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星網查到吳詠的住處,狄科森便帶著洪波前往。


    這是一家兼做酒水生意的民宿。一樓是酒吧,名為“蟲二”,據說藏著品種多樣的數十種酒水。


    酒吧老板長著一張圓圓的笑臉,站在櫃台後,悠閑地往街上觀望,旁邊站著的侍應生正擦著玻璃杯,一副忙碌的樣子。


    狄科森與洪波走進酒吧,在角落處一張雙人桌坐下。


    侍應生忙放下玻璃杯,過來點單。


    狄科森要了一瓶當地特產藍月葡萄酒,隨意問道:“最近生意如何?”


    侍應生笑道:“承蒙關照,還過得去。”


    狄科森又問:“這麽大的店隻有你同老板兩個人手?”


    侍應生道:“多一個人要多發一份薪水,成本增加,老板不會樂意。兩位是來觀光的還是來辦事的?”


    洪波奇怪地問:“你哪裏看出我們不是藍光星人?”


    侍應生笑道:“口音是最大破綻。藍光星人的星際通用語有口音,和你們不同。要是我猜的不錯,你們來自中央星吧?”


    洪波翹起大拇指:“厲害。”


    侍應生笑道:“雖然沒去過藍光星,可我是中央星衛星18台的粉絲,口音一聽就聽得出。”


    洪波誇道:“這說明你見多識廣。”


    侍應生一聽,又笑了,道:“在酒吧工作的確有很多機會見到外星人。你們的酒好了,請慢用。”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洪波忙阻止道:“你們樓上似乎是民宿?不知道有沒有來自中央星的客人?我一個朋友曾說要來這裏遊覽,差不多就在這段時間。”


    侍應生一聽,微笑道:“還真是巧了,真有一位叫吳詠的客人從中央星來,是個畫家,不知道會不會就是你們的朋友。”


    洪波忙道:“不知能不能幫忙請他下來?”


    侍應生點點頭:“沒問題。不過吳畫家是個畫癡,從早畫到晚,一旦投入,最恨別人打擾,不知道他肯不肯來。我試試吧。”說著迴了櫃台,用撥號電話往樓上打。


    “沒想到那隻古董電話竟然還能工作。”洪波看到這一幕驚訝道。


    狄科森笑笑,侍應生所用的電話類似民國時那種撥號電話,應該是初代電話機。


    侍應生掛掉電話,再次走過來道:“吳畫家說他正畫畫,走不開,讓你們上樓去他房間。他在202。”


    洪波忙道謝。結了賬,就同狄科森一起上了二樓。


    202是一間套房,此時門戶大開,能看得見廳內的書案上正有一個青年俯身作畫,畫的題材竟然是頗具古韻的且在華裔中流傳頗廣的陰曹地府十殿閻王。與傳統的水墨畫不同,他似乎融合了藍光星本土繪畫的風格,用了彩墨,畫上的閻羅王猙獰威嚴,栩栩如生。


    畫案很大,吳詠將整卷白紙畫軸鋪展其上。左右牆壁上掛著許多畫軸,隻是尚未精細裱糊。一套皮沙發依後牆而立。


    狄科森二人走進房間,青年頭不抬,目不舉,仍看著畫像說道:“二位請稍坐片刻,我正給畫上色。這藍色顏料比較特殊,此時若是停下,顏色就幹不勻。二位還請恕在下怠慢之罪。”


    洪波忙擺手:“本就是不速之客,不急不急。”說著,去沙發上坐了下來。


    狄科森卻走到青年身後,低頭看他作畫。


    青年畫筆運用嫻熟自如,很有特色,尤其以人物臉型及其衣帶折縫為最。顯然是臨摹了古唐朝吳道子的作品,將“吳帶當風”的特點融入其中。扭頭觀看牆上懸掛的各畫,無一不彰顯著這一特色。


    青年畫完最後一筆,直起身,借洗刷畫筆的機會,兩道銳利的目光射向狄科森,慢慢轉動碗中畫筆,說道:“原來是新任星長大駕光臨!這是微服私訪到此嗎?小生還真是受寵若驚。”


    狄科森聽到他的話,眼神一閃,問道:“你從哪裏判斷出我是新星長?”


    吳詠將畫筆放入筆筒之中,眯起雙眼,微微一笑道:“我是個肖像畫師,看人容貌氣質有些眼力,大人雖然一身普通打扮,但氣度高華,官威熾烈,雙目炯炯有神,不怒而威,一派官員氣象。請看案頭上這幅畫上的閻君,他雖不能與你真容比美,但仿佛就是以你為模特畫下的。”


    狄科森忍俊不禁,心中尋思,這青年聰明絕頂,騙他無益,說道:“你眼力不凡,持之有故,我正是新星長狄科森子爵,這位是我的助手洪波。”


    吳詠從容點頭,請狄科森椅子上坐了,說道:“大人在中央星就名播遐邇,我早就聽說過。不知大人找我何事?總不會抓我坐牢吧?嗬嗬。”


    狄科森反問:“你有被捕的預感,不知這想法從何而來?”


    吳詠揉了揉額角,道:


    “大人,你我時間寶貴,就開門見山吧。


    剛聽到丁仁美被人謀殺的消息,我以為這樣的偽君子死有餘辜。家父同他不共戴天,世人皆知,也不是從今天開始的。但是丁灃無中生有、造謠惑眾,逢人便說我要殺他父親丁仁美。他到這裏附近一連轉了一個多月,從多人那裏探聽我的動靜,惡意中傷我。所以我猜測在丁仁美被殺後,丁灃說不定已經告了我,還誣陷我殺人。若是別的人或許早就讓警察召我過去協助調查,隻有大人睿智穎達,非他人可比,會想來此同我見上一麵,好觀察我的言行舉止,再做判斷。”


    狄科森淡淡一笑道:“你與我素昧平生,卻能對我的性格精準把握,了不起啊。”


    狄科森又對吳詠說道:“你父親是軍部大員,你出生高門,不呆在中央星養尊處優,卻隻身來這窮鄉僻壤久居,這是為什麽?”


    吳詠向牆上畫軸瞥了一眼,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在下酷愛書畫,家中曾請兩位名宿相教,但隨著我技藝精進,漸漸覺得他們畫風古板,缺少靈性。我於是想另訪名師。


    大約半年前,遇到一位來自藍光星的吉卜薩人,見他用透視法所畫的畫色彩鮮豔,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出神入化,眼界大開,明白若要有所突破,學習此種畫法與風格,並融會貫通或許是個方向。這一念頭生起,心中再也無法平靜,想著為什麽不拓荒先行,獨辟蹊徑?所以決意親赴此地,以求藝術真諦。”


    “家父被我糾纏,無奈之下,為我提供了資金,讓我前來藍光星。我來此已經兩月有餘。。”


    對此一番議論,狄科森未置可否,道:“昨日夜間從九點半到十一點你在何處?”


    吳詠立即答道:“並沒有出門。”


    “有證人嗎?”


    吳詠搖頭,答道:“無人可證。昨夜我既不知丁仁美遭人暗算,也不知丁灃會誣我殺人,哪裏會想到證人之事。”


    狄科森走到樓梯口,招唿酒吧老板,問道:“與吳畫家開說笑,我說他昨晚離店外出訪友,十點多後才迴來,他則說大門未出,樓梯未下,你替我們說句公道話,昨夜他出門了嗎?”


    老板想了想,搖頭道:“昨晚酒吧生意很好,酒客熙來攘往,吳畫家有沒有出門,實在沒工夫留意。”


    狄科森迴過頭來,對吳詠道:“丁灃聲稱你在他家四周布下眼線,圖謀不軌。”說完,眯起眼睛盯著吳詠。


    吳詠聞言朗聲大笑:“彌天大謊,可笑!可笑!丁仁美名為良將,實為糞土,對此冒牌將軍,我一向不屑一顧,哪會花多餘的錢讓人監視?”


    “你父親當年告發他,你知道是什麽罪名嗎?”


    吳詠恨恨地道:“老賊貪生怕死,賣國求榮,為了自身苟延殘喘,竟不惜以我八萬男兒性命換他一條狗命。我帝國軍士均被敵軍轟成灰燼,無一幸兔。丁仁美理當千刀萬剮,卻因當時軍中對帝國重用某些庸才懦夫心存不滿,為安定軍心,防止嘩變,陛下才將其肮髒罪行遮掩,隻將丁賊革職為民,讓其告老還鄉,永不續用。”


    狄科森沉默,沿牆走動,端詳起牆上吳詠的畫作來。內容有不少是各宗教中的聖人、神仙,也包括本地“愚者”眾神主,其中觀音畫得尤見工夫,有的獨坐蓮台,有的則與眾佛相伴。


    看了一陣,狄科森轉身對吳詠說道:“恕我直言,對於你這新畫新風,我持保留態度。可能是看不習慣,多看或許會習以為常。不知能否割愛,贈一幅畫給我,好讓我閑暇時好好欣賞。”


    吳詠對狄科森的動機持疑惑態度,不禁向狄科森看了一眼,稍一猶豫後,還是從牆上取下中幅畫卷,畫上居中坐了觀音,邊上更有其他佛門金剛羅漢伴隨左右。


    將畫軸展於畫案之上,吳詠又取出小巧私人印章一枚,在朱紅印台上壓了色,蓋於畫軸一角之上。隻見稀奇古怪彎彎曲曲一個“詠”字映入眼簾,這印章雕刻之精細可見一斑。


    將畫軸卷起,遞給狄科森,吳詠開玩笑道:“大人今天到底抓不抓我?”


    狄科森淡淡道:“看來你的確有挑戰法律底線的念頭,且不止一次。不過,大人我現在自然不會抓你,但若是你真得犯罪,自然會來。另外,作為嫌疑人,最好留在這民宿,不經官署許可,不得離開藍光星。”


    吳詠摸著鼻子“嘿嘿”兩下,這位狄科森子爵果然如同傳說中的一般難搞。


    狄科森與洪波走下樓,吳詠目送兩人的背影到大門口。


    狄科森二人出了店門,洪波道:“吳詠這廝還真是玩世不堪。”


    狄科森笑道:“吳詠雖聰明,但他卻走錯了第一步棋!”


    陶甘與喬伊此時正在等著向狄科森匯報案情的進展。


    二人在錢宅取了幾起敲詐案件的證詞,陶甘又證實了劉萬方在堂上所供有關錢德勒各節確與事實相符。錢府事無巨細,錢德勒均獨斷獨行,事必躬親,兩名幕僚隻不過是他身邊的擺設而已。然而每當主子發了話,他們卻是卑躬屈膝,句句照辦,毫無底線,自然也犯下了脅從的罪行。


    迴到辦公室,喝了幾口茶,狄科森便取出吳詠所贈畫卷展開,說道:“陶甘,你將此人物畫與尼莫的風景畫在對麵牆上並排掛好,讓我們看個仔細。”


    狄科森對著二畫默默端詳一陣,良久說道:“要想解開尼莫遺囑及丁仁美遇害之謎,答案恐怕隻能從這二幅畫中找尋!”


    洪波等三人聞言均莫名其妙,不約而同轉過椅子,也對畫軸端詳起來。


    特洛伊進來,見這不尋常的情景,大為驚奇。


    狄科森命道:“特洛伊,你也坐下,我們一起對這二幅畫好好觀察查看。”


    陶甘起身,背著手站在風景畫前,好一陣後轉身搖頭道:“還以為在枝葉之間或山石輪廓上隱藏著細小的文字,但仔細看了,卻沒有看出一個字來。”


    狄科森摸了摸眉尾處的美人痣,說道:“我對著畫苦思冥想了近三四個小時,又一寸一寸細細看了,實言相告,畫中秘密至今仍一無所知。”


    陶甘問道:“boss,畫軸背後夾層之中會不會有字條之類憑信藏匿?”


    “我也想到了這一層,因此將畫對準強光看過,若是夾層中另有一紙,便會立即顯現出來。”


    陶甘又說道:“我讀書時跟古董店老板打工,曾學過裱糊字畫。不如打開畫軸夾層,將錦緞邊框也拆開看看,還要查一查畫軸頂端及底部的木棍是實心還是空心,尼莫將卷緊的字條藏在空心木棍中也未可知。”


    “你若是能將畫軸恢複原狀,拆開又何妨?思來想去,尼莫如果將秘密藏在這樣一個地方未免有點魯莽草率,也與他智慧超群的心性不符。不過,為了解開畫軸之謎,即使最小的機會我們也不能輕易錯過。至於吳詠的這幅畫,情形迥然不同,它向我們提供了一條直接的線索。”


    洪波聞言,急問道:“大人,何意?這幅畫可是吳詠自己選了送給你的。”


    狄科森笑道:“洪波,你有所不知,吳詠在這幅畫上漏了破綻,而他自己卻全然未覺。他很可能以為我對鑒賞藝術品是個外行,哪知我一眼看出了畫中被他疏忽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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