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麵帶微笑走到喬木跟前,語氣歡快:“好久不見,喬。”


    喬木喃喃道:“你,你是哪位?我,我好像不認識。”


    紅衣女子指著自己的鼻尖,驚訝道:“什麽?你竟然忘了我?我是黃姍啊,你最好的朋友、室友、閨蜜!忘了嗎,那個離散係數數學模型在金融危機上的應用還是我們一起完成的。”


    不等喬木迴答,她眉頭微微蹙起:“沒想到,喬,你竟然忘了我,背叛了我們的友誼。”


    喬木忽然激動起來:“背叛友誼?!分明是你,你這個叛徒,你為何要那麽對我,為何要勾搭我家老頭子!你這個拜金女,掘金女,賤貨!是我瞎了狗眼,才把你當成好友!看到你,我算徹底明白了上帝對背負原罪的我判下了何等懲罰,以及這個懲罰究竟有多嚴苛!你是世間一切欲望與罪孽的化身!”


    口中怒吼著,喬木還揚起手臂揮舞,似乎隻有如此才能表達內心情緒的複雜與激烈,也才能將內心的無助與憤恨宣泄出來。


    “哈哈哈哈——”


    對麵一身紅衣的黃姍仰天長笑,好像遇到了什麽特別可笑的事,又仿佛有人在不停搔著她的癢處。


    喬木望著大笑失態,忍不住擦拭著眼角笑出來淚水的黃姍,有一瞬僵住。她不明白對方在笑什麽。


    “我在笑什麽?自然是笑小公主咯。”黃姍甩甩長發,臉上露出一個無比諷刺的笑,“你命好,有個有錢的老爸,偏偏還特別寵你。從出生起,你就有穿不完的裙子,玩不了的洋娃娃,吃不完的零食,花不完的零花錢!”


    喬木不明白對方說這些是什麽意思,生來如此,從沒覺得有什麽好說的。不信,你去dygaga,她早就大聲歌唱了。


    忽然之間,黃姍整個軀體仿佛被時光浸染,白皙緊致的皮膚寸寸爛掉,臉上皮肉翻卷,肌肉腐爛露出大半個頭骨,就連長發也變得幹澀猶如稻草。不變的唯有身上紅衣,依然豔麗如火。


    再次張嘴大笑,露出下頜骨及齒骨,猶如行走的喪屍,黃姍聲線上揚,又尖又細:“是,我嫉妒,因為嫉妒而更加憎恨!沒錯,我恨你。你的存在總是一再提醒我,自己是何等醜陋、卑微、無恥、不堪!”


    喬木麵無表情地看著失態,已經全身腐爛,動作間腐肉噗噗直掉的黃姍。


    “你已經腐爛了。”


    “沒錯,從第一道惡念冒出,我整個人——不僅是肉體還有靈魂——都在一點點腐爛。在地獄裏腐爛就是我的歸宿。”


    “知道孟陽為什麽離不開我嗎?”


    喬木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黃姍張著沒有嘴唇、露出雪白牙齒的黑洞洞嘴巴:“因為他和我一樣!一樣卑微、醜陋、無恥、不堪!白雪若是不為泥濘染黑,是無法與泥濘融為一體的,而你,如白雪般的小公主,隻會襯托我們這些泥濘的肮髒黑暗!”


    喬木已經不想再開口。三觀不合,成長環境迥異,想不通原主是如何與對方成為多年好友,還貢獻了一個老爸及大筆金錢的。


    有人憎恨你,可能並不是你做了什麽對不起這人的惡事,而有可能隻是因為對方嫉妒你。而上帝早就告誡世人,嫉妒是人類七宗原罪之一。


    “你可以消失了。”喬木忽然衝著半腐爛,似乎還散發著惡臭的紅衣黃姍揮了揮手。


    紅衣黃姍張了張嘴,似乎還要說什麽,卻在喬木揮手間化為烏有。


    “現在明白了?做錯事情的從來不是你,你隻不過沒有看透人性,沒有看透人性之惡。”


    “謝謝你。請代替我活的幸福。”一道若有若無的白色纖細身影輕聲歎息。


    “我會的,希望你靈魂獲得平靜。”喬木認真道,“你還想與其他人對話嗎?你父親,孟陽,甚至喬納森?”


    “不用了,塵歸塵,土歸土,讓昨天過去,讓未來到來。”說話間,白色身影化為星星點點,消失無蹤。


    喬木聳聳肩,感慨道:“阿爾法在搞什麽鬼,這次開局簡直艱辛。幸福?嗬,等過了眼前的難關,這輩子啥也不做,隻吃喝玩樂才能補償所受的驚嚇與所消耗的心力。”


    ……


    “醒了?”喬納森將水杯遞給靠在輪椅上睡醒的喬木。


    喬木點點頭,伸手接過水杯:“經曆了一次來自靈魂的深層對話。”


    “哈,boss,你還是這麽幽默。”喬納森誇張地攤攤手。


    喬木笑笑,實話總是沒什麽人肯相信。人人愛聽經過精心加工的謊言,因為往往伴著蜜糖與美酒,甜蜜且讓人沉醉。


    “boss,你果然犀利。的確有人去清泉山療養院打聽你的下落。你雇的那位專職護士最近家裏喜事不斷。”


    “什麽喜事?中了歐洲十日遊雙人大禮包?彩票中獎超過百萬?還是男性長輩賭錢贏了許多?”


    “哈,boss,全都讓你猜中了!”咬著香煙的喬納森猶如看著惡魔一般的看著喬木。


    “讓人去處理一下。無需拖累無辜之人。”喬木看了喬納森一眼,吩咐道。


    “這些手段國內並不鮮見。怎麽?國外操作不同?”她喝了口水,雙手抱著杯子,樣子淡定極了。


    “呃,理論相同,都是想方設法將關鍵人物引誘至陷阱。等對方泥足深陷,脫不了身,再露麵談判。既能壓低成本,又能讓對方老實聽話。”喬納森聳聳肩。


    “看起來你經驗豐富?”喬木揚揚眉毛。


    “沒有親自出手過,但卻見過聽過不少。”喬納森攤手,“資本主義,你懂的。”


    “哈。”


    “總有人去做一些肮髒的黑活,無論古今中外。”喬納森又補充道。


    “你是對的,喬納森。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同理,黑暗也不是哪一個人造成的。”


    “boss,你故意在清泉山療養院設一個靶子,是想吸引誰的火力?應該不止傑西卡與孟陽吧?”


    喬木放下茶杯,雙手交叉放在腹部:“你覺得傑西卡是什麽樣的人?”


    “漂亮,自信,有心計,聰敏,能幹。”喬納森聳聳肩,“不得不承認,她是個有魅力的女人。”


    “對,男人總是很膚淺,隻要漂亮便能視而不見對方內心的醜陋。”喬木諷刺道。


    “呃……應該這麽說,boss,男人不在意美女內心的醜陋,是因為知道那與自己無關。男人要的從來都是美麗的軀殼,而不是靈魂。”


    “哈。”


    “不是吧,boss?你竟然真的相信男人的鬼話,什麽漂亮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喬納森動作誇張,以至於喬木能看清他大張的鼻孔裏長長的鼻毛。


    “事實是,不管是十八、二十八、三十八……還是六十八,男人永遠隻有一個選擇,胸大的,永遠年輕的女人。”


    喬木微笑:“這個段子有趣。”語氣一頓,她語氣奇怪地說,“你知道嗎喬納森,大多時候,女人也明白這些道理,但她總是自欺欺人,認為自己或許能成為唯一的例外,故而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我們有個專門的詞描述這種現象,你知道是什麽嗎?”


    “是什麽?”


    “掩耳盜鈴。”


    “掩耳盜鈴?”


    “對。掩耳盜鈴。就如同你明知道傑西卡與我勢不兩立,還是幫了她。被綁架那天我的行蹤是你提供給傑西卡的吧?”喬木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好像剛剛說出的話平常的如同“你好”和“早”。


    喬納森手指一抖,夾著的香煙跟著一顫,煙灰頓時飄落下來,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猶如一灘鳥屎。


    “boooss,你,你知道了?”他狼狽地將視線從喬木平靜的臉上移開,看向地麵如同鳥屎般的煙灰,糟糕,應該早點彈到煙灰缸裏。此時,他無比佩服自己,竟然還有暇想這個問題。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沉重、凝滯,讓喬納森透不過氣來。


    他掙紮著拉鬆脖子上的領帶,又扯開襯衫最上麵的紐扣,但這似乎並沒有什麽卵用,透不過氣還是透不過氣。


    胸口一陣陣疼痛,他捂住那裏,心裏驚恐,難道舊病複發了?心髒情況惡化了?完了,背叛了老板,哪怕是無意的,想必對方也會開除自己。那麽,保險斷掉,薪水停掉,積蓄仍然不夠看病,和數年前在加州有什麽不同?哦,還是有不同的,最起碼那會比現在年輕五六歲。


    忍不住後悔,不該拜倒在傑西卡的石榴裙下。難道老板說的對,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就是廢物,不值得認真對待,更不值得信任?


    看著麵前的喬納森軟倒在地,喬木麵無表情。


    保鏢陳誌上前一步,剛想開口問要不要叫救護車,就被隊長林勇阻止了。


    他們是喬木的保鏢,可不是喬納森的。


    數分鍾後。


    “叫救護車。”喬木仿佛沒有看到保鏢們默片一樣的交流,淡淡地吩咐道。


    “是,喬小姐。”林勇連忙走上前去,幫喬納森急救,同時示意陳誌打120.


    沒有再多看喬納森一眼,喬木推著輪椅來到餐廳,已經是午餐時間,安姨應該做好飯了,希望有愛吃的番茄牛腩。


    十五分鍾後,救護車“烏啦烏啦”地拉走了喬納森,而喬木也吃好了午飯。


    ……


    從醫院醒過來的喬納森慌了,為了自己的魯莽、輕信。他辜負了boss的信任,本可以完成計劃,收獲目標,全身而退,迴加州葡萄穀享受安逸的退休生活。那時候,他就可以在某個鄉村別墅曬著太陽,喝著冰爽的啤酒,吃著炸雞,看著“超級大碗”賽,不再為該死的拮據生活發愁,不用擔心次日的早餐,也不用擔心住不起養老院。


    可,現在,一切都砸了。鄉村別墅在秋日暖陽的照射下灼灼生光,偏偏看到的是門前大片的火紅楓葉在向他說著永別。


    我需要挽迴,喬納森喃喃道,可該怎麽樣挽迴呢?他陷入了沉思。


    許久後,他撥通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希望這個消息能讓boss原諒一迴。哪怕不原諒,遣散費也能讓他滿意。


    想著想著,喬納森睡了過去。


    又一次的心髒手術,讓他意識到身體並沒有看起來的健壯。


    年歲不饒人,四十出頭身體就支撐不了高強度的工作了,這不能不說是種悲哀。


    他很不想承認身體的衰老,但卻無法否認。


    兩次手術如同在身體裏開了一個又一個的洞,將裏麵的元氣、生命力一絲一縷地釋放出來。而由此帶來的衰弱是無知無覺、無聲無息的。


    可怕嗎?可怕。這便是疾病與衰老的殺傷力。


    此時,喬納森再一次明了上帝的存在意義。那些在病痛衰老中苦苦煎熬的人類在上帝的光輝下獲得了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這便是上帝存在的奧義,給了絕望的人希望,讓陷入黑暗中的人看到陽光,讓寒冷的人感覺到溫暖。


    想著想著,喬納森陷入了沉睡。


    最後一刻,他還在感慨,自從大學時哲學課程修滿學分,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嚐試思辨的樂趣了,差點讓他以為身體內的哲學因子早就蛻化,沒想到還有激活的時候。


    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喬木看著微笑沉睡的喬納森,輕歎了口氣,轉身走到林勇推著的輪椅上坐下:“走吧。”遲疑了下,她又道,“找個人守著。”


    “好的,喬小姐。”林勇認真道。


    喬木看了冷著黑臉的林勇一眼,心裏感慨,還是喬納森有趣,最起碼他會說笑話,還愛說笑話。哪怕有的段子已經不再新鮮,卻還是能讓聽者發笑。


    能讓人發笑本身便是一種少有的能力,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喬木自問自己也做不到。


    林勇推著喬木從備用出口走了出來,很快來到地下停車場。


    停車場裏白熾燈發著慘白的光,照在人臉上,如同死人。


    周圍陰冷寂靜,偶爾響起車鑰匙“滴滴”的聲音,那是有人在開啟車門。


    這裏的安靜與地上建築的喧鬧仿佛不在同一個空間。


    “喬小姐,請進。”林勇拉開車門,語氣毫無情感,如同機器人。


    “謝謝。”迴過神來的喬木從輪椅上下來,低頭,進了車廂,在後座上坐了下來。


    “去喬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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