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寶慶連忙說:“仁濟學校的禮堂裏死了兩個人,身上都有佩槍,目前身份不明,在禮堂西側休息室,發現一件男性風衣,右袖口有兩個彈洞;在西側衛生間,發現兩支勃朗寧大威力手槍和四個彈夾。”


    盧杭點頭沉思。


    施金翹看了盧杭一眼,並沒有說話。


    她能做陳立夫的秘書,自然會看眉眼高低,知道這時候自己說話並不合適。


    盧杭道:“帶我去見見這位賀科長。”


    侯科長立刻領著盧杭等人來到地下刑訊室。


    賀遠見侯科長、徐靖宇、路寶慶都陪著盧杭,不用看都猜到他不是市黨部的書記長,就是中統成都站的站長,再看到施金翹也跟在後麵,就徹底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而且他看到盧杭身後還跟著一個軍官,中校軍銜,看到他就擠眉弄眼,正是和他合夥買了紗廠股票的韓瑞根。


    賀遠記得韓瑞根曾經說過,他是中統成都站行動處代理處長。


    見到這麽多熟人,賀遠臉上再次露出無比真誠的笑容,這特麽哪是中統刑訊室,這比自己家還靠譜。主場!


    “賀科長!這位是中統成都站盧站長。”侯科長一本正經的給賀遠介紹。


    “盧站長!幸會幸會!”賀遠抬抬被捆得像豬蹄一樣的手,熱情的打招唿。


    盧杭看得暗自慚愧,看看人家,這心胸,這氣度,再看看自己手下那個副處長,特麽越看越窩火。


    “侯科長!現在情況未明,我看先不必捆人吧,能不能解開他,大家說話。”


    侯科長嚴肅地仰起臉:“沒問題,我早就覺得不合適。”


    盧杭向韓瑞根使個眼色,韓瑞根立刻上前給賀遠鬆綁,一邊瘋狂擠眼睛,意思要不是我們及時趕到,你可就遭了老罪啦!


    路寶慶在一旁扭扭捏捏,也想上來搭把手,被賀遠一肘子頂開。


    剛才還跟老子耀武揚威,現在老子讓你高攀不起。


    徐靖宇囁嚅道:“站長!這賀遠......”


    盧杭皺眉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徐靖宇立刻不吭氣了。


    在他眼中,最在乎的兩個人就是陳立夫和盧杭。


    現在的陳立夫已經基本不會主動聯絡他,盧杭是頂頭上司,沒有盧杭的肯定和舉薦,徐靖宇這輩子是翻不出中統成都站這道門檻了。


    “我想,這該是一場誤會,不麻煩的話,請賀科長說說事發時現場的情況,這事兒也就好有個了斷了。”盧杭上前握了握賀遠的手,淡淡說道。


    賀遠麵色微變,他想到一件沒有處理好的事情。


    隨即笑道:“沒有什麽大事情,都是誤會啦!昨天徐副處長和路副處長請我吃飯,大家約好今天一起來聽郭公甫的演講,然後也上台發言,當麵給他懟迴去。”


    “沒想到我來得有些晚,到的時候既沒看到徐副處長,也沒看到路副處長。我這人笨嘴拙舌,就想著抄他們的演講詞兒呢,所以一直在外麵等著他們,沒想到裏麵忽然響槍,接著就出來好多人。”


    “我被大家裹在裏麵,排隊搜身,好半天才出了學校......”


    徐靖宇冷哼一聲:“軍統行動科科長,什麽時候這麽窩囊了?怎麽外麵那麽多人都說沒見過你。”


    賀遠仰臉傲然道:“我今天既沒帶證件也沒帶槍,不然學校門都出不來,徐副處長你不會因為我是軍統的,就放任我帶槍出校門吧?你和老路為什麽爽約這件事,咱們有時間可以好好聊聊。”


    徐靖宇閉起嘴巴,不再說話。


    盧杭點點頭,又問道:“那出了校門呢?”


    “出了校門我記得......就在馬路對過抽了根煙,想著是坐黃包車迴去,還是走著迴去。”賀遠裝著迴憶細節。


    “這時候前邊來了輛車,車上下來兩個女人,看來是要去劇場看戲,可是忽然有個男的發瘋,看著那位女士漂亮,想要調戲人家,我也是一時氣憤,就上前去阻止......”


    “沒想到那個家夥居然身上帶著槍,忽然就舉槍要殺人,我身為黨國軍官,當年北上鋤奸都沒怕過,在自家這一畝三分地怎麽能聽之任之......”


    賀遠偷偷瞥向施金翹,見她麵帶笑意,看著自己,眼珠滴溜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賀遠其實心中也一直在猶豫,他故意說得這麽囉嗦,就是等著,看施金翹會不會出聲幫腔說話。


    見她始終不說話,應該是自有想法,賀遠也就放棄現場相認,隻當沒見過她,繼續說下去。


    “我當時一招大鵬展翅搶了那個人的手槍,沒想到他同夥立刻掏槍要殺我,被我先下手為強,把他幹掉,然後先前這個人問我是不是仇家來報仇,說著還要殺我,我隻好又開了一槍,把他也幹掉,然後我就扔了手槍,舉手自首。”


    “這一刻很多人看到了,我相信他們都會給我作證,我是救人,不是殺人。是那兩個人先拔槍殺人!”


    侯科長暗暗點頭,雖然第一次見賀遠,但他為人不卑不亢,說話也比較合情合理,感覺說的都是真話,反觀徐靖宇和路寶慶,每說一句話要先轉八百個心眼,怎麽聽都是假話。


    盧杭摸了摸鼻尖:“我證明賀科長說的都是真話。”


    在場眾人除了施金翹和賀遠,都露出驚訝之色,隻聽盧杭繼續道:“因為我們已經找到了那兩位當事人女性,她們的證詞,和賀科長說的完全一樣。”


    “所以,這件事確實是個誤會,我宣布,錯怪賀科長了,現在就無罪釋放。”


    說著,他再次摸了摸鼻尖,看向賀遠。


    賀遠躬身致意:“謝謝盧站長。”


    心中卻想道:糟糕!是被他發現疑點了。


    剛才盧杭借著握手,實際上把手摸到他右手腕上,立刻讓賀遠意識到,下午擦臉上的妝時,忘了把手腕也洗一洗。


    他隔著風衣衣袖開了兩槍,子彈的硝煙積存在手腕部位,如果不洗,被有心人聞到的話,還是可能聞到淡淡的火藥味道的。


    剛才盧杭摸自己手腕,也許是無意碰到,但現在他兩次借著摸鼻子,實際上一定是在聞手掌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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