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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心玥每每看著都覺淒涼,加之魏林明知罪魁就在家中,卻故意隱瞞遮蔽,隻為了一己私心。蘇心玥見了,愈發覺得此人毫無擔當,所以才會故意攛掇魏曜,來折斷他的一條膀臂,總得讓這位公公吃點苦頭才好。


    魏曜終究是不曾叫她失望的,他夠心狠,也夠忍心,生來就是成大事的人。若是事情照這樣發展下去,蘇心玥又會成為他的皇後也說不定。


    但是在那之後呢?魏曜之所以這樣纏著她,無非是因為前世的愧疚作祟,再則是未能得手的新鮮——在滄州的那次不算,因為她是毫無意識的,算不上情投意合。


    可是再多的新鮮也會隨時間淡去,魏曜終有一日會故態複萌,甚至厭倦了她,轉而尋找更新鮮更有意思的獵物。到時蘇心玥或許便會走上原身的老路,成為一個自私偏狹的女人,終日裏拈酸吃醋,不識大體,甚至於不配做一個皇後,被人廢棄。


    蘇心玥不願成為這樣一個女人,她渴盼真正的自由,而非與一個男人廝守終生——不,不能說是廝守,僅僅是被困在深宮裏罷了。


    她需要一個契機,一個合適的、能夠與魏曜相互剖白的契機,到時魏曜或是願意放她走,或是一氣之下將她殺死,她都甘願了。


    建平二十六年,皇帝終於垂危,纏綿於病榻上隻剩得一口氣息。顧広在母族曹皇後的支持下,氣焰越發煊赫,先皇後所出的太子素來荏弱,早已於永州病歿,顧広越發肆無忌憚,肆意接掌了朝中大權,偏偏德不配位,才幹又有限,顧広得勢後發布的幾道政令,竟沒一件是得人心的。


    譬如去年大旱,顧広不思修繞城渠,賑濟災民,反倒信了天師的胡言,在京中大造祈雨台,耗費了不少民力物力。又因建平帝神思倦怠,眾人皆暗暗揣測皇帝命不久矣,顧広為表孝心,又從各州各郡搜羅珍禽異獸,說是為皇帝滋補氣血,延續生機。


    須知百姓們並不在意誰做皇帝,無論那人姓甚名誰,隻要於民生有功,他們便甘願服從。顧広身為皇子之尊卻這樣胡鬧,於是乎,民眾怨聲載道,沸怨不止。


    幾個異姓王覷準時機,尚未得到詔令便離開了封地,向京城進發,說是為皇帝侍疾,可如僅僅是探病,何須帶上大批的隨從與兵馬。顧広也是慌了神,生怕那群人將自己從王座上趕下來,竟率先讓禦林軍對著城樓開火,須知那些藩王老練得很,何況昔日誰不曾掌過多年兵,豈是顧広這個毛頭小子所能對付得了的。顧広這一輕率的舉動,更加給予他們借口,藩王們大怒,揚言要討迴公道,越發搶進城門來。


    一時間,天下烽煙四起。


    魏家自然也沒有落後,打著清君側的旗號,浩浩蕩蕩的離開雲州,要入京勤王。


    博望侯這兩年來身體越發衰弱,遠不及當年的驍勇威武,魏家的兵力大半掌握在魏曜手裏。他為人本就果敢堅毅,這一下更是如魚得水,魏家軍在他手裏越發聲勢浩大起來。


    對於魏曜采取的種種進取之姿,蘇心玥皆不曾表態。如果她是一個愚忠的女人,盲目的效力於大周朝廷,也許她該擺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態度,勸說魏曜忠君愛國才對。不然,隻怕會落得萬人唾罵、身首異處的下場。


    不過蘇心玥清楚,以魏曜的主角光環,他是不可能會敗的,曆史從來隻為勝利者書寫,將來魏曜做了新朝的皇帝,史書上要如何恭維便如何恭維,黑的也能說出白的。蘇心玥要是不識時務的跳出來,隻怕反會淪為阻礙曆史前進的絆腳石,誰遭到唾罵還不一定呢。


    所以她也就懶得理會了,本來她關心的也不是家國大業,而是個人私利。先前她本來設想著,魏曜若率兵打入京城,她作為京城貴女的一員,務必要一死以證清白,但那是最開始的想法。


    如今她已是魏曜的妻子,再怎麽洗也洗不白了,眾人還是會將她與魏曜混為一談。這麽一來,蘇心玥就覺得自己的死毫無價值,她連死都不想死了。


    魏曜倒是很識時務,但凡軍令政務一概不來擾她,或許在他看來,蘇心玥能夠保持沉默便是對他極大的寬容體諒,餘外他也不敢要求更多。


    仿佛是做了一場夢,眨眼間,魏家軍以勢如破竹之勢攻到了長安城外。明日,魏曜就要命人撞開城門,進去討伐奸賊、清君側了。


    他一定會成功的。


    蘇心玥默默想著,臉上毫無波瀾。她對著鏡子,開始細細描畫小山眉,這幾日行軍勞頓,睡得也不是很好,她想了想,在兩腮淡淡點上甜香的胭脂,那個木偶似的美人看上去便有了些生氣。


    停雲端著胡麻餅與一碗肉湯進來,招唿她用膳。


    蘇心玥淡淡的轉過身,“郎君還在外頭麽?”


    停雲點頭,“大人說了,讓您自己先用罷。”


    魏曜倒是真能吃苦,這一月來,始終與將士們同飲同食。這是一種強大的心理誘導,僅僅通過這樣微細的舉動,那些人便會將這位主帥當成親大哥,從心底裏尊崇,甚至願意為他賣命。


    果然是成大事的男人嗬!蘇心玥嗬嗬兩聲,抓起一個胡餅浸到湯碗裏,泡軟了之後,方才放入口中咀嚼吞咽起來。


    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隨意問道:“停雲,你覺得這場仗該打嗎?”


    好好的怎麽突然問她這個?停雲詫異未歇,就見蘇心玥抬頭朝她笑笑,“無事,我隻是隨口一問。”


    想必是覺得自己身為丞相之女,蒙聖恩多年,如今卻跟著來討伐朝廷,有些於心不忍罷。停雲想了想,便道:“奴婢不曉得什麽對錯黑白,奴婢隻知道,於國有利的事,那便是忠,於百姓有利的事,那便是義。如今二殿下祿蠹昏庸,致使生靈塗炭,令百姓處於泥塗中而不顧,這般作為,人人皆欲除之而後快。”


    停雲小時候跟著小姐也讀過些書的,故而能說得頭頭是道,不過她所知道的究竟是一些粗淺的道理,亦即是魏曜所表現出來的那部分——至於他究竟是想拯救百姓於水火,還是想滿足自己的私欲登上大寶,卻不得而知了。


    也罷,橫豎顧広從前得罪她的地方不少,就算要訴冤,也不該為他訴去。蘇心玥慢慢攪著碗中的調羹,沉吟當魏曜打贏這場仗後,她將如何自處。


    眼瞅著黃昏過去,估摸著魏曜已經迴來,蘇心玥借口給夫君送些粥水,帶著停雲姍姍來到魏曜的書房前。


    停雲叩門三下,裏頭便有人應道:“進來。”


    蘇心玥命婢女在外等候,自己接過她手裏的朱漆食盒,用手肘抵著推門進去。


    魏曜麵前擺著一副寬綽的輿圖,正伏案書寫些什麽,見蘇心玥驟然闖入,臉上有些微的尷尬,隨手用鎮紙將輿圖壓著,自己卻微微側轉身子,麵向蘇心玥,“你怎麽來了?”


    行軍打仗之事,魏曜從來不叫她插手,想來既是顧慮她的心情,也是怕她一時糊塗,不識大體,做出有誤大計的舉動。


    蘇心玥麵上卻是一片從容坦然,淺淺笑著,“郎君勞碌了一天了,我想著你腹中必然焦渴,因此燉了碗烏雞茯苓湯來。”


    自從那次魏曜替她擋過毒箭之後,兩人的關係緩和了許多,自然隻是表麵上的緩和——蘇心玥知道真正的症結所在,她今日過來,就是為拔出橫亙在心頭的尖刺的。


    “難為你費心。”魏曜說著,將食盒接過去,也不多問,端起碗盞便細細啜飲起來。


    “郎君不怕我在湯裏下毒麽?”蘇心玥半開玩笑的問道。


    魏曜神情不變,“不會,你若是有心,早就有機會下手,何必等到這時候。”


    這倒是實話,他對於蘇心玥從來就不做防備,想到這一點,蘇心玥心底便有隱隱的悲哀:不是對於自己,而是對於魏曜。


    可恨之人也終究有可憐之處,無論魏曜前世做過些什麽,今世的他,或許正在努力改過。可惜從一開始,這些便都是錯的,都是假象。


    蘇心玥眸中變幻不定,她突兀的俯身下去,鄭重的拜了一拜。


    “你這是做什麽?”魏曜忙前傾攙扶她,輕輕皺起眉頭。


    蘇心玥不肯起來,隻以冷凝莊重的聲調說道:“妾身請求大人,無論發生何事,都萬勿傷害我父母兄長,至少保全他們一雙性命。”


    她在魏曜麵前,從來都是你來我去,不減傲氣,今日卻行出如此大的禮,足可見她所言非虛,的的確確乃心中所想。


    原來是為這個,魏曜還以為是什麽呢,當下輕舒一口氣,頷首道:“這是自然,嶽丈大人乃國之棟梁,我再是非不分,也不會讓他老人家置於險地。”


    何況蘇相雖居右相之尊,但畢竟隻是一介文臣,近來又與二皇子顧広頗有齟齬,已被顧広勒令稱病不朝,竟和賦閑在家沒什麽兩樣。魏曜吃飽了撐的才會去尋這位老丈人的麻煩,況且,為了蘇心玥,他也該好好保護蘇氏一家老小才是。


    得了魏曜的保證,蘇心玥放心許多,後麵的言辭也就更方便出口。她施禮再拜,仰頭道:“妾身還有一個請求,望大人一定要答應我。”


    今日為何這樣鄭重其事,倒跟交代後事沒什麽兩樣。魏曜心頭有隱約的不安,摸不清狀況,隻能勉強道:“你但說無妨。”


    “我知道大人胸懷宏圖壯誌,妾身不敢阻攔。隻求將來若大業得逞,大人您如願登上大寶,請另擇良配,萬勿立我為皇後。”蘇心玥的嗓音向來圓轉甜美,這一段話被她念來抑揚頓挫,更如戲台上的唱詞一般驚心動魄。


    魏曜輕輕笑了,“你是我的發妻,若不立你為後,還有誰配得上這個位置?”


    顯然他以為蘇心玥隻是鬧著玩的,並沒十分放在心上。


    蘇心玥歎了一息,定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句的道:“我不是她。”


    聲音裏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隻是平鋪直敘道來,如同晨起的一句閑話般無足輕重。


    魏曜臉色卻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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