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湖水邊,兩人吹著夜風,喝著酒,互相聊起了天來。


    當然,在李相宜說出自己心中真正想法後,便主要都是李相宜在說,而蘇辰隻是一個傾聽者。


    對於這位平常很少說話的好東西,蘇辰知道,現在更重要的,便是傾聽他的話語。


    李相宜把那酒壇子高高舉起,直接朝著嘴裏灌了進去,那酒直接打濕了他的衣服,隻是他卻一點也不在意。


    酒入愁腸,愁更愁……


    “說來,可能你也不相信,但是這江湖,並不是我最大的目標。”


    “我還很小的時候,便一直在聽身邊的大人們在說,我們大宋如何弱小,今日邊疆又如何被異族欺淩。”


    “每日每日,耳邊皆是這等消息,要麽便是前線告急,要麽便是又得異族崛起。”


    “每每當聽見這些消息,便能讓我更加努力練劍,所為的,不過也就是想著,未來是否能上前線,報效家園。”


    “後麵也是莫名打出了名聲,成為了這江南武林盟主,更是創下了四顧門。”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創下四顧門,並不是我人生最應該的選擇啊……”


    在身旁,蘇辰聽得也是在心中無奈歎息了起來。


    這大宋積弱許久,特別是在身邊幾國,還有那昏庸皇帝的,倒施逆行下,這些年來,國力更是節節敗退。


    看那在大理一角的護城將軍,都能如此不待見大宋人就知道。


    不是單單隻有大理看不起大宋,而是大宋真的令身邊各國都看不起。


    若不是中間還有著蘇辰大發神威,估計大理之後也不會用那麽好的態度,來對待他們。


    而李相宜和笛飛聲這種年紀,正好長大的時候,耳邊一直都能聽見大宋越來越不行的消息。


    對於在這種環境長大的少年來說,也是一件非常難受的事情。


    國弱,上還有昏庸皇帝,這就算是想要為國出力,都還不知道能怎麽出力。


    看看那嶽飛大元帥就知道,整個大宋,有誰不知嶽帥的為國之心。


    隻是就算是這樣的人,依然逃不過昏君的手段。


    想到這裏,就連蘇辰也忍不住喝了一口酒,隻是卻難以釋懷。


    或許是想到,自己曾經心中什麽天真的想法,李相宜自嘲一笑。


    “我曾想過,有朝一日,要將四顧門做大,分部開遍大宋全國,收留那些因為戰爭而失去家庭的兒童。”


    “教導他們武藝,壯大我們四顧門,讓四顧門成為大宋江湖當中唯一一個聲音,能一統江湖。”


    “隻有這樣,才能匡正大宋的江湖,以江湖之力來扶持大宋朝堂,振興大宋國威!”


    “隻是可惜,可惜,是我太天真,不過現在看來,我這天真,說不定還救了四顧門。”


    “畢竟,就連嶽帥都能這樣慘死,換成我李相宜上去,怕也隻能落得一樣的下場。”


    “這世道不公啊,為何我等有誌青年卻是找不到一處,能為國出力,而不用擔憂的地方。”


    李相宜狠狠的,像是報複一樣,把那酒壇裏麵的酒水,全都直接倒進了嘴裏。


    那酒水和臉上的淚水交織在一起,讓人不知,這打濕衣服的,是酒水還是淚水。


    蘇辰心中大為震驚,倒真是沒有想到,一向在身邊沉默寡言的李相宜,心中竟有著這麽一番報複。


    本以為,四顧門,大宋江湖,就已經是李相宜心中的全部。


    隻是現在看來,那些兒女情長,江湖恩怨,從來不是他心中的第一目標。


    似乎是感覺到蘇辰心中的驚訝,李相宜也是搖了搖頭,指著天上的星辰。


    “其實我也沒有那麽偉大,我就是一個逃兵,那些也隻是年幼時,心中一些可笑的想法。”


    “本來,在我中毒之後,無法再度迴歸巔峰之時,在我心中便想著要歸隱田園,種花種菜,了此餘生。”


    “就算是迴大宋,我心中依然沒有想到這些事情,我總以為,我已經忘記了。”


    “隻是,在我碧茶毒消,渾身上下,擁有使也使不完的力氣,再度迴到大宋。”


    “見到大宋這四分五裂的江湖,見到大宋這衰敗頹唐的朝堂,我的心裏,就仿佛被刀割了一下。”


    “我等江湖人,有著這一把子的力量,全是整日,在這裏弄這些陰謀詭計,互相爭鬥。”


    “甚至還有人聯合異族,隻是為了自己心中那點小小謀劃。”


    “這大宋江湖令我太失望了……”


    李相宜意誌消沉,就連平日裏,那銳利無雙的眼神,此時也好像沒了方向,充滿迷惘。


    江湖,江湖。


    若是沒有家國了,哪裏還有什麽江湖。


    大好男兒,心中若是連這點抱負都沒有,那才奇怪。


    蘇辰明白,此時的李相宜,隻是心中迷惘,不知自己接下來應該前進的方向在哪裏。


    聽見李相宜如此消沉,找不到未來的方向,蘇辰卻是搖了搖頭。


    蘇辰知道,李相宜這是找不到,他作為江湖高手,能報效祖國的想法。


    先是喝了一口酒,沉默一陣,蘇辰這才緩緩出聲道出:


    “誰說,江湖人便沒有報效家國的能力?”


    “想那出家抗金的王重陽道長,他動用數千人力,建活死人墓。”


    “在裏麵建起一座龐大地宮,墓中機關重重,暗藏器甲糧草,作為抗金起事的大本營。”


    “這些年來,不知為前線各路將領,幫上了多少忙。”


    “他本人坐鎮終南山,帶領全真教弟子,更是不知打退了多少異族高手。”


    “還有那鎮守襄陽的郭大俠夫婦。”


    “想當初,兵家要塞襄陽被那蒙元大軍團團包圍,危在旦夕。”


    “正是郭靖與黃蓉這對伉儷,辭別師父洪七公與父親黃藥師,從華山趕赴襄陽守城。”


    “他們替換下了,那膽小如鼠的守城官員,帶領一眾士兵,還有江湖好手們,生生在蒙元大軍,接連不斷的衝擊下,守住了襄陽。”


    “什麽叫做江湖人,他們這才叫做江湖人,行的是江湖事,做的卻是報效祖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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