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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紐約,晚間22時左右。


    這座美國最繁華的城市高樓、民房林立,更有二十四小時輪班製的金融區,整座城市在晚間依然燈火滿布,放眼望去宛若光效,靡麗得令人瞠目結舌。


    李墨允正站在窗邊俯瞰這片夜景,可即便看了將近十年,如今內心的感覺依然和第一次看見時相同。


    美是很美,可對他來說卻隻是一片陌生的、充斥著寂寥的異鄉的景。


    這時,有人也從包廂裏走了出來,看見站在窗邊的他後喊了一聲:“eric。”


    李墨允迴頭望去,來人是他在紐約事務所的前輩,他叫趙克,是從小在美國長大的美籍華人。


    趙克也會講中文,為了訓練中文能力,他私下和李墨允說話時大多用中文。


    他朝李墨允揮了下手,開口就是一句:“喲,你在嘎哈呢?”


    李墨允聞言嘴角抽動了下,“沒嘎哈。”


    “哈哈哈哈哈!”趙克走過來一把勾住他的肩拍了拍,一邊笑一邊說:“我最近在學東北話,這實在太有趣了。”


    中文博大精深,各地都有自己的方言,趙克學了一陣子的普通話後,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學點別的,於是曾拉著李墨允要他教他閩南語。


    那陣子他看到李墨允時總是“呷飽沒”、“哩賀”、“哩勒衝啥”問候個不停,李墨允被煩得不行,一度想拿模型專用的膠水把他的嘴黏起來。


    看來繼學完閩南語之後,他又想學東北話了。


    趙誠笑完從懷裏掏出一包菸,問他:“抽不?”


    李墨允順勢接過一根菸,趙克給他點了之後又給自己點了一根,吸了一口後道:“迴國後過得怎麽樣?”


    “還不錯。”李墨允想了想,突地一笑,“在異國待了十年,覺得還是家鄉好。”


    有太多令人熟悉且留戀的事物,景色,還有……人。


    “那當然了。”趙克也笑了,又忽然歎一口氣,“不過真沒想到你說迴去就迴去,你都不知道自從你走了之後,steve整天跟我說他好不容易找到個徒弟,結果竟然跑了。”


    李墨允想像了下那個畫麵,忍不住笑了:“辛苦你了。”


    “所以啊,我是真的好奇一件事。”手裏的香菸火光微閃,趙克看了一會後,慢悠悠地道:“說實話那兒的資源和市場,比起你在紐約肯定是差了很多的,你怎麽突然就決定迴國了?我原本以為你起碼會再過個十年才迴去的。”


    李墨允聞言輕輕吐出一口菸,菸氣飄上來,朦朧了眼前這片麗景。


    其實不是突然,而是他本來就隻給了自己十年的時間。


    他一笑,像是自言自語地道:“要是再過個十年……也許就真的什麽都錯過了。”


    趙克沒聽明白:“錯過什麽?”


    李墨允望著遠處的高樓,城市的燈火照在他眼裏,像一片黑夜中匯集了星光,他淡聲說:“就是,已經錯過某個人的時光很久了,再繼續錯過下去……自己可能會後悔,所以才迴去的。”


    “某人?”趙克一愣,想了一會,突然瞪大眼睛道:“女人啊?”


    李墨允看他一眼,沒否認:“嗯。”


    趙克又問:“誰?前女友?”


    “不是。”


    “不然呢?”


    卻見李墨允笑了下,意味深長地道:“嗯……反正就有那麽一個人。”


    “原來還是個不能說的秘密呀?”趙克上下打量了他一會,道:“不過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有這麽純情的一麵?”


    他哎呀幾聲拍拍李墨允的肩,道:“算啦,有好消息記得跟我說一聲。”


    “當然。”李墨允應了一聲,就在這時,兜裏的手機傳來“叮鈴”一聲。


    他拿起來一看,就見是陶清瑜傳了訊息過來,問他什麽時候迴來,還說如果有空的話可以來接機。


    李墨允見狀不由唇角微勾。


    說起來,他剛到美國念書的前幾年,每次搭飛機陶清瑜總會來機場接送機,幾乎沒有一次落下,每一迴他登機前迴頭看見的,都是她不舍地對他揮手的畫麵。


    而當他迴來時,一出海關第一眼瞧見的也是她高興地笑著歡迎他迴來。


    可自從某個時候起,他再也沒有在機場看見她的身影了。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曾經問過他,他們是不是再也迴不到從前了?


    那時候他沒有迴答,可卻在心裏默默地想,是的,他們再也迴不去了。


    是他不想再迴去。


    不想要隻是個……好朋友。


    想到這,忍不住又吸了一口菸,緩緩吐掉後,他看著菸頭微亮的火光發愣。


    他記得她對菸味過敏,從前一聞到總是咳個不停。


    於是他掐滅了菸。


    心裏想,該戒了。


    ……


    與此同時,陶清瑜正和陸舟亭一起坐在醫院地下室的美食部裏。


    她看著自己和李墨允的聊天頁麵,卻見剛剛傳給他的訊息他已經讀了,可過了好一會都沒有迴。


    這是怎麽迴事?已讀不迴?


    正想著,對麵傳來陸舟亭悶悶的聲音:“學姐,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陶清瑜放下手機,看向她:“嗯,你說你跟男朋友吵架了,怎麽了?為什麽吵架?”


    陸舟亭愁眉苦臉地道:“還不是他最近總勸我轉科。”


    陶清瑜聞言挑眉,“轉科?轉到什麽科?”


    “神外吧。”陸舟亭扁起嘴,“或是神內。”


    陸舟亭大學時是中西醫雙主修,畢業後也成功拿到了中西醫的執照。


    不過就現況來說,大多數醫院的西醫科並不喜歡收中醫係雙主修西醫畢業的醫生,尤其是神經外科這類的科別。


    “我記得你男友就是神外的吧。”陶清瑜想了想,“今年也是r1(住院醫師第一年)?”


    陸舟亭搖搖頭,“他跳級,十六歲就念大學,今年已經是r3了。”


    “原來。”陶清瑜點點頭,又問她:“那你怎麽想的?”


    “我不知道呀。”陸舟亭扁了扁嘴,“其實我自己也不確定,但神外我肯定是沒興趣的。”


    陶清瑜挑眉,“那你對什麽有興趣?”


    陸舟亭想了想,“精神科?”


    卻見陶清瑜搖搖頭,“你不適合去精神科。”


    陸舟亭好奇道:“為什麽?”


    “因為在那比起醫生你更像病患。”


    陸舟亭:“……學姐,我很嚴肅的!”


    陶清瑜忍不住笑起來,“我開玩笑的,那中醫呢?你對中醫感覺如何?”


    “我覺得中醫挺有趣的……可我男朋友老說這種傳統醫學遲早會消失,沒有未來什麽的。”


    陶清瑜一瞬間黑了臉,“你聽到這話沒有拿拖鞋抽他?”


    “我不敢……”陸舟亭很慫地縮了縮脖子,又說:“不過他真的對中醫有蠻多偏見的,學姐你大學時沒遇見這種人嗎?”


    “怎麽可能沒有。”陶清瑜哼了一聲,道:“這種人多得很呢,我大三那會,學校的辯論社剛好醫學係與中醫係的人分別占兩個大宗,每迴社裏打辯論賽,題目都是和中西醫間的論戰有關,那時醫學係的人就老是攻擊中醫不科學、沒有未來。


    後來甚至連兩係非辯論社的學生都加入了討論,天天都有人在學校論壇上吵架,場麵實在熱鬧得很。


    不過陶清瑜自己倒是沒有參與,甚至覺得學校裏的人莫名其妙,這種怎麽也吵不出結果的事有什麽好吵的?


    “這我有聽說!唉,可惜沒親眼見識到,一定很有趣!”


    陶清瑜笑了笑:“是挺有趣的。”


    那陣子中西醫兩係搞得跟世仇似地,每次撞在一起總要向對方冷嘲熱諷幾句,記得有次她的學長大強還差點在學生餐廳和人打起來呢。


    “對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陸舟亭亮著眼睛看陶清瑜,“學姐你大學時不也和醫學係的人交往過嗎?你跟他沒有為了中西醫的論戰吵架過?”


    陶清瑜聞言差點嗆著,“這你又是在哪聽說的?”


    陸舟亭嘿嘿笑道:“這大家都知道啊,學姐你交往的對象可有名了。”


    陶清瑜聞言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那個人……在她以前的幾屆裏是挺有名的沒錯,可沒想到竟然連學弟妹們都知道?


    見陸舟亭一臉期待地打聽她的戀愛史,陶清瑜竟有些招架不住,隻好垂頭看了眼時間後道:“我該去開會了。”


    說完,便拿起餐盤匆匆起身,陸舟亭看著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道:“太天真了,還沒有我陸曉生查不出來的事呢。”


    ……


    陶清瑜沒有騙陸舟亭,她今天的確有個會議要開,是骨科中西醫合診正式啟動的會議。


    她是從後門進去的,一到場才發現大多數醫生們都到了,放眼望去一片白袍。


    楊醫生在靠後的地方幫她占了個位子,待她走過去坐下沒多久後,會議便開始了。


    首先是骨科和中醫兩方的部長先出來講幾句對於未來中西醫合診的期許,原先畫麵應該要是很正向又溫馨的,可兩方部長這對冤家一聚頭會是什麽情形可想而知,兩人互相搶話,差點就吵起來了。


    幸好坐在最前麵的院長即時咳嗽幾聲,製止了險些發生的混亂場麵。


    之後又是幾個大人物冗長而無聊的致詞,陶清瑜到後來忍不住拿出隨身攜帶的本子起來寫寫畫畫。


    待致詞結束後,便開始介紹起兩邊的醫生。


    陶清瑜依舊兀自低頭寫寫畫畫,隻偶爾抬起頭來看一眼。


    這時,就聽前頭的骨科部長道:“再來要跟大家介紹的這位,是我們骨科部今年新招的醫師,宋醫師曾經在美國的醫學中心做過兩年研究,是當時最年輕的骨科研究員……”


    楊醫生抬手撞了撞陶清瑜的手臂,道:“喏,那位就是骨科新來的醫生,你還沒見過吧?”


    陶清瑜漫不經心道:“就是要跟我打擂台的那個?”


    “是呀。”楊醫生單手捧臉,看著前方道:“不過那位醫生看起來不超過三十五吧?還真挺年輕的,背影又好看……”


    “哪呀?我看看。”陶清瑜也好奇地朝前方看去。


    此時掌聲響起,隻見一排白袍當中,有個同樣穿著白袍的人站了起來,短發俐落,身姿挺拔,陶清瑜正感歎著這背影的確好看,就見那人忽然轉過身來。


    那一刻她臉上的表情瞬間一僵。


    那人的模樣與多年前差不多,隻是又變得更為成熟,且本就冷峻的眉宇間多了幾分以往不曾有的精明與銳利。


    陶清瑜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隻覺得唿吸像是一下子被人給掐住了。


    怎、怎麽會是他?


    一個原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


    “陶清瑜,你……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你隻是……把我當成一個替代品?”


    “我們分手吧。”


    “這輩子,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


    “陶清瑜,我們別再當朋友了。”


    “我不想……再當你的朋友了。”


    ……


    “陶醫生?清瑜?你怎麽了?”


    楊醫生在旁疑惑地喚著,卻見陶清瑜像是什麽也聽不見似地,隻表情僵硬地盯著前方,臉色微微發白。


    這時,就聽站在前頭的宋醫生說:“我是骨外傷科的新任醫師,宋沉。”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他身上,他同樣將目光投以眾人,而在這一片神色各異的眼神中,他的視線最後冷冷地停在陶清瑜身上。


    這眼神可不像是在對她打招唿,更像是一種威脅。


    威脅她,過去的從來不曾真的過去,未解決的事也許逃避得了一時,可該承受的因果總有一天還是會迴到身上。


    陶清瑜的視線與他的在半空中交錯,半晌,她忍不住微微苦笑起來。


    人在這漫長的一生裏,總有那麽幾個不願、甚至害怕再迴憶的人事物。


    宋沉對於她來說,就是這樣子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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