機會拒絕的那種。扇子平常,是竹骨團扇,扇麵為白色紗布,上麵寫著字。


    喬木幾人不明所以。不過此時雖然入秋,午時仍然炎熱,有把多餘的扇子並不令人討厭,便拿著扇子走出碼頭。


    租好去客棧的馬車,喬木便發現從碼頭出來的人十之八九都拿著把扇子,有團扇,有芭蕉扇,還有蒲扇。


    幾人麵麵相覷,這金陵人也太熱情了吧。


    上了車,南柯便大嚷好累,而喬木也覺得疲倦不堪,倚靠著車廂沒有說話。


    見自己爹爹和師父都在閉目休息,體力不錯的喬嶽不好開口,隨手拿起團扇一看,倒是發現了樁趣事。


    原來碼頭小童遞給他的團扇中央還畫著畫,是背著書箱的學子,一麵下著大雨,將學子淋得狼狽不堪;另一麵卻是暴曬在炎炎烈日之下,學子頭上全是汗珠。右邊寫著:“親眼證明每匹布麵所貼之金印晴雨商標牌子。”右邊寫著:“炎日暴曬不退色經久皂洗不退。”扇麵底部還有一句話的小字:穿瑞福祥使您無懼四季天氣變幻。


    看到這裏,還有什麽不明白,這可不就是廣告扇嗎?心裏暗笑,愉悅之色溢於言表。


    正在這時,坐在他對麵的喬木睜開眼睛,看到他滿臉喜色,問道:“大山,什麽事這麽開心?”


    喬嶽搖搖頭:“那倒沒有,隻是發現一件趣事。”說著,握拳放到嘴邊咳了一聲,才將手裏的團扇遞給老爹,並示意他看扇麵上的內容。


    喬木接過扇子,拿起一看,也笑了起來。想到自己手上也有一個,也拿起看了起來。


    他的扇麵中央畫著一處屋苑,右邊寫著:“京城金陵吳郡臨安,四處均有聯號。如得互相照料,服務尤其周到。”左邊則是:“房金特別優待,不信可以互相比較。”


    看完這些,喬木大笑出聲,並將扇子遞給了兒子。


    喬嶽接過一看,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的笑聲吵醒了半夢半醒的南柯,見他們笑作一團,揉著眼睛問道:“有什麽趣事說來聽聽。”


    這樣的事這麽能少得了喬岱和喬岑?


    喬岱忙從爹和大哥手裏搶過扇子,邊讀上麵的內容邊拍腿大笑。他看完,便遞給小妹喬岑,自然,喬岑也笑了起來。


    喬嶽見此,忙將兩把扇子奪迴,遞給師父,也好讓師父跟著笑一笑。


    南柯看了後,也笑了起來,道:“照理說,越州比金陵更繁榮,商業也更興盛,我倒沒有在越州看到過。”


    喬嶽搖頭道:“家鄉也未必沒有,隻是咱們很少去碼頭商業區,即使有這樣‘廣而告之’的扇子,也不知道。”


    喬木點點頭道:“兒子說的有理。迴家的時候可以去順便瞧瞧。”


    南柯道:“越州碼頭是本朝疆域內罕見的四條運輸水道的交匯處,十分繁華,全國各地的小商小販都會吸引過來擺攤賣貨,貨品是天南地北應有盡有,包括那些賣拳頭賣狗皮膏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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