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此番有空出來一趟,嶽不群又在長安待了一段時間,直到十一月底,這才返迴華山。


    年關將至,嶽不群身為一派之長,多少總要對弟子們進行一番功課檢驗。


    先是別院中的小弟子們,自另修整改過的《元虛心法》後,眾小弟子的功力進境不錯,根基也不類前幾屆弟子那麽虛浮了,看來年後再去新月部走一趟,讓那些年長一點的弟子也改修新的《元虛心法》,或者轉修《華山心法》。


    隨著功力的增長,眾小弟子們的劍法拳腳方麵進境也不錯,文課雜學也頗為喜人。嶽不群勉厲了一番諸大雜學教授,並發放錢物禮品,恭送他們下山過年去。五個負責管理教授基本功的年長弟子,也得到嶽不群的獎勵。


    再後就是檢驗親傳弟子的功課了,令狐衝還在思過崖上,梁發、施戴子、高根明三徒還在閉關苦練劍法,就由陸大有開始。


    隻見陸大有一幅萎萎縮縮的樣子,頗令人起疑。定眼一看,隻見陸大有右頰上貼了一大片膏藥。從藥味上看,那是嶽不群改良後的外創傷藥“玉真膏”,藥效頗好,還可修複創疤,有美容之效。與治內傷的“歸元丹”,解毒的“正氣丹”,正骨的“盤龍膏”皆為華山弟子闖蕩江湖的必備之物。


    “臉上怎麽迴事,如何受傷的?”嶽不群淡淡的問道。


    陸大有答道:“迴師父的話,昨日練劍不小心,迴劍時劃了一下!”


    嶽不群一怔,練劍十數年,這長劍幾乎如同手臂一般好使,怎會劃了一下?又見他伸色間氣憤多於慚愧,料想必有別情,便道:“大有,到底是怎生受的傷?難道你連我也瞞著麽?”


    陸大有見隱瞞不過,便氣憤憤道:“師父,不是弟子膽敢欺瞞你,隻是怕您老人家生氣,因此不說。”


    嶽不群感覺奇怪的問道:“是給誰刺傷的?”


    陸大有道:“昨日我教林師侄練劍時,他剛學會了那招‘有鳳來儀’,我一個不小心,給他劃傷了臉。”


    “有鳳來儀?”那是華山劍法的六十一招了。嶽不群記得曾讓陸大有每十天傳授林平之一招劍法,好讓他有吸收領悟關健訣竅的時間。全部授完要將近兩年時間。這才多久?五個月吧,怎麽就學到有鳳來儀了?


    嶽不群突然思到了一事,立即喝道:“華山弟子頭三年苦學基礎劍招,之後再學華山劍法,你是在第五年上才學的有鳳來儀吧。雖然林平之跳過了三年的基礎,但這才幾個月,便練到了有鳳來儀?這進境太過迅速,根基定然不穩。難道林平之天縱聰明,有什麽過人之能?大有,這等以求速成,於他日反有大妨礙的教學之法,我是這般教你的?”


    陸大有當即跪下,一臉苦澀的說道:“其實弟子早在兩月之前,便沒有教林師侄劍法了,這兩月以來,一直都是羽裳師妹在教他。”


    嶽不群眉頭大皺,喝問道:“兩個月沒教他劍法了,我吩咐的事情你竟如此無謂,當真好大的膽子。”


    陸大有見嶽不群發怒,頓時嚇得連連叩頭道:“師父,不是弟子不願教啊,弟子頭三月總共教了林師侄九招劍法,但是林師侄嫌棄弟子武功低微,不願再度求教,反而跑去向羽裳師妹求教去了。”


    嶽不群頓時被氣樂了,說道:“羽裳雖非華山派弟子,武功是比你這懶散的家夥高明一些,但是也高明的有限,向她求教,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陸大有立即連連點頭應聲道:“是是是,弟子也是這般想的,那林平之當真膽大之極,羽裳師妹按輩份,那可是她的師姑啊……”


    嶽不群橫了他一眼,又看了眾弟子一眼,沉聲說道:“此事不許亂說,鈞兒,速將羽裳與林平之喚來。”


    “是,師父。”陶鈞立即拱手應聲而去。


    不多時,陶鈞就將躲在蛇穀一帶練劍的嶽羽裳與林平之帶迴。嶽不群在這小段時間裏,好生的思想了一下,女兒大了,心思也敏感了,也許與林平之的感情還沒有到達那一步,但是強壓的話,說不定反會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嶽羽裳與林平之一見陸大有跪在嶽不群麵前,頓時愣了愣,旋即想到了什麽,一幅惶恐不安的樣子。林平之一聲不吭,也跪在了陸大有的身旁。嶽羽裳則不安的走到嶽不群身側,低低的喚了一聲“爹爹”,便不吭聲了。


    嶽不群麵無表情的衝林平之問道:“聽說這兩個月來,你並沒有同你陸師叔學劍,而是跑去尋你嶽師姑學劍去了。”


    “是……”林平之垂頭小聲的應道。


    嶽不群點點頭道:“為什麽?”


    “弟……弟子想快些學好劍法武功,迴去幫助爹爹媽媽,抵抗來犯我福威鏢局的敵人。”


    嶽不群冷笑一聲道:“所以你就棄我華山派,另投他派嘍?”


    “啊?”林平之驚得抬頭猛瞧嶽不群,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爹爹,女兒教林師侄學劍,怎麽就叫另投他派呢?”嶽羽裳一臉焦急的模樣,卻不知嶽不群為何會如此的說。但她知道,不得本師允許,拋棄本師,另投他師,這是很嚴重的事件,嚴重到欺師滅祖,遭至本師追殺的地步。


    嶽不群淡淡的說道:“你雖是我的女兒,但你是神女峰分枝,巴山堂燕氏一脈的首徒。而林平之乃是我華山派掌門嫡傳第二代首席大弟子的記名弟子,你說你教他學武練劍,這算不算是林平之拋棄了本師,另投他派?”


    “啊?”嶽羽裳驚住了,還可以這麽解釋麽,“可……可諸位師兄不是也教了我劍法麽?”


    嶽不群搖搖頭道:“你是我的女兒,華山派是你家,學些自家的劍法又有什麽,可諸位師兄師弟可曾向你求教過你師父師叔所教給你的劍法武功?”


    “唔……好像不曾。”


    “這就是了。”嶽不群點點頭道:“你諸位師兄師弟未得我與你師父的同意,是不能學你所擁有的武功劍法的,如果偷偷學了,那便是江湖大忌。所以我問罪林平之,正是身為華山派掌門人的職責。”


    “可是女兒教給林師侄的,也是華山派的劍法啊。”


    “但不是由我指定之人傳出,這也是一種忌諱。當年武當派的張三豐真人,因峨嵋派的開派祖師郭襄女俠教了他一套少林的羅漢拳,立即被少林派視同偷學武功的大惡之人,差點被殺。因之叛出了少林,後自創武學,建立武當一派。所以,你切莫以為這是小事,放在他派,那是要死人的大事。”


    嶽羽裳嘟著嘴狠狠的一跺腳道:“女兒錯了,以後不教他便是了。”


    嶽不群笑了笑道:“幸好隻是本門自已的事,如果是別派人物,說不定就要動手打你,以懲你小視他派武學之罪了。”


    “那……那……爹爹你要如何懲罰林師侄?”


    “你在一旁看著便好。”


    “哦……”


    嶽不群抬眼望向林平之道:“林平之,你可知罪?”


    林平之哪裏不知自已這是犯下武林大忌了,連忙叩頭應道:“迴稟師祖,弟子知罪了。”


    嶽不群點點頭道:“那麽就有兩個懲罰方案,一是驅逐下山,日後你不再是我華山派的弟子了,也不許你再使用本派的武功劍法,違者,江湖追殺至死方休。”


    林平之頓時大汗如同泉湧,連連叩頭道:“師祖,不知第二個懲罰方案是……”


    “重責三十大板,自已尋處靜地麵壁思過半年時間。日後如若再犯,擊碎丹田,折斷四肢,拋下山去,自生自滅。”


    林平之渾身顫抖了一下後,叩頭應道:“弟子選第二個懲罰方案。”


    “好,陶鈞,英白羅,由你二人負責行刑。”


    “是,師父。”


    陶鈞,英白羅立即拱手應命,將林平之帶了下去。他們二人深恨林平之對嶽羽裳起了心思,下手不免重了一點。


    三十大板,比之平素的六十大板都來得嚴重些。但是林平之居然死死的咬住嘴唇,縱然咬破,差點暈過去了,也是一聲不吭,有那麽一股子狠勁。


    嶽羽裳見了,心疼不已,但是卻什麽也不能說。就如平素令狐衝被打,說了也是無用。


    “南傑書。”


    “弟子在。”一名十六、七歲的弟子立即出來應聲道。


    “你是學醫術的,這林平之的刑傷,就由你來症治吧。等他傷勢稍好後,立即讓他去麵壁思過去。”


    “是,弟子領命。”


    “師祖……”林平之掙紮著欲要起身。


    “有話爬著說也行。”


    “是,師祖。”林平之吞了吞口水道,“聽說……我爹爹媽媽……在數月前……被……被……天下會的人給害死了……”


    嶽不群一驚,當即站起身來喝問道:“鎮南夫婦死了?是被天下會害死的?這是誰人說給你聽的?”


    林平之咬牙不語,半晌後方問道:“弟子隻想問問,這是否屬實?”


    嶽不群神色數變,看了看在場的弟子後,隻有勞德諾不在,立時明白了這是嵩山派的反間之計。不談林鎮南夫婦是否真的死亡,如果林平之知曉了自已是天下會的盟主,必然會認定是自已害了林鎮南夫婦。


    好毒啊,看來林平之還不知曉天下會的盟主是自已,方才出聲詢問。想來嵩山派的目地,就是想令自已得不到辟邪劍譜吧,可惜,他們失算了。


    嶽不群揉了揉眉頭說道:“天下會乃是東南一帶的商人聯盟,總共三十八家,我華山派也是其中的一家,而我更是天下會的盟主。”


    “什麽?”林平之大驚失色的望著嶽不群,幾乎要崩潰了。


    嶽不群冷哼一聲道:“你胡想什麽?你爹爹與天下會的各家關係菲淺,福威鏢局在十數年間從四省之地擴張至全國十三省之地,天下會助力不小。你以為光憑你爹的那兩下功夫,能掌控得了這麽大的局麵?”


    “可……可……為什麽……”


    嶽不群搖搖頭道:“這消息是誰傳給你聽的?他的心思必定陰險歹毒。”


    林平之張了張嘴,但始終沒有把勞德諾的名字道出。嶽不群暗暗生怒,旁人的幾句閑話,便心生狐疑。既信不過華山,也信不過自已。那他武功越強,對華山派與自己就越發的不利。


    看來他的武功,在尋迴林鎮南夫婦前,是不能再教了。要教也是保留性的教學,最多教些旁門功法,不教嫡傳的華山武功。幸好隻是收歸為內門弟子,而不是親傳弟子,不然還真是難辦。


    還有,日後必須要嚴格按照收徒標準,隻收十歲左右的單純小童為親傳弟子。年長的絕對不要,隻能留作外門或內門弟子,更不能入主成為華山派的核心力量。如此從小培養起來,方才不會有太大的異心。


    “你放心,你爹爹媽媽的事情,我會派人去探察的,半年之內,定會查個清楚明白。”


    “是,多謝師祖。”


    林平之被帶下去後,嶽不群又轉頭望向陸大有,看了半天的好戲,正自歡喜的他頓時一驚,連忙肅容以對。


    嶽不群冷冷的問道:“我讓你教授林平之練功學劍,你為何一點也不用心?”


    陸大有縮了縮腦袋道:“林師侄總是一幅世家子弟的傲氣,弟子認真教他時,他卻一點也不用心,更對弟子冷麵相待。弟子心中有氣,便道:什麽時候知曉尊師重道了,再來尋弟子不遲。哪知他轉身就去尋羽裳師妹去了。”


    “但是此事已過兩個月了,也不見你來報我知道。可見,你根本就沒把此事,更沒把我這師父的吩咐記在心中。”


    陸大有委曲的不禁想哭了,說道:“師父,你老人家下山快兩個月方迴,弟子尚且來不及稟告啊。”


    “哼,稟告此事又需多久時間,不過幾句話罷了。可見你還是私心自用,不願與我說清,隻想借機整治林平之,是也不是?”


    陸大有心思被說中,頓時垂頭喪氣的答道:“是,弟子知錯了。”


    嶽不群長歎一聲道:“大有,你雖與林平之年紀相仿,但你畢竟是他的師叔。身為尊長,關心愛護子侄是你應有的責任。一個門派想要長治久興,同門之間的關係必要融恰才好。如果相互指責漫罵,相互陰謀算計,縱然強盛如少林武當,那也會突然崩塌,不複存在。此事看著雖小,但如被有心人利用,指不定會演變成大事。所以,你,還有你們,都不可小視才對。”


    “是,師父,弟子受教了。”


    “大有,此事你的錯誤也不小,便重責二十大板,好給你提個醒,多多記在心間吧。”


    “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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