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快過了,城市之光中心那棵榕樹掉光了葉子,它壯實不少,與之前不同的一點是,它的身上多了幾道傷痕。喬伊斯撇下了張良,獨自一人來到這個地方。剛下了小雨,石椅上還有些水珠。他沒有理會,坐在上麵,迴想起了往事。


    十二年前,那三人一同坐在榕樹下的木椅上。


    “小尤,小言,時間是一把利器,我比你們多十歲,最終還是會先一步墮入塵土之中,隨風飄去,到時我真的希望你們來送我一程。”陳協笑道。


    “協哥,你也會服老啊!哈哈!現在的你正值壯年,而且身體素質比我們好太多了,保不定我們會先你一步走呢!”張尤拍著陳協的肩膀,一邊笑道。


    “噓!這種事不要隨便說,我希望你們能一直活著,我們能一直能在這樹下暢談。”王言手搭在張尤肩上,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


    “老弟,還是你最豁達啊!不過,身處這世道,不拚命還真難活下去。”陳協道。


    “哪一個時代不是要拚命活著呢!就算身處和平時代,也免不了被言語這把利劍所刺傷。”王言歎道


    “小言,你還年輕,不要嚐試去揣摩這些東西,縱然是世界上殺傷力最大的武器,也抵不過人心。”陳協道。


    “你們一直談論這個氣氛真壓抑啊!能不能談點開心的,嗯!要不我們做一個約定吧!十五年後來這裏相聚吧!到時可能你們對於這些東西的看法就會改變了。”張尤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為什麽是十五年?十年不好嗎!取個整數。”王言念叨著。


    “十五月圓嘛!這一天是圓滿團聚的日子,十五是一個吉利的數字,就在十五年後的八月十五。”張尤說道。


    “這樣子,那樣太久了吧!我想每一年都見到你們,在這裏談天論地。”


    想到了別離,王言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我倒是想看到小言未來的老婆是怎麽樣的,是賢惠的,還是活潑的,哈哈哈!”張尤狂笑著。


    “別鬧了,張尤,我以後找到的老婆一定比你現在的女朋友漂亮,隻是愛情這種東西隨緣,緣分到了,愛情自然就來了。”


    說到老婆,他腦海中最先浮現的是陳琦,不過她還是一個小孩,王言也覺得對不起陳協,便沒有再往下想。


    “那可不一定呦!我張尤未來的老婆可是很漂亮的呦!”


    “哈哈哈!”三人不約而同笑了。


    “不過,我還是想跟你們經常聚聚。”王言澄澈的雙眼望向了兩人,而兩人也以微笑迴應。“你們說世界上有沒有永不會消失的友情,我們以後還能這樣嗎?”


    “王言,隻要還在地球,機會大把,我也想在約定之前跟你們聚聚,喝喝酒,可是我和小尤都有不可避免的使命存在,所以可能以後不會那麽經常能見麵,有時候真的很羨慕小言你啊!”陳協歎道。“謝謝你們這兩年的陪伴,現在我必須得走了,小言,世界上不存在不會變心的人,如果我們之間的友情真的破裂的話,那世界上或許真的發生了不得了的事,不是海枯就是石爛,這又與永恆有什麽區別呢?”


    “你說的對,等一下,協哥。”王言拿出一把小刻刀,放在陳協手上。“我們在這棵榕樹上刻下我們的約定吧!”


    那一天,這棵榕樹被刻下幾行字:三劍客將於十五年後的農曆八月十五在這裏相聚!立誓人陳協張尤王言。


    “約定終歸抵不過時間的刻痕,榕樹上的約定被時光磨平,而協哥,你還是無法守候這約定了,如果再有來世,希望我們都是普通人吧!你當時說得很對,縱然是世界上殺傷力最大的武器,也終究抵不過人的一句話啊!”喬伊斯摸著榕樹上的傷痕,歎了一聲,然後將帶來的勿忘我花株種在榕樹旁。“協哥,你的靈魂應該還在這吧!你是我們三個之中最守約的。原諒兄弟的無能為力,你的仇,兄弟會幫你報的,現在還不是時候,你能理解的吧!你的女兒,我照顧得很好,你在那邊那個時間安心吧!不要再眷戀這個世界上的事了,剩下的事就由我料理吧!”王言用手抹掉落下的眼淚。


    世界上究竟有沒有永恆的東西,如果是以人的生命做比較的話,我想是有的,人的一生太過短暫,來不及記錄一些東西。


    榕樹上的刻痕被磨掉了,或許這棵榕樹下又有跟他們一樣的幾個人坐著,可能是同學,可能是情侶,他們也同樣發著永恆的誓言。這樣的話,這棵樹未免可憐,總是聽著那些不可能實現的話。


    “協哥,我覺得我們真的太可憐了,為什麽我們要生活在這樣的一個時代,這個時代,根本不會容許我們,我是覺得你跟張尤太優秀了,為什麽我會跟你們在同一間宿舍,如果能再來一次,我不會選擇入侵學校的網站,也不會去做穿越時空的實驗,為什麽呢?為什麽我要活得這麽狼狽?可以的話,我真的想停留在那個時候,無憂無慮,對未來也是充滿渴望。大樹,你見證了我們的成長,卻已經看不到我們的死亡了。請原諒我,看到你我真的會想起很多,那段快樂的時光不屬於我,我希望它永遠留在那時候。那邊的協哥會有些寂寞,希望你幫忙帶個消息過去,我們也很快會去找他,讓他坐在樹下好好等我們,時間真的會過得很快的。再見了,榕樹,再見了,我永遠的青春。”


    王言拿出一瓶濃綠色的液體,他在土裏慢慢挖出一個小坑,液體被倒了進去,然後滲透進入土壤裏麵。榕樹開始萎縮,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壯實。他離開了這個地方,留下的也隻是一個無奈的歎息。


    榕樹凋零死亡,它已經無法再生長,枝幹上剛冒出的小嫩芽驟然枯萎,褐色變成灰色,那是絕望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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