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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查林龍的身世在經過一段時間後並沒有什麽太大的進展,皮夏夏斷斷續續地從掌門師父那裏知道了後續的調查狀況,但也僅僅是過程而已。倒不是沈侯刻意瞞著皮夏夏什麽,隻是林龍背後運作的那些人太過狡猾也太過果斷,早在皮夏夏把林龍帶走後,就銷毀了他們所能查到的所有證據。林龍過去居住的宅院已經徹底移為了平地,什麽都不剩下了。什麽蛛絲馬跡都沒有要找人談何容易。


    若是林龍有記憶,找起來倒是能方便很多,但最大的問題就是林龍什麽都不記得了。關於自己過去怎麽被研究,受到過什麽樣的折磨,最開始又是怎麽被抓住的,全都一無所知。


    現在的林龍除了依賴睜開眼後見到的第一個人,皮夏夏,並且將之當成自己的母親外,其他的什麽感覺都沒有。哪怕試探著在他麵前提起他過去或許被人折磨了,他也半點感覺都無,並不存在沒有記憶,但痛苦和憎恨依舊存在的情況。記憶和感情都抹消得太過徹底,幾乎什麽都沒剩下,也沒有什麽可以當做線索來偵查背後的人。


    事情毫無進展。而凡界老家的人也對林龍沒有任何印象,從他們那兒也同樣得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查探林龍身世的事情,一下子就陷入了死胡同裏。除非那些人再冒出來蹦?,恐怕很難再找到什麽線索了。


    “這些人,一天天地到底想做些什麽啊”皮夏夏對隨心抱怨道。不管是林龍的事情,還是邵少念的母親家族的事情,都扯上了什麽研究。為了變強,難道都失去做人的底線了嗎


    “這就是人類嘛。”隨心對此倒是半點沒覺得有什麽稀奇的。她見過的醜惡的事情實在太多,以至於這些個事情在她看來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人類本來就是會為了自身利益不擇手段的生物。更何況是在強者為尊體現得更加淋漓盡致的仙島。因為有著相比起凡人來說更加強大的毀天滅地的力量,人心也隨著力量膨脹起來,變得更加危險了。


    當你隨便抬抬手,就能殺死一個生命時,你就會覺得,好像這並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這並不僅僅是物理操作上的難度,也是心理上的障礙在慢慢變小。放到凡人中,很少有一個凡人能毫不猶豫殺死另一個人,但若那不是個人,是隻牲畜呢甚至,那不是牲畜,隻是昆蟲呢比如蚊蠅。殺死一隻蚊蠅在實力上有什麽困難嗎在心理上又有什麽障礙嗎


    沒有。


    當人類擁有遠超他人的力量,又沒有足夠的善良或是自我約束能力時,這種落差,會慢慢讓周圍的弱者變成他眼中的蚊蠅。


    “我聽說,作惡越多,登仙時天雷越兇,是這樣嗎”皮夏夏問隨心道。


    “準確來說不是作惡越多登仙就越難。”隨心搖了搖頭“重要是因果。惡不一定是惡,善不一定是善。常人眼中的善並不見得就是天道眼中的善,惡也是同理。最後人類的言行舉止所結成的惡果越多,登仙時的天雷就越恐怖。話是這麽說,但又有多少人能成功登仙,大部分人根本等不到天雷的懲戒就已經死去了。”


    “但大部分修仙者,確實是為了最後一步去的。”哪怕明知自己天賦不足,運氣不足,登仙無望,也還是在努力追趕著目標。得過且過的人,在仙島比凡人要來得少。這是因為,在進入仙島的過程中,沒有希望的人就已經被篩掉了一大半。


    “或許吧。但人總是死到臨頭才知道後悔嘛。這也是人類的劣根性之一,沒辦法。”隨心看向皮夏夏“你今天總是在說些這樣的事情。就這麽在意那個孩子的事情嗎”


    “算是吧。不如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吧。”皮夏夏歎了口氣“我想起了之前碰上的應朝陽的事情了。我討厭這樣的事情。”


    “我也不喜歡,”隨心道,她的語氣有些冷淡,顯然對此並沒有太多共鳴,雖然長相上看起來除了是靈體的形態,不管是五官還是四肢,都是人類的模樣,但不管怎麽說,隨心的本質並不是人類,自然也缺乏部分人類的情感“但你以後還會碰到更多。”她的聲音稚嫩,但語氣卻老氣橫秋的“你得學會適應。”


    “我不要,”皮夏夏毫不猶豫地否定了“我永遠不會適應這樣的場景。我要保留這股憤怒,以後每當碰到類似的情況時,就用這憤怒去教訓那些始作俑者。”力量越大,責任越大,現如今的皮夏夏,也稍微體會到了一點這句話的真意。


    “你你高興就好。”隨心瞅了皮夏夏兩眼,半晌後含混道。


    “不過,我得告訴你,你所做的也未必是正確的。”隨心提醒道。


    “什麽意思”皮夏夏有些不解。


    “剛才我就說了吧。對天道來說,天雷的強度會受到惡果的影響。就因果的角度而言,人類所認為的善或許是惡也不一定。”隨心道“所以,哪怕你自認為幫助了他人,做了好事,也不見得是善,在天道那裏,或許會因為一些你所不知道的緣故,被歸結為惡。”


    皮夏夏愣了一下,看著隨心看似滿不在乎,但卻又隱隱藏著擔憂的眼睛,笑了“這話由我來說總覺得有些奇怪,看起來像是反派說的。但是我想,是否正確還是得看自己。隻要我問心無愧,就足夠了。我想變強,想要幫助出現在我眼前的即將受到傷害或是正在受到傷害的人。不是為了他們的感謝,僅僅是為了自己的良心,為了能讓我自己抬頭挺胸地活下去。”


    “而且,天道不是一直都不願意讓凡人成仙嗎修仙是逆天而為,師父和師兄都曾經對我強調過。不管怎麽樣,在踏上修仙之路時,我已經惹得天道不快,那我為什麽又要去糾結天道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的道,並非是天道承認的為道,更重要的,是自己承認。修仙是逆天之舉,指望天道認可是不可能的。天道是不可能認同凡人成仙的,所以才會在登仙時降下天罰。這並非是為了考驗,而是為了懲戒妄圖窺得天機的修士,並且阻止他她進入仙界。


    修仙的過程,並非是為了讓自己變成天道所期望的理想的仙人模板,而是為了成為更加優秀的自己,不斷地努力進取,完善自己的力量和人格,最後突破天道的限製,飛升成仙。天道雖然不願意讓凡人成仙,但它所能起到的阻礙作用也是有限的,否則凡人恐怕在開始修仙時,就被看他們不爽的天道給劈死了。


    也是因為如此,最後成仙的人往往都非常有性格。越是修為高的人,越是自信,這種自信幾乎要到了固執、頑固的地步。但在仙島上,修為越高越受人尊崇,也越容易獲得良好的生活環境,這種普羅大眾都認同的世界觀,讓優秀的人被捧在手心裏長大。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會變得自我、固執己見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不是所有優秀的人、所有固執己見的人都能成仙,這並非是天道的結果,而是整個世界共同的影響。保護他人,被他人保護,傷害他人,被他人傷害。這些都不是天道所造成的。


    要成仙,首先必須正視自己,所作所為並非是順應天道,而是為了順應自己。堅持自我的人未必能成仙,但成仙的人必定堅持自我。當然,在成長的過程中,“我”發生變化,也是正常的。但不管怎麽樣,左右搖擺是不行的。


    容易動搖的人,從根本意義上來說,就是無法成仙的。


    或許體貼他人也很重要,做事情考慮別人的看法,皮夏夏也並不覺得錯誤。但同樣的,什麽都考慮他人的話,是無法行動的。


    “我要自私地選擇幫助自己想要幫助的人,為了自己而活。”皮夏夏如此下結論道“如果要成仙,我就想做這樣一個自私的仙。”


    “”隨心看著皮夏夏,沉默了。這也算是自私嗎若是這個世界上自私的人,都向皮夏夏看齊的話,自私都會變成美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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