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玉寒的一隻腳已經邁下了台階,但聽到張丹的叫聲又收了迴來,轉過身來,輕鬆笑著給張丹打招唿道:“張老師好!”


    “你在這兒幹嘛呢?”張丹繃著臉問道。看似嚴肅,眼睛裏充滿了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恐懼。


    羅玉寒看著張丹的苦瓜臉,依然笑眯眯地迴答道:“張老師,實不相瞞,我就是來找老師你的。”


    “既然你來找我的,為什麽到了門口卻不進來,反而走了。”張丹逼問道。


    羅玉寒感覺到張丹已經起了疑心,依然不慌不忙地說:“張老師哈,我本來要敲門進去的,可當我聽到你和張慶豐老師正討論什麽,我怕打擾你們,所以就沒進去。”


    “羅玉寒,你聽我和張慶豐老師說話了?”張丹神情緊張地問道。


    “聽到了哈,不過隻聽到一部分,怎麽啦?”


    “你都聽到什麽?”


    羅玉寒裝出仔細迴想的樣子,斷斷續續地說:“好像你們談到了土壤……播種發芽什麽的。”


    “就這些麽?”


    “對了,”羅玉寒振奮一下,說,“還有種花種草,摘花除草什麽的。”


    張丹聽到花草,臉色緋紅,手不自覺地放在肚皮上,不自然地笑笑,問道:“就這些了?”


    “就這些了!隔著門呢,我隻能聽這麽多了。”羅玉寒坦率地說。


    張丹見羅玉寒態度很認真,不像撒謊的樣子,這才放鬆了很多,笑著說:“羅玉寒同學,你偷聽別人,尤其是老師說話這習慣可不好,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其實我和張慶豐老師也沒說什麽,就是討論一下關於土地,廣義上說,就是地理方麵的知識,如果你想知道,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老師,不需要你告訴我,我知道你們在討論什麽。”羅玉寒眨巴眨巴眼睛,一臉真誠地說,“我想肯定是這樣的,張慶豐老師本來農家出身,喜歡幹農活,他在桃花河邊或者其他哪個地方承包了一塊土地,用課餘時間種點花呀草呀,一來陶冶一下情操,二來滿足自己的喜好,現在雖然還不到播種的季節,但種子已經發芽了,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所以才向你這個地理老師討教,問些氣候土壤等相關問題,我來的時候,你正在給他傳授關於種植方麵的知識,老師,我說的對麽?”


    張丹把手從小腹拿開,兩手拍了兩下,誇獎道:“羅玉寒哈,你太聰明了,我現在才發現,你成績好都是有原因的,你的想象力太豐富了……不說這個了,說吧,你來找我幹什麽。”


    羅玉寒明明在調侃張丹,但張丹不但沒聽出來,反而奉承了羅玉寒一番,這讓羅玉寒大感意外。


    “老師,事情是這樣的,童小堯同學都兩天沒來學校了,張雅琴老師派我來問問你,看童小堯是病了還是怎麽啦,你是她小媽,你肯帝知道原因。”


    “啊?小堯都兩天沒來學校了?我這兩天身體不舒服,也沒上課,不知道這迴事,不過,這兩天他好像也不在家裏,要麽我打個電話問問他老爸。”


    羅玉寒點點頭,說:“老師,你先去吃飯吧,等吃了飯再打電話不遲,我也該吃飯了,吃過飯把情況給張雅琴老師匯報一下。”


    羅玉寒告別的時候,張丹反複交代,希望羅玉寒別把剛才聽到的話傳揚出去,理由是,老師的正業是教學,承包土地屬於不務正業,如果讓其他老師知道了,私底下會說閑話的,如果校長知道了,說不定還要受到批評。


    羅玉寒拍怕胸脯保證道:“張老師,你放心,我嘴巴一向很嚴實,不管該說不該說,我都不會亂說的。”


    “你可真是個好孩子,趕緊吃飯去吧。”張丹給羅玉寒揮揮手,示意羅玉寒離開。


    羅玉寒下樓拐彎,假裝去學生食堂,等張丹走進老師食堂,才打了個拐,去找張雅琴老師了。


    一股飯菜的香味從張雅琴老師房間裏飄蕩出來,直撲羅玉寒的鼻子。羅玉寒抬手敲門,張雅琴給羅玉寒開門。


    “張老師,童小堯無故曠課的事,我已經問過張丹老師了。”羅玉寒進門就說。


    “羅玉寒,張丹老師怎麽說的,童小堯到底是咋迴事。”張雅琴笑著問道。


    羅玉寒深深唿吸一下,朝茶幾上看看,隻見一碗米飯冒著熱氣,茶幾中間放著一個不鏽鋼盆子,盆子裏裝滿了大燴菜。粗看像是豬肉燉粉條,不由讚歎道:“張老師,你好口福哈。”


    張雅琴猶豫一下,說:“羅玉寒,看把你饞的,不是老師不請你吃飯,是因為老師隻做了一個人的飯,我就是不吃,也不夠你一個人吃,所以就沒邀請你,如果你實在想吃,老師再做點。”


    這本來是一句客氣話,沒想到羅玉寒毫不客氣地走茶幾邊,坐下後拿起筷子,從盆子了夾起一塊排骨塞進嘴裏,咀嚼兩下,欣喜地說:“張老師,你的手藝太好了,比外邊買的飯好吃多了,既然你請我吃飯,我總的給你點麵子,這些飯菜歸我了,你再去做點。”


    張雅琴略皺眉頭,但很快笑笑,說:“好吧,你慢慢吃,我再去做點。”


    廚房你米飯還有剩餘,豬肉和粉條都是現成的,用天然氣做飯也很方便,半個小時後,一盆熱氣騰騰的排骨從廚房端出來放到了茶幾上。


    “羅玉寒,張丹老師怎麽說的?童小堯是病了還有家裏有事?”張雅琴問道。


    “張丹老師的種子發芽了。” 羅玉寒把筷子伸向盆子,含糊不清地說。


    “都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好好說行不行。”


    羅玉寒把嘴裏的排骨咽進去,解釋道:“張慶承包了張丹老師的肥沃的土地,不但播種了,而且種子已經發芽了。”


    張雅琴緊皺眉頭,拚命迴想羅玉寒說過的話,試圖理解到底是什麽意思,但經過一番努力,還是沒弄明白,於是放下筷子,看著羅玉寒,說:“老師教你去張丹老師關於童小堯的情況,你怎麽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羅玉寒,幸虧我是你的語文老師,換做別人,肯定認為你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


    “嗬嗬,張老師,你可真有先見之明,這事還和體育老師有關,事情是這樣的,”羅玉寒又把筷子伸向張雅琴剛端來的盆子裏,夾了一塊排骨塞進嘴裏,才慢條斯理地說:“我站在張丹老師門外,剛要敲門,聽到張丹和張慶豐老師之間的對話,從他們對話的內容,我聽出了大概,張丹不守婦道,勾搭了張慶豐,張慶豐在張丹肥沃的土壤裏播種了種子,現在種子發芽了,張丹不依不饒,非要嫁給張慶豐,而張慶豐又不答應,所以兩人差點吵起來了。”


    張雅琴緊皺眉頭,張大嘴巴,愣了半天才問道:“你的意思是,張丹老師和張慶豐偷情,張丹懷上了張慶豐的孩子,張丹現在非要嫁給張慶豐,是不是?”


    “老師,你的理解力太好了,就是這麽迴事。”羅玉寒誇獎道。


    “不可能哈,張慶豐根本就不喜歡張丹,好馬怎麽會吃迴頭草呢?”張雅琴自言自語道。


    羅玉寒揮揮手,反駁道:“張老師,此言差矣,首先,張慶豐根本就不是什麽好馬,甚至連小毛驢都不是,充其量就是一頭豬而已;其次,即使他是好馬,可張丹強迫他,他沒經受住誘惑,就啃了幾口,這麽就啃出麻煩了。”


    張雅琴點點頭,說:“你分析的有點道理,可是,誰能證明張丹懷的是張慶豐的孩子哈。”


    “這問題嘛,你該去問張丹,或者去問張慶豐,我哪裏知道哈。”羅玉寒順口接了一句。


    “羅玉寒,這種事我怎麽好去問呢,再說,不管她懷的是不是張慶豐的孩子,與你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羅玉寒點頭道:“沒錯,是張丹懷上了別人的孩子,又不是你我,我們瞎操什麽心哈。”


    羅玉寒再次重複了“你我”,張雅琴聽起來很刺耳,瞥了羅玉寒一眼,不高興地說:“羅玉寒,你說話能不能注意點,組織好了語言再往外撂,若讓外人聽到了,好像我和你之間發生了什麽似的。”


    羅玉寒撲哧一笑,說:“張老師,是你先說與你我沒關係的,我隻不過是重複了你的話而已,你反而指責我,好像我多下流似的。”


    “很多話都是重複了才出問題的,另外,說話的語氣不同,語境不同,意思也不同,有時甚至截然相反,你剛才的重複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我批評你,當然有我的道理。”


    羅玉寒見張雅琴加重了語氣,怕繼續說下去還會引起更多的誤會,就想放棄這個話題,嘿嘿一笑,擺擺手,說:“張老師,還是那句話,是張慶豐的種子發芽了,又不是我的種子發芽了,是張丹懷孕了,又不是你懷孕了……”


    羅玉寒正說得起勁,張雅琴突然用筷子指著他,厲聲嗬斥道:“羅玉寒,你閉嘴,你再耍流氓,看我怎麽收拾你。”


    話音剛落,咚咚咚敲門聲響起,不等張雅琴迴應,外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張老師,誰在裏麵耍流氓了,你開門,我替你收拾他。”


    羅玉寒和張雅琴都聽出來了,是張慶豐的聲音。張雅琴嚇得臉色白不拉幾的,用筷子指了指羅玉寒,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指責道:“都是你惹的禍,看你怎麽收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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