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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在有那麽一段連小手都沒拉過的初戀。


    他並不是一個細心的人,至今迴首,陳在仍記不清楚當初和魏伶俐的初見是如何如何,也不記得兩個人到底是怎麽迷迷糊糊在一起的。


    在他的印象裏,魏伶俐總是像一朵纖弱的白色小花,聊天時說的話也經常讓他搞不明白。


    就像他搞不明白她為什麽說答應了他的告白。


    什麽告白?哪來的告白?怎麽就告白了?


    他懵逼。


    但魏伶俐睜大了眼,臉色蒼白,一瞬間淚眼朦朧地說:“陳在,你,你難道是在捉弄我嗎?”


    這樣看起來就像是他欺負了她似的。半大的男孩被這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弄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迴應,隻得搖頭。結果便是第二天全班都知道兩個人在一起了。


    這段戀情的開頭是挺迷,但既然在一起了,自然就要好好履行男朋友的職責。


    陳在翻了無數本書,包括《戀愛指南》《如何當好一個男朋友》《給女朋友一個驚喜》等等等,一邊吐槽著這作者絕對是女的,一邊卻又老老實實地背下了裏麵的所有知識點。


    他的初戀並非是彩霞式猜不中結局。這段感情,他猜不中結局,連開頭也沒猜中,甚至過程都是假的,真是讓人蛋疼。


    學校西北角。


    “小在。”


    故事的女主角穿著白裙子坐在竹林中央那一塊大石頭前,仰著小臉,笑容明媚,“你能來,我真的超級開心的。”


    陳在心情複雜,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魏伶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神情中卻流露出一絲傷感,解釋道:“因為之前你好像一直在躲我……”


    陳在終於忍不住道:“我沒有在躲你。”


    魏伶俐抿唇,還沒等她說話,便隻見對麵少年的唇邊牽出一抹釋然的笑,淡淡補充道:“我隻是沒有再故意偶遇你。”


    心跳莫名加速,魏伶俐忽然就有種提複合的衝動。現在的陳在人氣已經不低了,單是看她偶爾偷偷在他直播間時粉絲們瘋狂刷的禮物,就能知道陳在絕不再是之前那個為了買個禮物要攢很久的少年。


    魏伶俐臉頰微紅,她握緊雙拳,像是借了無數勇氣般,“小在,我……”


    然而陳在卻沒讓她繼續說下去,他站在陽光下,神情坦然:“今天我過來,其實是想跟你說,我想直接把你的聯係方式全部刪掉。”


    魏伶俐笑容一僵。


    “我知道你不刪是怕我太難過才說要我們做朋友。”陳在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沒事,我不難過的。”他看著她的雙眼,認真地說道:“我們已經結束了,我們也並不是朋友,我知道的。”


    這個走向讓魏伶俐的心裏驀然慌亂起來,她忍不住開口:“不,不是的。”


    陳在定定地看著她,半晌,像是斟酌了許久,緩緩道:“其實當時我知道你和他的事情,我隻是裝作不知道。但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增加我在你心中的好感度,而是想告訴你,”他頓了頓,喉間充斥著一絲苦澀的味道,“維持你在我心裏的形象好難,你別鬧了好不好?”


    過往的一切已經是過去,他尊重這個女孩的一切選擇。隻是到底是他的初戀,到底是他曾一心一意喜歡過的人,他希望她更好。


    但照著目前的狀況,她的一舉一動都是在消費著他對她的尊重。


    魏伶俐渾身冰涼,她努力地扯出一個微笑:“小在……我聽不懂。”


    陳在垂眸,低聲道:“沒關係。”


    魏伶俐咬緊牙關。她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她是陳在的初戀。初戀,多麽美好的一個詞。她穩了穩心神,張口欲言。


    “呦。”一道冷淡的女聲在靜謐的竹林中猝然響起。


    陳在眼皮子一跳,下意識迴首。


    竹林盡頭,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少女好看的眉眼間一片漠然,單手插兜,踩著陽光而來。


    見兩人看過來,向沉星腳步不停,隻是一笑,多了幾分不正經的意味來。


    “陳在,你不是吧?”她的聲音中像是故意融了幾絲慵懶的魅意,慢悠悠伸出細白的手搭在少年肩上,像是生氣了,語氣卻是撒嬌般:“你可別告訴我你喜歡她。”


    魏伶俐整個人都懵了。


    早在向沉星轉來學的第一天,她對這個女生就充滿了按都按不下去的敵意。也許是因為同性排斥,又或許是因為這個女生連美麗都是冷銳的,讓人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再看。


    陳在滿腦子都是臥槽這都能被找到,肩上少女隨意搭上去的手更是宛若千斤重。他幹笑一聲,磕磕絆絆地應道:“沒有,你,你誤會了。”


    “哦。”向沉星一臉‘這樣啊’地點點頭,唇角一彎,彎起一個無辜又妖豔的笑容。她眨眨眼,拖長了聲音輕輕道:“我想也是。”


    陳在:“……”


    魏伶俐震驚地抬起頭,萬萬沒想到麵前的人居然敢直接這麽針對她。


    “沉星,你,你……”她的眼裏迅速蒙上一層霧氣。


    “嗯?你喊我?”向沉星偏頭,視線對上女孩的淚眼朦朧,頓時吃驚地捂住唇,“你怎麽哭了?”她咬咬指甲,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


    陳在莫名有點想笑,幾乎已經能預測到向沉星這鳥人根本不會說什麽好話。


    果不其然,少女的聲調沒什麽起伏——


    “隻不過忽然想起來,陳在之前說喜歡漂亮的,打遊戲厲害的,不作妖的。”向沉星笑眯眯道:“你跟這三點完全不搭邊嘛。”


    魏伶俐原本有些幹涸的雙眼瞬間積滿淚水,奪眶而出。


    怎麽會這樣?


    原來計劃的是先給陳在一個她過的並不開心的第一印象。她當然不會傻到直接提複合,陳在的致命弱點就是不會對她說狠話,她可以像當初那樣一點一點慢慢來。


    但現在已經完全脫離了她的構想。


    先是陳在完全不留情麵要刪除聯係方式,中間又突然出現一個向沉星,如此強勢,根本把她提複合的路給堵死了。


    現在要怎麽說,怎麽說才能留一線生機?


    魏伶俐腦中紛亂如雲。


    向沉星沒給她說話的機會,看著陳在,語氣中帶著責備:“陳在,人家女孩有男朋友了你就不能避避嫌?別說什麽不是你,難不成還是女孩子特意約你出來的?你當人家是傻逼嗎?”


    陳在:“……”喂。


    魏伶俐從未如此的難堪過,她抿著唇,雙眼通紅,氣得發抖。她愛跟人玩語言陷阱,偷換概念,就算是有人被她坑了來找她爭執,她也總能遊刃有餘地處理了。


    哪想到會遇到向沉星這樣粗暴的人。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紅著眼睛小聲道:“快上課了,要不——”


    “哦對,那你快走啊,小心遲到。”向沉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打斷了她的話語。不欲再做過多的牽扯,旋過身,邁步,漫不經心道:“剛才看到隻鬆鼠,陳在你過來幫我抓一下。”


    說罷,也不管身後人的反應,向沉星徑直走出小竹林。


    剛背過身,她的表情便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竹林綠葉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音,陽光透過竹葉間隙向下投出斑駁了一地的光影。


    身後是女孩終於忍不住了的哭聲,卻並未換來任何安慰,隻是得到少年一句‘迴去吧,快上課了’。


    然後是沉重又急促的腳步聲,陳在小聲埋怨道:“沉星你跑那麽快幹嘛啊?”


    向沉星邁步的頻率不變,冷下來的臉色倒是稍稍好轉。


    陳在的笑容倒是十分明朗,牙白的在陽光下似乎能反光。他跑到她身邊,保持著這幅傻狗似的笑容,半晌,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沉星,謝啦。”


    向沉星懶得搭理他,眼角向下垂著,一副陰鬱、生人勿進的表情。


    “沉星,你居然能發現我來學校了,太讓我感動了吧。”陳在心情好的不得了,在她耳邊喋喋不休:“你今天畫風改了啊,不像之前那樣懟人就冷冰冰的一句‘傻逼,滾’。”


    向沉星目不斜視看太陽,懶得說話。


    陳在也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的處理稱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軟弱。他也煩悶,多麽悲慘,家裏出了事還要榮獲一頂綠帽子,他自認倒黴,尊重她,如今又成這樣。


    他抓了抓頭發,無奈地笑:“我真的不行,我從小就被我媽教要讓著女生,女生一哭我就真的沒辦法說重話,而她又總是哭。”


    或許是心情太好了,向沉星不說話,陳在也能樂嗬嗬地嗨起來,嘮叨個沒完,“哇沉星,我這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你的保護啊,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向沉星受不了,斜眼看過去,擰眉:“搞笑呢?你忘了初中你怎麽被那群垃圾摁在地上摩擦了?不是爸爸路過把你拉出來的?”


    陳在抗議:“那明明是那些人調戲你好不好?”


    向沉星:“調戲誰?”


    陳在:“……我。”


    “嗯。”向沉星收迴目光。


    陳在沉默了一秒,忽然笑了出來,低聲道:“沉星,你別生氣了,我真的不是軟包子。”


    “我知道,閉嘴,你吵死了。”向沉星懶洋洋地看著林蔭大道盡頭的教學樓,“我知道狠話你說不出口,”她輕輕道,“所以我幫你說。”


    陳在垂下眼。


    “沉星。”他喊道。


    向沉星散漫地應聲:“啊?”


    “太他媽感人了。”陳在眼淚汪汪,激動地一拳砸到少女肩胛骨上,“好哥們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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